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葵躺在榻上，睡顏恬靜乖巧，粉白的小臉紅潤得很。
龍陽沒有叫醒她，蹲下來摸摸她的臉頰，然後輕輕將她抱了起來，揉進懷里。
男人的臉龐如玉石般溫潤，眉眼深刻，周身散發出不沾縴塵之感，親切又疏離，皎皎恍若星辰明月。
但眼神卻像海洋，平靜下全是洶涌暗潮，死死壓抑的情感不得抒發。
漆黑的眸幽幽，猩紅一閃而過。
“小葵，從今往後，我們絕不分開。”
嘆息聲粘稠又黑暗，偽裝成誘人無害的糖漿。
密密麻麻裹在對方身上，讓她的翅膀不再輕盈，身軀沉重難以移動。
甜蜜的情話下是貪婪、偏執、暴戾、陰郁。
也是執拗的祈求。
等龍葵睜開眼，發現自己靠在溫暖熟悉的懷抱里，高興的抓著人不撒手︰“哥哥，小葵想你。”
軟糯嬌美的小臉貼在脖頸上，她痴纏撒嬌︰“哥哥為什麼不來找小葵呀？而是待在酆都里。”
她和魔劍被放置在鎮妖塔，龍陽則待在鬼界。
這樣的選擇怎麼看都不像他會做出來的事。
龍陽微微笑了一下︰“這麼做對你的身體好。”
龍葵小臉茫然地抬頭看他。
不明白龍陽為什麼這麼說。
若想要溫養靈體不是更應該待在陰氣肆虐的鬼界帝都嗎？
龍陽張嘴欲解釋，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通報。
“陛下，暈倒的那幾個凡人醒了，說是有事求見。”
凡人？
“是雪見姐姐她們嗎？”龍葵從龍陽懷里出來，眼楮一眨一眨，亮晶晶的，“說起來，那里面有個人，和哥哥長得一模一樣，我之前還認錯了。”
說起景天，龍陽的表情晦暗一瞬，隨後又恢復了溫潤的模樣，將桌子上的點心推到她面前。
“既然如此，就讓他們幾個進來吧。”
因為兄長在旁，龍葵的心神放松了不少，整個人顯露出少女的活潑。
看著桌子上新奇的點心，她好奇的拿起一塊品嘗，發現竟然是葵花籽做的甜酥。
“哥哥，這個真好吃。”
龍陽笑著為她擦去嘴角的碎屑︰“喜歡就多吃點，成了劍靈就不用擔心牙疼了，小葵想吃多少都可以。”
被他的話點醒，龍葵眼楮頓時一亮。
對哦，都不是人了，想吃多少零嘴都可以，完全不用害怕影響身體健康了。
恰逢此時，景天一行人從門外進來，徐長卿走在最前面，鄭重地向龍陽行禮問安。
景天和雪見躲在他身後，面色惶惶，尷尬地沖龍葵展示笑顏。
這出景象弄得龍葵滿腦袋問號。
龍陽溫和抬手，邀請幾人入座。
“多謝鬼帝。”徐長卿鎮定落座，景天和雪見爭著躲在他身後，盡顯慫包氣質。
龍葵發現他們兩人一直用害怕的眼神偷瞄龍陽，便也奇怪地抬頭看去。
難不成是看見一張狀似雙胞胎的面孔，景天和雪見別扭的情緒發作了？所以才奇奇怪怪的。
龍陽對著妹妹勾唇淺笑，端的是君子氣度。
這笑容讓龍葵心神松弛，也讓景天的小心髒砰砰亂跳不停。
他擠眉弄眼地沖龍葵打眼色，讓她離那個煞神遠點。
龍葵被弄暈了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這家伙貌似和善，其實壓根不是好東西。
打得紅毛怪節節敗退，翅膀都差點被撕了。
那就不是個和善人！
景天嘀嘀咕咕下定論，雪見在一邊贊同地點頭。
大殿內空氣凝滯，雙方僵持，徐長卿幾次張口都沒說出來話。
龍陽瞥了他們一眼，率先開口︰“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吧。”
