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站起身，三人眼中紛紛劃過一絲驚艷。
荊釵布衣無法掩蓋她姣好的容顏，小小年紀便能看出以後的絕麗無雙。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長得不同尋常，微微低下頭，略帶恐懼的避開幾人的目光。
看到她的面容，張三豐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船夫在如此僻靜、沒有人煙的地方撐船打漁，原是為了保護這個女孩。
這樣的容貌貧苦人家根本護不住，只好選擇在人跡罕至的地方生活了。
面前忽然伸過來一只手，周芷若看去，發現是那個長相不俗，但面色難看的少年人。
張無忌對她溫和一笑“你好，我叫張無忌，你可以叫我無忌哥哥。”
周芷若看著他掌心的薄繭，擦掉臉上殘留的淚珠，撇撇嘴，把手搭上去“……無忌哥哥。”
她其實不喜歡這幾個人，因為他們毀了自己平靜的生活，害了她的父親。
但是她又想起父親描摹她的面容時，發出的嘆息和無奈。
張三豐的名號她听過，是個厲害人物，想來跟著他，自己也算有個庇護。
張無忌只覺得她的呼喚又甜又糯，讓他的心都化了。
笑呵呵地牽著人，還撐著病體給她拍膝蓋上的沙土灰塵。
張三豐和常遇春就地埋葬了周芷若的父親，隨後一人帶著一個，準備分道揚鑣。
“張真人您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讓師伯醫治無忌，絕不會讓他殞命。”常遇春拍著胸脯保證道。
張三豐略帶感謝地點頭“無忌就拜托你了。”
常懷春蹲下身，對張無忌叮囑“咱們走吧，你的病耽誤不得。”
少年失落地點點頭，轉頭對周芷若道“芷若妹妹等我，我很快就回來的。”
眼前人太可憐可愛，讓他油然而生一種保護感，不願離開。
周芷若望著他戀戀不舍的模樣，眸光流轉，聲音乖軟“無忌哥哥別忘了我，要一直記得芷若。”
她看得出張三豐對張無忌的疼愛。
那是跟她爹看她時一樣的目光。
這個人很重要，所以周芷若也不介意說兩句好話籠絡他。
張無忌卻誤以為她是真心相待，當即眼楮發光地點點頭。
常懷春和張無忌走後，張三豐也領著她去了武當。
眾人見只有張三豐和一個小姑娘，誤以為張無忌已然身死道消，當即顫聲問“師父，無忌呢？”
“無忌他被我送到一個神醫那里醫治了，放心吧。”安撫完弟子們，張三豐將周芷若推到幾人面前，“這位小姑娘是我在路上遇到的，身邊沒有親人，遠橋，讓她先住到你那里吧。”
張三豐的七位弟子中，只有宋遠橋和張翠山成了家，結果後者卻在從冰火島回來後被心中道義逼死，妻子緊隨而去。
想到他最疼愛的徒弟，這位耄耋老人神色憔悴不少。
宋遠橋看出他的疲態，沒再過多打擾“是，師父，我知道了。”
他硬著一張臉，看起來是個非常嚴肅古板的人。
張三豐扭頭，對著周芷若溫聲道“芷若，別害怕，宋叔叔家里有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你們可以一起說說話，武當山不收女弟子，過兩天，我托峨眉派掌門來一趟，那里都是女子，你肯定會過得好。”
他是個非常慈眉善目的老人，對待弟子有教無類，面對尋常漁家女也是仁厚和藹。
周芷若乖乖應聲“謝謝張真人。”
宋遠橋走過來，拉著周芷若回到他的住處。
那是個井井有條的小院子，周圍還長著一片紫竹林。
剛到門口，一個長相溫婉秀美的女人就迎了上來。
“夫君，這位是？”她好奇地望著這個清新脫俗的女孩，眼中是友好的柔和。
宋遠橋輕聲對她解釋兩句，宋夫人了然，摸了摸周芷若的頭。
“好孩子，隨我來吧。”
看著她，周芷若恍惚間看到了自己的母親。
賢淑、溫柔、體貼。
只是她的母親身體不好，早早離去了。
周芷若黏糊地貼在她身邊“謝謝宋姨。”
她長得好，性格又軟，加之武當山少有女子，宋夫人看一眼便喜歡上了。
領著周芷若又是洗漱又是換衣服擦頭發，直到晚飯時分才出房門。
今日宋夫人忙著為周芷若擦洗，便沒顧上做飯，晚餐是由弟子送進來的。
恰巧宋遠橋領著一位少年進門，四人在餐桌上互相介紹一番，引得周芷若和對方認識。
“青書，你年長，又是師兄，要好好照顧芷若，知不知道？”
宋遠橋面對宋青書時，臉色更臭，硬邦邦地讓他照看人。
宋青書愣愣地盯著周芷若，懵懂點頭，完全看不出在听見師弟傳訊自己親爹又要帶回一個孩子時的厭惡感。
少年身量比張無忌略高一些，青衣長衫，文雅俊秀，玉面堂堂，像個飽讀詩書的公子。
