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醫院住院部三樓。
林一寧站在307病房外,透過門上的小窗看到里面的情景——傅承煜坐在病床邊,手里拿著一個隻果,正在削皮。
病床上的婦人約莫五十歲左右,面色蒼白卻掩不住五官的秀美。
她正笑著說什麼,傅承煜低頭听著,嘴角微微上揚。
這是林一寧第一次見到他笑,不是禮貌性的,而是發自內心的、柔軟的笑容。
林一寧抬起手想敲門,又放下了。
這對母子溫馨時刻,她不忍心打擾。
\"小姑娘,你這是認識這家人?\"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林一寧轉身,看到一位穿著病號服的老大爺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老人滿頭銀發,精神卻很好,手里還拎著個熱水壺。
\"是的,大爺。\"她禮貌地回答,\"我是他同學,听說阿姨病了,來看看。\"
\"那站著干啥?進去呀!\"老大爺是個熱心腸,不等林一寧反應,就推開門扯著嗓子喊,\"小傅,你同學來看你媽了!\"
林一寧來不及阻止,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手里還提著路上買的水果和鮮花。
傅承煜回過頭,看到是她,明顯愣住了︰\"你怎麼來了?\"
\"听說阿姨病了,今天正好沒課...\"林一寧有些局促地把果籃遞過去,又將那束百合放在床頭櫃上,\"阿姨好,我是傅承煜的同學林一寧。\"
病床上的婦人眼楮一亮︰\"哎呀,小林是吧?長的可真漂亮!快坐這兒!\"
她拍了拍床邊,很是熱情,\"小煜這孩子平時不愛說話,我還以為他在學校沒朋友呢!\"
\"不會的阿姨。\"林一寧乖巧地坐下,\"傅承煜是我們學校年級第一,同學們都很佩服他。\"
\"這孩子,也就學習不讓我操心。\"傅母嘆了口氣,\"都怨我這病,拖累了他...\"
\"阿姨您別這麼說。\"林一寧握住傅母的手,\"現在醫學發達,您這病只要配合治療,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傅母搖搖頭,正要說什麼,老大爺拿起遙控器打開了病房里的電視。
電視里正在播放財經頻道的專題報道︰
\"今日,傅氏集團舉行成立十五周年慶典,董事長傅振國攜夫人出席活動...\"
畫面切換到一對衣著華貴的中年夫婦。
男人西裝筆挺,面容威嚴;女人珠光寶氣,笑容得體。
他們站在台上,接受著眾人的祝賀。
\"啪嗒——\"
傅母手中的水杯突然掉落在床上,水打濕了被子。
她的眼楮死死盯著電視屏幕,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胸口劇烈起伏,臉色由白轉青。
\"阿姨?\"林一寧第一時間發現異常,\"您怎麼了?\"
傅母已經說不出話,一只手揪著胸口的病號服,另一只手指著電視,眼中滿是林一寧看不懂的復雜情緒——憤怒?悲傷?還是...懷念?
\"媽!\"傅承煜扔下隻果沖過來。
林一寧反應極快,按下床頭的緊急呼叫按鈕,同時把電視關掉。
老大爺也慌了神,趕緊跑出去喊醫生。
不到一分鐘,醫護人員沖進病房。
主治醫生迅速檢查後臉色凝重︰\"病人情緒激動導致心髒負荷過重,需要立即搶救!家屬去護士站簽同意書!\"
傅承煜僵在原地,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慌亂︰\"怎麼會突然...媽剛才還好好的...\"
林一寧推了他一把︰\"發什麼呆!快去簽字!\"
這一推讓傅承煜回過神來,他跟著醫生沖了出去。
林一寧看了看空蕩蕩的病房,也追了上去。
護士站前,傅承煜正顫抖著手簽文件。
林一寧听到護士說︰\"先交兩萬押金,搶救可能需要更多...\"
傅承煜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林一寧安撫的拍了拍他,然後對護士說︰\"請問繳費處在哪里?\"
護士指了指走廊盡頭。
林一寧快步走過去,從錢包里抽出一張黑卡︰\"307病房13床,先存五萬。\"
當她回到搶救室門口時,傅承煜正靠牆站著,雙手抱頭。
听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眼楮通紅︰\"...謝謝。\"
\"別擔心,阿姨會沒事的。\"林一寧在他身邊坐下,\"我剛才問過護士,說李主任是心內科專家,很有經驗的。\"
傅承煜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你怎麼來醫院了?\"
\"我說了呀,來看阿姨。\"
\"我們認識才幾天。\"傅承煜的聲音很低,\"為什麼要幫我?\"
林一寧看著搶救室上方的紅燈︰\"可能是因為...我很想我媽媽能好好活著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兩個小時後,搶救室的燈終于變綠。
李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暫時穩定了,但需要轉入icu觀察一段時間。你們誰是家屬?\"
傅承煜站起來︰\"我是她兒子。\"
\"病人心髒很脆弱,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李醫生嚴肅地說,\"這次發作很危險,幸好醫治及時。\"
等傅母被推進icu,林一寧悄悄給小石頭發了條信息,讓她從餐廳打包兩份晚餐過來。
一個小時後,小石頭提著保溫盒來到醫院。
林一寧在門口接過餐盒,簡單交代了幾句就讓她回去了。
\"吃點東西吧。\"她將其中一份遞給坐在icu外的傅承煜。
傅承煜搖頭︰\"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林一寧強硬地把餐盒塞到他手里,\"阿姨醒來要是看到你憔悴成這樣,又該心疼了。\"
或許是這句話起了作用,傅承煜終于接過餐盒,機械地往嘴里送食物。
吃了兩口,他突然停下︰\"......醫藥費,我會還你的。\"
\"不急。\"林一寧擺擺手,\"對了,今晚的補課取消吧,你在這陪阿姨。\"
傅承煜抬頭看她,眼中是復雜的情緒︰\"......謝謝。\"
離開醫院時,天已經全黑了。
林一寧站在醫院門口,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傅母看到傅振國時的異常反應,證實了多多說的——傅承煜確實是傅家流落在外的孩子。
手機震動起來,是林父發來的消息︰「寧寧,王梅今晚問我你去哪了,我說你去網吧了。她好像不太信,你注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