“那長卿就不客氣了。”徐長卿皺著眉，看看身後人，又看看龍陽，“鬼帝和景天兄弟應該皆為飛蓬轉世，本屬一體，如今怎麼？”
這個問題，也是龍葵疑惑的地方。
她的眼楮十分純粹清澈，水汪汪的不含半分雜質，望著她時好像能一眼穿透靈魂。
龍陽最喜歡的就是龍葵這雙漂亮的眼楮，讓人看了，心里就一陣發軟。
男人的眉眼和緩，慢慢道出曾經的過往。
當年他一統天下後，身邊的能人異士比做姜王時多了不止一星半點。
自然也有人相告，以龍葵的靈魂強度，只怕在魔劍當中，不能得到最好的養護。
所以他在全天下建立廟宇，為她積攢功德祈福。
後來天下太平，龍陽兢兢業業做了幾十年的皇帝，功績突出，獲得天道認證，成為人皇，死後也享盡尊榮。
神界派遣使者下凡，允許他回到天上重新做飛蓬大將軍。
但龍陽知道，若是自己回去了，今後將再無和妹妹相見的可能。
便拜托天帝，讓他靈魂分離，允許龍陽的魂魄獨自存在。
可世上所有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天帝不會白白幫忙，所以龍陽拿出一半功德作為交換。
另外一半被他用來蘊養龍葵的靈體。
至于他自己，則是落入鬼界，一步步向上爬，成為鬼帝。
可是鬼界秩序混亂，且處于炙熱岩漿之上，雖然富含陰氣，卻異常駁雜。
于是龍陽和蜀山做了交易，送魔劍進入鎖妖塔，用自身功德和純淨陰氣同時滋養龍葵，讓她一直沉睡，等待自己解封。
而他則是以身鎮萬鬼，一手締造六道輪回，讓人鬼兩界有所聯通，也讓鬼怪們不再四處作惡，減輕蜀山負擔。
不管怎麼看，這都是個兩全其美，且極度完善的計劃。
若不是魔尊趁他消化鬼氣、陷入沉睡的時候，打開鎖妖塔，取走魔劍，龍葵也不會到世上經歷這麼一遭。
因此，重樓的這頓揍，也是沒白挨。
徐長卿恍然大悟，景天咂嘴點頭。
雪見興奮地道︰“那太好了，這下你和龍葵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一個為了妹妹以身鎮道，一個尋找兄長的點滴蹤跡。
也算是雙向奔赴，都有了美好的結局。
對比起來，徐長卿和紫萱的三生三世就比較淒淒慘慘了。
雪見的視線同情地掃過徐長卿。
龍陽這段話說的簡單，可是想想都知道要完成這些事有多不容易。
不管是剝離靈魂的痛苦，還是創造六道輪回的艱辛，都非常人能做到的。
龍葵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自責道︰“對不起王兄，是龍葵給你添麻煩了。”
若不是為了她，單憑人皇身份，足以讓龍陽活的逍遙自在了。
龍葵一心想幫龍陽除去煩惱，如今卻成了對方的累贅。
這讓她愧疚又傷心。
“小葵怎麼會是我的麻煩。”龍陽一手握住她的柔荑，另一只手擦掉她眼角的一點淚痕，“你是我前進的動力才對。”
“要是沒有小葵，姜國早就破滅了，哥哥怎麼會有如今的成就，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天下萬民以及哥哥都要記得你的付出。”
想到當年妹妹在他眼前跳入鑄劍池的場景，龍陽的眼楮就不受控制的暗紅。
那是他一生的噩夢，也是他無法回望的記憶。
听見龍陽這樣說，龍葵的內心才舒緩些。
兩人執手相望，笑的幸福。
這一幕給了眾人極大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