樂清兒讓大文暗中聯系了魚老板,魚老板回復,今日“魚桶空缺”,最多可往城外運出三人。
大文告訴魚老板,他們會有兩人于傍晚出城,兩個男的,身份須得保密。
魚老板只說留下樣貌特征,讓人按時來到魚坊後門即可。
一轉眼,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林白換上一身灰布便服,和樂清兒在樓下踫面。
只見樂清兒一身藏藍粗布袍服,頭戴同色冠帽,很顯然,她這是故意打扮成男裝,女性特征也被她淡淡的隱了去。
可她再怎麼打扮,看起來最多是一個“陰柔的俊美男人”。
“你在看什麼?”樂清兒覺察到林白投來的目光,以凌厲的俏目作為回應,“時間到了,快走吧。”
她眼波一冷,自顧自的向前走。
林白在後面緊緊跟上。
這次出行,為了穩妥起見,一切行事低調,喬傳打扮,更沒有扈從和手下。
魚坊只在人市外南側不遠處,兩人穿街過巷子,來到魚坊後門。
魚坊老板早已等候多時。
他身著一件灰色草包布衣,臉頰一側有顆粗大的黑痣,皮膚黝黑,頭上扎著白條綁頭。
樂清兒交給魚老板兩張一千兩的票子,魚老板笑吟吟的收下,令魚工們將魚桶抬上馬車,牽出來。
三五名漁工抱著沉甸甸的大魚桶,踏著夯實的黃泥土,深吸一口氣,腿部肌肉涌動,一鼓作氣將魚桶抬了上去。
七八輛馬車咕嚕嚕從魚坊里轉了出來,排成一條長龍。
“魚老板,你這路子,妥麼?”林白看著長龍問道。
“妥的很,從來沒出現過差錯。兩位,這第三輛是專門給兩位預備的,請上車吧。”魚老板躬身笑道。
兩人一靠近,便嗅到濃烈的魚腥之氣撲面而來。
樂清兒只是微微皺眉,踩著馬車上的木凳,翻身落入魚桶之中。
林白見她一個姑娘家如此干脆利落,自己也不好嫌棄什麼,同樣利落的翻身入桶,和樂清兒面對面坐著。
林白這才明白,為何魚老板說第三輛馬車這是專門預備的。
只因這座魚桶的外部雖然腥燥無比,可桶內卻干淨如洗,桶壁還能看到樹木紋理,甚至隱隱散發著果木的清香。
這分明是一個新桶,只是外面涂抹了一些魚皮魚腐掩人耳目罷了。
魚老板笑道︰“兩位,提前說好,這趟行程至少半個時辰,路上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出面。出城之後,待我打開桶蓋,兩位方可現身。”
“有勞了。”林白點頭。
魚老板點了點頭,命人拿出木蓋,將魚桶蓋上。
沒過多久,只听魚老板一聲吆喝之下,魚工們便駕駛著馬車,吱呀呀開往南城。
林白和樂清兒盤腿而坐,直著腰,貼在桶壁上,隨著馬車的顛簸左右搖晃著。
雖然桶里漆黑一片,但他感覺樂清兒此一定很緊張。
因為他感覺到從對方身上傳來一股熱浪,就好像從她的口鼻里呼出的氣息。
這氣息和書房里的凌厲的香氣一樣,又混著木桶的果木香氣,格外好聞。
“難為樂首領,若不是為了取藥,也不會讓你跟我擠一個地方。”林白低聲安慰道。
“不必如此,我也有我的目的,事成之後,你能守約就好。”樂清兒同樣壓低聲音,語氣卻十分冰冷。
見到對方似乎沒有領自己的情,林白也不好說什麼,閉上眼運轉氣息。
妖魔管理這座城市,沿襲人類的規矩,出城需要先轉到南城貨物衙門登記,然後再轉到中軸大道出南門。
路上只能緩慢前行,不得驅使奔跑。
一路運轉顛簸之下,馬車終于駛向了南門。
“停車。”
林白听到不遠處有人喝止了馬車,料想應是看守南門的妖魔衛隊。
為什麼要停車,難道出現意外了嗎?
林白豎起耳朵,貼近桶壁,仔細聆听。
他發現除了外面的噪音,還有樂清兒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看來她也跟自己的想法一樣,也怕出現意外。
“魚頭兒,又要出城啊?來,我來檢查檢查……”
接著,幾個腳步聲逐漸靠近,桶里的兩人頓時緊張起來。
“哎哎,金老大說笑了,俺們哪天不出城,來來來,這是給各位的孝敬,每位都是兩尾魚,肥美大鮮魚,不多不少,足足二十斤。”
林白雖然看不見,但他能夠聯想到,魚老板此刻一定是奴顏婢膝的讓手下奉上鮮魚。
“嗯,魚不錯,行吧,兄弟們不用查了,派人取火,準備吃魚。”
听到妖魔放行,林白和樂清兒暗暗松了口氣。
沒一會兒,馬車繼續駛動,朝著城外走去。
從南門到海邊有數里路,路途平坦,若無意外,按照約定,兩人將于海邊下車。
“你會潛水麼?”樂清兒忽然低聲問道。
“潛水?你是說下海采集寒幽草嗎?”林白微微一笑,說道︰“我可是游泳健將呢。”
“游泳健將?那是什麼?”
“就是……游泳里面的將軍吧。”
樂清兒冷哼一聲︰“大言不慚,竟敢自封將軍,而且還是擅長游泳的將軍。”
樂家人人都是弄潮兒,她自幼從小就在海邊長大,自信游泳的技術肯定比林白這個內陸人要強。
接著她語氣一沉,說道︰“寒幽草離不開海水,需往儲備容器之中灌滿海水,這點你要切記。另外,采完寒幽草,咱們趁夜直接去樂島。”
“嗯,好……可是,咱們怎麼去樂島?你準備船了嗎?”
“船?”樂清兒冷笑一聲,“你想得挺美。游著去吧。”
“游著去?”林白大吃一驚。
樂島距滄雲府海岸可有二十多里呢,海里速度不比陸地,這特麼不得在海里泡上幾個時辰?
“怎麼,怕了?你不是自詡游泳將軍麼?”樂清兒嘲諷道,“沿海未必沒有妖魔巡邏,劃船簡直太蠢了。”
“好吧,實在不行的話,我也可以……”
話音未落,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兩個人的頭猛得撞在桶壁上,又撞在了一起。
“嘶……”
剛才兩人全都沒有防備,也沒有運轉護體功法,完全就是普通人的頭在硬踫硬。
“剛才是車輪咯到石頭了嗎?”樂清兒用縴細的指尖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
“應該是吧,城外不比城內,路邊不平……等等。”
林白忽然語停,眉頭一皺,暗暗感知著什麼。
“怎麼了?”樂清兒問。
“咱們出城向南,是往海邊走,對吧?”
“對。”樂清兒微微點頭。
“若是往海邊走,路不應該是越走越平嗎?”
“通常是這樣沒錯,但也保不齊路上偶爾有那麼一兩塊石頭。”
“可是……向海邊不應該是向下走嗎?為何咱們一直在向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