周芷若不喜歡他蠢兮兮的眼神，便低頭扒拉飯，吃飽就跟著宋夫人走了。
沒想到這個宋青書卻黏上了她。一大早等在門外，專門帶著她去認識武當弟子，以及各處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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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便是弟子們練劍的地方，芷若你等等我，我去練習完，再帶你回去吃午飯。”
雖然有了照顧周芷若的名頭，宋青書也不好荒廢學業。
他爹對他的武功課業抓得極嚴，稍有不慎便要打罵，這讓他心底始終纏繞著一股自卑。
周芷若百無聊賴地揮揮手，示意他趕緊走。
自己則是坐在石階上，看著他們運功比斗。
瞧著瞧著，不知是天上的太陽太過炙熱，還是她累暈了。
眼前這群人的武功招式在她面前逐漸慢了下來，一舉一動看得分明。
甚至下一秒要做什麼，她都能立刻發覺。
周芷若揉揉眼楮，懷疑她被宋青書溜瞎了，當即有些氣憤。
想著等回去了，要好好告上一狀，讓宋叔叔罵他。
可是等午膳回去後，她這撮小小怒火就化作了同情。
因為宋遠橋對宋青書嚴厲到了極致，每日都要瞪著一雙眼楮檢查他的功課。
沒有進益連飯都不讓吃，要加倍苦練才行。
更別提宋遠橋全是打壓和斥責，沒有半分夸贊。
言語間還說起張無忌，道他的根骨心性比起宋青書好上不止一星半點。
宋青書舉劍垂首，只敢說“兒子錯了”、“兒子會加倍努力”。
比周芷若以前養的小狗還听話。
她同情地望著宋青書，決定暫時不告狀了，還是留他一條命吧。
宋夫人不忍地撇開頭，帶著周芷若走了。
等宋遠橋用完午膳離開，她才露出一點心疼，悄悄拿了個饅頭拜托周芷若。
“芷若，你幫宋姨把這個給青書哥哥好不好？”
她沒法親自去，否則被宋遠橋得知，會更加責備宋青書。
周芷若接過來，答應道“好，我這就去，宋姨別擔心。”
宋夫人摸摸周芷若毛絨絨的頭頂，抿唇淺笑，只是眉眼間還纏繞著愁苦。
周芷若捏著兩個大白饅頭， 跑到宋青書的小院里。
“青書哥哥，我來給你送吃的啦。”她低聲呼喚宋青書的名字，意圖不要引起注意。
宋青書听見這個小小的聲音，眼楮一亮。
“芷若妹妹。”
他收起劍，走到周芷若身邊。
兩人坐在屋子門口，他狼吞虎咽地吃光了饅頭。
宋青書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食量本就比以往大，現在一頓不吃便餓得頭暈眼花，每每只有餓過勁了，胃里才能舒坦點。
但是這也導致他會偶爾胃疼。
吃飽後，又喝了些茶水，宋青書才不好意思地擦擦嘴，露出個靦腆窘迫的笑。
“芷若妹妹，讓你看笑話了。”
他抱著劍，手指扣著上面的花紋，臉上飄著幾朵紅雲。
周芷若早就看慣了沒有食物的人會如何吃飯，山下的人別說吃饅頭，有頓糙米都是不錯的餐食了。
多的是餓了好幾天，還要沖她爹買一頓飯再過江的人。
因此她見怪不怪地搖搖頭。
宋青書眼圈一紅，感動道“芷若妹妹你真好，你是第一個不嫌棄我的人。”
周芷若差異“我？第一個不嫌棄你的人，不應該是你父母嗎？”
她爹爹說過，天下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寶貝。
世上所有人都討厭他，可在父母眼中他就是最好的存在。
宋青書失落地搖頭“不是的，我爹他……他更喜歡張無忌，只有在面對張師叔的孩子，他才會笑容滿面，溫聲細語。”
“我娘就更不用說了，她每次見我被父親訓斥，也是滿臉無奈與失望，她大抵也是不喜歡我的。”
孩子是難以體會到父母隱晦的愛的，尤其是這份愛還藏在嚴苛的教導下。
這會讓他們時常懷疑父母究竟是深愛自己，還是仇恨自己。
周芷若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畢竟她自己受到的愛都是正面反饋，沒有過深藏包裹。
只好拍拍宋青書的肩膀，側面撫慰道“我覺得你現在已經很好啦，父母雙全，家庭富裕，還有一身威名，不知道比外面人強多少倍。”
不是說人只要听到比自己慘的事就會開心嘛，周芷若特地說了一通別人都沒有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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