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美食街的簾子，一個個鑽進去，小雲跟在最後，最北邊是酒水，看到來的全是貴夫人，趕緊微笑著打招呼，看到小雲進來，打招呼變成了弟子禮。小雲一擺手，示意大家不要客氣。這個掌櫃是五里坡的老人，整個五里坡只有三個人不行禮只是擺手，老掌櫃，少掌櫃，靈娘子，一種異乎尋常的親切感襲滿心頭，笑的有點收不住。
長孫無垢一眼就看到了這個掌櫃的不同，低頭繼續走，沒有表現出異樣。
小雲走到牛肉攤子前，說道︰“切五斤牛肉，送北廳，多香油。”
“好 雲經理，那邊不是沒啟用嗎？有人去打掃嗎？要不要派人去擦桌子？”
小雲︰“有人辦了，讓伙計手腳利索點兒，別直愣愣的端著盤子跑，全蓋上！”
“沒問題，還來點什麼？”
小雲︰“你說！”
“板腸不錯，切五盤？”
小雲︰“行，一共多少？”
“兩貫錢，跑腿算老默的！”
小雲︰“好！”刷刷寫好，撕下來遞給這個老默。
很快走到下一個攤位，一個頭發全白的婆婆看攤子。
“雲經理，很久沒見你了！”
小雲︰“恩，去讀書了，你兒子呢？”
“送肉去了，該回來了。”
小雲往南看去，一個戴著皮圍裙的年輕人風風火火的跑了回來，對著小雲行禮。
小雲︰“多招幾個幫忙的，這樣子耽誤事兒！”
“雲經理吃些什麼？”
李泰︰“這個圓圓的是什麼？”
“這叫肚包肉，少爺！”
小雲︰“來五十個，老默，一塊送了。”
“好 ！切好牛肉一起送去。”
小雲︰“姐姐，看看想吃什麼？別磨嘰，我早餓了！”
年輕人看李泰有點垂涎三尺的意思，伸手拿起一個碟子，裝了一個，解下繩子，切成兩半，遞到李泰面前，說道︰“來，少爺，這個算送的。”
李泰看了一眼長孫，伸手接過來，不自然的說了聲謝謝，大口吃起來。
小雲︰“有什麼推薦的？”
“您要吃的話，肋條。”
小雲︰“有多少？”
“兩只羊的！”
“全要了，一共多少？”
“六千錢，也給您送去？”
旁邊的老默說話了︰“讓伙計一塊送就行，不用管！”
“好 ！”伸手接過支票，對著一群女子咧嘴笑了笑。
慢慢挪到隔壁，全是雞肉制品。
李麗質︰“聞著好香啊！”
“雲經理來了，吃些什麼？”
小雲︰“你們自己點吧，看看喜歡吃什麼！”
“你朋友？”
小雲︰“恩，李泰，別墨跡，快選！”
李泰︰“我都想嘗嘗！”
小雲︰“整雞不要，一樣來一份，走，下一個，對了，送北廳！”
“得 ！送北廳！”
長孫無垢伸出手指摸了摸大魚，問道︰“這魚如何做？”
“夫人喜歡什麼味道呢？甜酸，鮮香，香辣，麻辣，都可以做的。”
小雲︰“蒸個魚頭，這一節炖了，一共多少？”
“加配菜嗎？”
小雲︰“別廢話！”
“承惠七貫！”看著支票寫好，雙手接過來，低頭喊了一聲謝謝。
長孫無垢︰“每個鋪子都買這麼多，吃得下麼？”
小雲︰“你不能讓那些大頭兵光聞味兒吧？”
長孫無垢︰“哦？也是哈！你付錢，我放心！”
小雲︰“哈哈，一點點東西而已，吃不窮！”
李麗質抓著紙袋子走過來，用筷子夾了一塊雞肉送到長孫嘴邊，長孫嘗了一下，麻辣鮮嫩。
小雲︰“我很小的時候就吃師父做的炸雞，工藝很成熟！”
長孫無垢︰“外皮脆脆的，雞肉還能做的汁水豐富，厲害！”
小雲︰“是的，很經典的酥皮配方，喜歡就好，這東西熱量很高，少吃些，容易上火。”
長孫無垢︰“一共多少錢？”
李麗質︰“不知道，還在炸呢！”
小雲︰“吃包子麼？”
李麗質︰“什麼餡的？”
小雲︰“自己看牌子！”
李麗質對著木牌念了起來，要了兩個羊肉胡蘿卜，伸手掏了銅錢遞過去，再轉臉大家已經走到隔壁。
長孫無垢慢慢走著，挨個掃視，尋找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一群吃飯的漢子眼楮緊緊盯著年輕婦人，相互之間嘀嘀咕咕，嬉笑不已。
