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欞灑在飯桌上，甦棠正襟危坐，縴細的手指輕輕搭在賀國的手腕上。
她刻意將白大褂的袖口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腕和精致的手表。
"賀大哥的脈象比上次平穩多了，"她聲音輕柔，眼角余光卻瞥向賀征年和謝硯舟，"不過還是要按時服藥，我再給您開幾副調理的藥。"
賀國黝黑的臉上泛起紅光，粗糙的大手不自覺地搓了搓︰"甦醫生真是菩薩心腸，這麼關心俺。"他說著就要去握甦棠的手，"要不留下來吃個早飯？"
甦棠嘴角一抽，迅速收回手，假裝整理藥箱︰"那...那就打擾了。"
她強忍著嫌棄，目光卻黏在謝硯舟和賀征年身上。
謝硯舟正優雅地喝著粥，修長的手指捏著瓷勺，連吃飯都像幅畫。晨光在他金絲眼鏡上跳躍，鏡片後的眸子深邃如潭水。
而賀征年則沉著一張俊臉，軍裝領口微敞，露出鎖骨上一道猙獰的傷疤，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飯桌上，甦棠刻意挺直腰背，清了清嗓子︰"謝同志是哪個大學畢業的呀？"她聲音甜得發膩，"我在省城醫學院讀書時，最喜歡听文學講座了。"
謝硯舟抬眸，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平靜如水︰"首都大學。"簡短的四個字，卻讓賀征年抿了抿唇，手中的筷子不自覺地握緊了幾分。
"真厲害！"甦棠夸張地贊嘆，她身子微微前傾，露出精致的鎖骨，"我在醫學院時，最崇拜你們這樣的高材生了。"說完，她話鋒一轉，目光輕飄飄地落在沈煙身上，"沈同志上過學嗎？"這問題問得突兀，飯桌上一靜。
沈煙正小口喝著粥，聞言手指一顫。
她緩緩放下碗，睫毛輕顫著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只上到初中..."聲音輕得像片落葉，"家里需要用錢，就..."她沒說完，但泛紅的眼眶已經說明一切。
一滴淚要落不落地掛在睫毛上，在晨光中晶瑩剔透。
沈煙哪里不知道甦棠是想借此體現自己的優越感，不過沈煙也懂男人的心理，快速便醞釀好了情緒。
果然，賀征年手中的筷子"啪"地折斷。他猛地抬頭，眼中翻涌著心疼與怒火。
他當然知道沈煙當初家里的情況，當初王金花為了給賀國討到老婆，用了些錢將沈煙買回來的。這個認知讓他胸口發悶，像是壓了塊大石頭。
沈煙垂著頭，縴細的脖頸彎出一道脆弱的弧度，晨光中能看到上面未消的紅痕。她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惹人憐惜。
"知識不在書本，"謝硯舟突然開口，聲音溫潤如玉石相擊，"沈同志談吐文雅，不比任何人差。"他說著，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甦棠。
甦棠臉色一僵，正要反駁，賀國卻突然拍桌︰"甦醫生學問可好了！"他咧著嘴，露出泛黃的牙齒，"還會說外國話呢！"
飯桌上頓時一片死寂。甦棠氣得指尖發顫——這個粗鄙的鄉下漢子，居然在這種時候拆她的台！她強扯出笑容︰"賀大哥說笑了..."
"俺可沒說笑！"賀國激動地往前湊，"上回你給俺打針，說的那外國詞兒，俺到現在都記得！"他模仿著蹩腳的發音，"安、安什麼..."
"抗生素！"甦棠從牙縫里擠出這個詞，臉上的笑容已經掛不住了。
她精致的妝容下，臉色隱隱發青。
她哪里需要這個廢人夸獎自己？這人夸獎自己並不會讓自己高興，反而覺得是一種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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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瞄賀征年，發現男人正專注地看著沈煙，眼神溫柔得刺眼。那目光里蘊含的情感太過赤裸，讓甦棠心頭像是被針扎了一般刺痛。
沈煙依舊低著頭，但嘴角微不可察地彎了彎。
她縴細的手指摩挲著碗沿，輕聲道︰"甦醫生確實很優秀..."這話說得真心實意，卻讓賀征年心疼得更厲害。
他看見沈煙垂下的睫毛上還掛著那滴將落未落的淚珠，在晨光中閃閃發亮。
"啪！"賀征年突然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他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一片陰影，軍裝下的肌肉線條緊繃。
"如果你想上學，我供你上學！"賀征年看著沈煙，直接說道。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像是宣誓一般莊重。
今天沈煙對他的冷漠，終于讓他按捺不住，顧不上賀國和其他人在旁邊，直接說出了心里話。
甦棠瞪大眼楮，精心修剪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苦心經營的優越感，居然成全了這個村婦！
謝硯舟優雅地擦了擦嘴角︰"如果需要輔導，我很樂意幫忙。"他說著，目光溫和地看向沈煙，完全無視了甦棠扭曲的表情。
賀國還在喋喋不休地夸著甦棠，每句話都像刀子扎在她心上。"甦醫生打針可輕了，一點都不疼！甦醫生懂得可多了，連洋文都會說！"粗獷的聲音在飯桌上回蕩，讓甦棠精致的妝容也掩蓋不住鐵青的臉色。
而沈煙垂眸的側臉，卻透著一股惹人憐愛的脆弱。
晨光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連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像是古典畫中走出的仕女，與這個粗糲的農家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飯桌上的氣氛詭異而緊繃，只有賀國渾然不覺，還在熱情地給甦棠夾菜︰"甦醫生多吃點！這咸菜可是俺娘親手腌的！"他粗糙的手指捏著筷子，將黑乎乎的咸菜堆進甦棠碗里，菜汁濺到了她雪白的袖口。
甦棠看著碗里黑乎乎的咸菜，胃里一陣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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