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翻開花名冊"巧了，還剩最後三個名額。"
他抬頭打量林一寧細白的手腕，"那地方可苦得很，你們確定？"
"確定。"林一寧平靜地遞上戶口本，王慧緊隨其後。
走出知青辦，盛夏的陽光灼熱刺眼，雷家村，正是陸少升老家的所在地。
手續辦好後，兩位母親又約著去了百貨商店，林母和王母像要搬空整個商場似的瘋狂采購。
棉花被、膠鞋、手電筒、肥皂林一寧默默記下每樣物品的價格。
"寧寧，"林母趁王母去付賬時，突然塞給她一個小布包，"這里有些糧票和錢，你收好。還有"她壓低聲音，"你外公留下的那套銀針，我也放進去了。"
林一寧心頭一震——母親這是把保命的東西都交給她了。
那套銀針是祖傳的醫術象征，特殊時期被母親冒險藏在了醫院檔案室。
"媽"她剛開口，就被母親緊緊抱住。
"別怕，"林母的聲音帶著哽咽，"爸媽一定會想辦法接你們回來"
回家的路上，林一寧思緒飄向遠方。
兩個月了，哥哥和陸少升音訊全無。
如今她要去的，卻是陸少升從小長大的地方。
下午林一寧趁著家里沒人，去了小石頭的住處。
小石頭現在叫石辰燁，正在整理準備要出的貨物，見到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
"主人。"他恭敬地行禮。
"我已經報名知青下鄉了，三天後的火車。"林一寧說著抱住撲來的白色毛團。
桓在她懷里興奮地打滾，紅寶石般的眼楮閃閃發亮。
"寧寧！我和小石頭也要去！"它嚷嚷著，"讓小石頭也報名當知青，我們就能住一起了！"
林一寧撓了撓它的耳朵，思索片刻"也好，北省雷家村還剩一個名額，你收拾下，等會就去找知青辦報名。"
"好，我等會就去！"
三天後的清晨，林家客廳籠罩在壓抑的沉默中。
林父的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林母的眼楮紅腫得像桃子。
林一寧深吸一口氣，故作輕松地走進來。
"爸媽，我和王慧一起呢，還有子耀，好幾個人互相照應。"
她蹲下來握住父母的手，"我去做早飯，吃完你們開開心心送我去車站，好不好？"
廚房里，林一寧悄悄抹掉眼角的淚珠，做了父母最愛吃的蔥油餅。
當熱騰騰的早飯上桌時，警衛員報告王慧來了。
林一寧讓他喊她們進來一起吃點！
火車站人聲鼎沸，月台上擠滿了送行的家屬。
林父林母和王母一路叮囑，直到汽笛響起才不得不松手。
林一寧透過車窗，看見母親捂著嘴靠在父親肩頭，那個總是威嚴的軍區司令，此刻紅著眼眶對她揮手。
"找到座位了嗎？"王慧緊張地拽著她的衣角。
林一寧正要回答，余光瞥見靠窗位置那個熟悉的身影——小石頭穿著樸素的藍布衫，懷里抱著 桓，正沖她眨眼。
"真巧，我們的座位在這。"林一寧拉著王慧走過去，"同志你好，我們是去北省下鄉的知青，請問你也是嗎？"
小石頭立刻進入角色，露出憨厚的笑容"我叫石辰燁，也是下鄉知青，去北省雷家村。"
"太巧了！"王慧驚喜地插話，"我們也是去那里！"
桓在小石頭懷里不安分地扭動，紅眼楮直勾勾盯著林一寧。
還沒等主人示意，它就一個飛躍跳進林一寧懷里，毛茸茸的腦袋在她下巴上蹭啊蹭。
"寧寧！"它用精神傳音歡呼，"終于可以和你一起了！"
"以後我們就在一個地方生活了。"林一寧悄悄用手指點了點它的鼻尖，抬頭對目瞪口呆的王慧解釋，"它好像很喜歡我。"
"對，它叫 桓，這還是一次看到它這麼喜歡一個人！"小石頭解釋道。
王慧瞬間被這只可愛的兔子征服了"天哪！它好可愛！我能抱抱嗎？"
桓配合地跳到王慧膝頭，很是乖巧。
王慧撫摸著它雪白的毛發，愛不釋手"寧寧，它太可愛了！我也好想養一只！"
"以後我們一起照顧 桓不就好了？"林一寧沖小石頭眨眨眼，"是吧，石同志？"
小石頭靦腆地點頭" 桓很親人，有你們照顧它更好。"
火車 當 當地向北行駛，窗外的景色從城市漸漸變成田野。
一天相處下來，三人已經熟絡起來，不再客套地喊"同志"。
"辰燁，你以前是做什麼的？"王慧好奇地問。
"在供銷社當搬運工。"小石頭按照設定回答，"父母早逝，就報名下鄉了。"
林一寧暗自點頭——這個背景設定很穩妥，不會引人懷疑。
夜幕降臨時， 桓蜷在王慧懷里睡著了。
小石頭壓低聲音"主人，累了嗎？我去想辦法給你升級一下座位。"
"不用，就這樣吧！以後叫我寧寧。"她無奈地糾正，"到了村里別露餡，你現在就是個普通知青。"
火車穿過漆黑的夜色，載著一車年輕人的夢想與忐忑，駛向未知的遠方。
火車"嗚——"地一聲長鳴，緩緩停靠在北省縣城的車站。
林一寧抱著 桓站起身，透過車窗看到站台上豎著"知青集合點"的木牌，已經被太陽曬得發白。
"終于到了。"林一寧揉了揉發麻的腿，伸手去夠行李架上的包袱。
王慧攔住她"我和辰燁來拿，你看著 桓就行。"
小石頭利落地取下三個人的行李，結實的手臂上青筋微凸。
王慧自己背了個鼓鼓囊囊的大包，又想去接林一寧的行李，卻被對方堅決拒絕。
"不用，我拿的過來！你顧好自己的就行！"小石頭對王慧說。
站台上熱浪滾滾，七月的陽光像熔化的鐵水般傾瀉而下。
石辰燁找了個蔭影處"寧寧，你們先去歇會兒，行李我看著。"
林一寧點點頭，拉著王慧躲到蔭影下。
桓趁機鑽進她的挎包，只露出兩只長耳朵。
遠處陸續有知青向集合點聚攏，大多滿臉疲憊，有的還在偷偷抹眼淚。
"寧寧，你說我們分到的地方什麼樣？"王慧小聲問，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林一寧正要回答，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林子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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