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衡見了墨蘭後變得心神不寧，幾次三番抓住機會便想和她說上兩句話。
但墨蘭素來躲得很快，只留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眸給齊衡，兩年下來，在齊衡心里留下深深的漣漪。
不為最開始還提心吊膽，生怕墨蘭生出小心思，卻不曾想人家恪守規矩，從不出錯，反而是他家的小公爺窮追不舍。
不為深覺丟臉，還不得不替主子遮掩。
學堂上，莊學究在前慢悠悠讀著古文，如蘭不知道想了什麼壞點子，低頭偷笑了兩聲，卷起一個紙團砸醒了身後昏昏欲睡的明蘭。
見明蘭清醒過來，她又悄悄摸出一個向前一拋，正巧砸到墨蘭的毛筆上，毀了她手底下的一幅字帖。
墨蘭無奈，轉頭又怨又嗔地輕輕瞥了如蘭一眼，眼波流轉間帶著淺淡的笑意，讓瞧著的人一時目露驚艷，情不自禁心生歡喜。
墨蘭長相如出水芙蓉般清麗絕塵，氣質清冷文雅，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綠波。
此刻眉眼間透露出幾分嬌弱清純的意味，叫人心生憐惜。
發覺學堂內的視線都轉移到了墨蘭身上，莊學究咳了一聲喚回眾人的理智，隨後喊了下課。
學堂內這才喧鬧起來，小廝婢女上前幫主子整理書籍。
如蘭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墨蘭︰“我跟明蘭說，等會一起去祖母那里吃炙羊肉，你要不要一起？”
墨蘭拿起自己的字帖甩到她面前，刻意含了幾分清愁哀怨地道︰“還吃呢，我好好字帖都被你毀了，你拿什麼賠我？”
說著，她還假裝傷心的擦擦淚光︰“這可是我找二哥哥借的，現在還不上，你定然要好好補償我。”
美人含怨帶怒的撒嬌讓人心頭發軟，即便是假的，也舍不得讓她拭淚，恨不能刨心刨肺叫人開懷。
如蘭本就愧疚的心更加難受，無可奈何地問︰“那你想怎麼樣？”
听到此話，墨蘭立刻放下帕子︰“那我要你給烤羊肉，不許讓小六幫忙。”
“我就知道你要欺負我，你個沒安好心的。”如蘭垮下臉，氣惱又無奈的跑了。
如蘭和墨蘭這些年的關系不好不壞，原先是墨蘭總做可憐裝捉弄她，如蘭脾氣暴躁一直上當，但被哄哄之後就好了，後來是齊衡到了學堂，不同于長柏嚴厲古板，長楓只專注自個妹妹，少年溫潤守禮又脾氣溫柔，如蘭對他產生了幾分好感。
結果沒想到齊衡總是關注偏心墨蘭，如蘭就有點醋了，時不時找由頭跟她鬧別扭。
墨蘭笑了一聲，也不在意，自顧自收拾好東西後，在羊腸小徑上，就瞧見齊衡追了上來。
“四妹妹，請等一等。”他穿著月白色竹紋長袍，長生玉立，清俊的臉上含著笑意，“我見四妹妹喜歡練字，我那有一本大家字帖，不如明日拿來給四妹妹用可好？”
墨蘭面色松動，猶豫道︰“這恐怕不合規矩。”
討好了許久，才看見一點希望，齊衡哪里能放過，溫聲道︰“沒事的，我偷偷給你拿來，你用完了就還給我，不會被別人發現。”
墨蘭抿了抿粉潤的唇瓣，遲疑了會，又似乎實在想要，點頭答應了。
第二日放課後，齊衡趁著四下無人，送了墨蘭一堆東西。
除了字帖外，還有上好的墨和毛筆，以及一盒果子。
“這是揚州上供的果子，在冬天用冰窖藏著，如今吃也是個新鮮，你家在揚州，嘗嘗看是不是家的味道。”
齊衡打開盒子，拿出一塊果子打算掰開遞給墨蘭。
他費力折了半天，還是沒有弄碎外殼，頓時抿緊唇，有點在心上人面前丟臉的羞惱之感。
墨蘭看他因為一個果子急得滿頭大汗，覺得此人雖然過于純稚，但也不失一顆赤子之心。
她取過齊衡手里的果子，解釋道︰“這是菱角，它可不是這麼剝的。”
少女輕啟朱唇，潔白的貝齒一咬，再放下來輕輕一掰，露出里面的果肉。
墨蘭細細剝好一個菱角，遞給齊衡。
“揚州的菱角又粉又甜，味道可好了，小公爺嘗嘗。”
齊衡盯著雪白指尖捏住的果子，臉上泛紅，低頭剛想去咬，就看見墨蘭的手躲了一下。
齊衡抬眸發現墨蘭羞澀地避開他的視線。
“小公爺，這菱角……我是想讓你自己拿著吃的。”
平日里清冷冷的聲音因為害羞變得甜膩輕軟，齊衡的心跳加快幾分。
他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
“原來如此，是元若失禮了。”齊衡低聲道。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曖昧糾纏，齊衡從墨蘭手中接過菱角，擦過少女柔軟指腹的瞬間，他只感覺自己呼吸都沉重了兩分。
雪白的果肉上沒有牙齦存在的痕跡，但齊衡還是忍不住玉白的臉上浮現幾縷紅暈。
……這是她用嘴咬開的果子……
聯想到少女嫣紅的唇瓣，齊衡狠狠閉了閉眼，壓下心里的一切想法，幾口抿完了菱角。
“果然是又粉又甜，很好吃。”
“小公爺喜歡就好。”
兩人說完話，又是四目相對，相顧羞怯無言。
這次是齊衡先撤走目光了，他眼神游移了下︰“四妹妹，我喚你妹妹，你卻總是稱我為小公爺，是不是過分生疏了？你不如、不如叫我元若哥哥吧？”
說到這事，墨蘭臉上的紅暈下去了些，染上怯怯的蒼白︰“小公爺是男子，不知道世上女子不易，若我這般喚你，主母肯定會怪罪下來，說不定郡主也會覺得我不矜持，攀附侯府，墨蘭只是一介庶女，擔不得小公爺的妹妹。”
這話說得可憐又無辜，配上楚楚動人的姿態，讓齊衡的心都化了。
“四妹妹你別這樣說，我定然不會讓你為難，我……”齊衡就要把心里話沖動的說出口，卻見墨蘭臉色慘白。
“小公爺，這話別再說了，東西我收下了，定會快快準備回禮，墨蘭還有事，就先告辭了。”墨蘭抓著不遠處的雲栽、露種急匆匆跑了。
齊衡的話梗在心口，無法發泄，只能失落地望著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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