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的早晨,林一寧正蹲在菜地邊摘菜,忽然听見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
“林大樹!你給我出來!”
——是陳老太的聲音。
林一寧眉頭一皺,抬頭望去,只見林老漢和陳老太帶著二房、三房、四房的人氣勢洶洶地走來,身後還跟著幾個看熱鬧的村民。
“寧寧,誰來了?” 林母從屋里探出頭,一見來人,臉色頓時變了。
林父听到動靜也走了出來,見到爹娘和弟弟們,一時愣在原地。
“爹、娘……你們怎麼來了?”
陳老太叉著腰,三角眼里滿是嫉妒和貪婪︰“怎麼?分了家就不認爹娘了?听說你們現在過得不錯啊,在鎮上還有了活計?”
林一寧冷笑一聲,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爺、奶,你們怕是沒打听清楚吧?
我三個哥哥干活的地方是哪?
老板是當初借給我高利貸的石爺。
三個哥哥在那干活是為了抵債!
再說當初斷親書可是白紙黑字寫清楚的,你們現在上門,是想反悔?”
林老漢臉色一沉︰“死丫頭,這兒沒你說話的份!” 他瞪向林父,“老大,你就這麼教女兒的?”
林父攥緊拳頭,沉默片刻,終于硬聲道︰“爹,分家時你們說過,從此各不相干。我們現在過得好,那是我們自己辛苦換來的。”
“放屁!” 林老二跳出來,指著林家的兩間新房和滿院的雞鴨,“就憑你們?要不是偷藏了銀子,能蓋得起這房子?肯定是當初分家前就昧了錢!”
林一寧氣笑了︰“二叔,你這話說得可真是不要臉。當初分家時,我們可是淨身出戶,現在的一切都是我們一家人起早貪黑掙來的!”
陳老太突然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哭嚎起來︰“沒天理啊!兒子有錢了就不管爹娘啊!我這把老骨頭還不如死了算了……”
圍觀村民指指點點,有人小聲嘀咕︰“林大樹一家確實發達了,接濟下爹娘也是應該的……”
林一寧眯起眼,正要反駁,忽然听見一道冷冽的聲音傳來——
“吵什麼?”
眾人回頭,只見慕容淵坐在輪椅上,被一名黑衣侍衛推著緩緩而來。
他雖然雙腿不便,但周身氣勢凌厲,目光所及之處,村民紛紛低頭讓路。
林老漢咽了咽口水,強撐著道︰“這位爺,這是我們的家事……”
慕容淵冷冷掃他一眼︰“既是家事,為何鬧得人盡皆知?” 他看向林一寧,“需要幫忙嗎?”
林一寧搖搖頭︰“多謝將軍,不過這點小事,我們自己能解決。”
她轉身從屋里拿出當初的斷親書,當眾展開︰“爺、奶,這上面寫得清清楚楚——‘自此斷絕親緣,生死各不相干’。
這可是在衙門備過案的!
你們若是再鬧,我們就去縣衙請縣令大人評評理!
還是說你們想幫我們家還債?”
林老漢臉色鐵青,陳老太的哭嚎也戛然而止。
他們再橫,也不敢跟官府對著干。
“好!好得很!” 林老漢咬牙切齒,“老大,你記住今天!往後你就是餓死,也別想再進林家的門!”
說完,他拽起陳老太,灰溜溜地走了。
剩余的人見狀,也趕緊跟上。
人群散去後,林父像是被抽干了力氣,踉蹌著坐在門檻上。林母紅著眼眶給他倒了碗水。
林一寧走到慕容淵面前,鄭重行了一禮︰“多謝將軍方才出言相助。”
慕容淵淡淡道︰“舉手之勞。” 他頓了頓,又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你需早做打算。”
林一寧點頭︰“我明白。”
這幾個月來,日子過得比想象中還要順利。
小石頭的鋪子——“石記糧行”已經在鎮上站穩了腳跟,三個哥哥在里面做工,從最初的生澀到如今的得心應手,甚至還能獨當一面。
大哥林一東學會了算賬,二哥林一南力氣大,負責搬運貨物,三哥林一西嘴甜,招呼客人最是熱情。
而慕容淵那邊,他的舊部也終于陸續抵達嶺南。
起初,林一寧還能見到一些陌生面孔在附近徘徊,眼神警惕地打量四周。
但漸漸地,這些人開始光明正大地出入慕容淵的住處,甚至偶爾還會沖她點頭示意。
——這意味著,慕容淵已經不再防備她了。
林一寧拎著一籃子新摘的野菜,輕車熟路地走向慕容淵的院子。
自從上次老宅的人鬧事被趕走後,她和慕容淵的交集明顯多了起來。
有時候是送些新鮮的菜蔬,有時候是幫他帶些鎮上買的藥材。
慕容淵雖然依舊話不多,但至少不再冷著臉,偶爾還會問她一些村里的瑣事。
“將軍,今天的野菜很嫩,我娘讓我送些過來。” 林一寧站在院門口,笑眯眯地說道。
慕容淵正坐在石桌旁看信,聞言抬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多謝。”
一旁的暗衛首領——如今已經化名“趙武”的暗一接過籃子,笑道︰“林姑娘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上次的腌菜,我們將軍吃了兩碗飯。”
慕容淵冷冷掃了他一眼,暗一立刻閉嘴,但嘴角的笑意卻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