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陷入死寂。
傅振國的肩膀垮了下來,良久才低聲問"那訂婚宴上,我能以父親的身份出席嗎?"
"我需要和我媽商量。"傅承煜公事公辦地回答。
"我能見見你媽嗎?"傅振國突然抬頭,眼中閃著淚光,"這些年,你一直不讓我見她,我還欠她一句道歉"
傅承煜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您不去打擾她,這點做得很對。如果因為我媽病情加重,我絕不會原諒您。"
他站起身,示意談話結束,"我會轉達您的意見,如果她同意您參加訂婚宴,那天自然能見到。"
看著兒子的背影,傅振國抬手抹了把臉,掌心一片濕潤。
"他真這麼說?"傅母攪動著藥膳,熱氣氤氳中看不清表情。
傅承煜跪坐在母親腳邊,像小時候那樣仰頭看她"媽,您怎麼想?"
"你先告訴媽媽,你自己怎麼想?"傅母反問,手指輕撫過兒子已經比她高大許多的肩膀。
"我只認您一個母親。"傅承煜毫不猶豫,"父親這個詞,過去十八年不存在,未來也可以不需要。如果不是為了報復方雅……"
傅母突然笑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從他為了錢拋棄我們那天起,我就當這個人死了。"
她放下湯勺,聲音平靜,"以前想到他還是會心痛,現在真的可以心如止水了。"
"媽……"
"他不是個好丈夫,但似乎想做個好父親。"
傅母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媽媽不會阻止你與他來往,但對我而言,他只是個陌生人。"她轉頭看向兒子,"訂婚宴讓他來吧,對你未來有好處。"
傅承煜將額頭貼在母親膝頭"知道了,謝謝媽。"
傅母輕撫他的發頂,就像他兒時每次受委屈後那樣"傻孩子,跟媽媽說什麼謝。"
三個月後,江城最豪華的酒店宴會廳燈火通明。
林傅兩家的訂婚宴幾乎請來了半個商界名流。
傅振國穿著考究的西裝,與林父並肩站在門口迎賓,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悅。
"林兄,真是沒想到我們還能成為親家。"傅振國遞過一杯香檳。
林父接過酒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孩子們自己選的,我們做長輩的祝福就好。"
宴會廳另一端,林一寧挽著傅承煜的手臂,正低聲與大伯母交代"大伯母,傅阿姨身體剛好些,麻煩您多照看,別讓不長眼的人打擾她。"
大伯母拍拍她的手"放心,交給我。保證給你看的好好的!"
傅母穿著素雅的旗袍,安靜地坐在主桌旁。
她不時望向人群中光彩奪目的兒子,眼中滿是欣慰。
當傅振國的目光不經意掃過來時,她平靜地移開視線,仿佛那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傅承煜始終緊握林一寧的手。
他注意到父親幾次想靠近母親,又識趣地止步,最終只是遠遠舉杯示意,而母親選擇了視而不見。
這一刻,傅承煜突然理解了母親所說的"心如止水"——不是恨,也不是原諒,只是徹底放下,讓那個人再也無法影響自己的情緒。
宴席散盡,傅承煜帶著林一寧來到酒店頂層露天觀景台。
夜風拂過她的發梢,帶著初秋的微涼。
"還記得你第一次為我解圍嗎?"他突然問。
林一寧輕笑,指尖劃過他西裝的領針"嗯,那時候你可高冷了,對我愛搭不理的。"
傅承煜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我錯了。如果早知道會這麼愛你……"他的聲音哽了一下,"絕對不會那樣對你。"
江城的燈火在他們腳下綿延,宛如倒映的星河。
林一寧靠進他懷里,听著他有力的心跳"現在知道也不晚。"
傅承煜低頭吻她的發頂,想起這些年經歷的種種——母親的病痛、方雅的算計、與父親的糾葛、還有眼前這個改變他一生的女孩。
所有的恨與不甘,最終都化為了此刻滿懷的感恩。
"寧寧,"他在她耳邊輕聲說,"謝謝你選擇我。"
林一寧仰頭看他,眼中映著萬家燈火"傅承煜,你值得。"
夜空中,一顆流星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