小雲看了他們一眼，兩根手指對著他們做了個挖眼的手勢，這群漢子一下子認出人群里的這個是誰，娘的，趕緊低下頭，誰惹了魔女一，都要吃盡苦頭，想起那個炎熱的中午，腿肚子打顫，魔女二的手段雖然也很凶狠，比著魔女一的還是好忍受的。用臉蓋住碗，一聲不吭的乖乖吃飯。
長孫無垢小聲問道︰“他們怎麼這麼怕你？”
小雲︰“哦，這些浪蕩子慣于調戲幫工的女子，我整治過他們！”
長孫無垢︰“哦？什麼法子整治的，竟然如此有效？”
小雲︰“拉到大太陽底下打一頓，都給我做無實物表演，誰演的不好繼續打，一直玩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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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垢︰“他們不報官？”
小雲︰“陳葵听說過沒？”
長孫無垢︰“那個大混混？”
小雲︰“對啊，我倆喝著冷飲打著扇子看他們表演，跑掉的陳葵的人一定可以找回來。”
李麗質︰“什麼是無實物表演？”
小雲一把搶過炸雞，說道︰“來，表演個吃炸雞！”
李麗質伸筷子就想夾雞肉，小雲一撤手，把東西退到一邊，說道︰“沒東西，純表演！”
李麗質︰“啊？干裹嘴啊？”
小雲︰“對啊！不光表演，還得演的像，不像的挨打！”
李麗質捂著嘴，小聲的笑了起來，偷偷看了那些快速扒拉碗的漢子，趕緊收回視線，接過炸雞，慢慢吃起來。
柳四甜得知小雲出來玩，趕緊追到南廳，大聲喊著跑了進來。
最先回過味兒的漢子，趕緊放下筷子，悄沒聲的從西側的門跑出去，娘的，魔女一二聚齊，沒的待了，趕緊溜！
馬周听到柳四甜的喊聲，抬頭掃視一圈，定楮一看，趕緊放下筷子，快速上前，遠遠的行禮！
長孫無垢︰“小馬不必多禮，出來玩的，隨意些！”
馬周︰“是，天氣冷，您多注意些！”
長孫無垢︰“你不是在東市嗎？這麼遠跑過來吃飯？”
馬周︰“剛搬過來了，在西側的一處大院子，那邊太小了，容不下這麼多人，現在報社擴編，許多年輕學子做了專職編輯，情境與那邊差不多，隔壁是圖書館，圖書館也很大，一牆之隔，新來的學子們不用忍冬吝夏了。”
長孫無垢看著小雲問道︰“圖書館也是這種大大的嗎？”
馬周替小雲回話道︰“回……額，回您的話，正是這種大開間，中間是大量的書架，周圍全是桌椅，熟識的幾個可以坐一桌，冬天燒了爐子，很舒服。”
長孫無垢︰“你也出了不少力吧？”
馬周︰“小馬不敢居功，里面的桌椅是報社出錢置辦的，相比整個投入，點點而已！”
小雲︰“陛下的愛護之心無需言表，那副陛下親題的牌匾自然會護佑學子們安穩，你好好帶他們，別搞那些亂七八糟的。”
馬周︰“雲掌櫃說的是，不打擾您的雅興了，出來一趟不容易，嘗嘗市井的味道！”往後退了兩步，轉身回到桌子上，繼續吃起來。
長孫無垢淡淡一笑，說道︰“小馬挺有意思的，知進退！”
小雲︰“師父給他下過定語，宰相之才，可惜身子單薄了些，不想用他！”
長孫無垢︰“不還是用了？”
小雲︰“師父惜才，給了他機會，既然他抓住了，那就不必多搓磨于他，人各有命嘛！”
長孫無垢︰“哦？身子單薄也算毛病？”
小雲︰“當然算，強健的身子是奮斗的本錢，事兒做一半，啪，人沒了，萬事皆休！”
長孫無垢︰“難怪你天天逼著我練八段錦，原來還有這一折啊！”
小雲︰“是啊，八段錦練好了，練八部金剛，你進度拖沓太多了！”
長孫無垢︰“哦，明日我早早起來與你一同練功！”
小雲︰“不必太早的，我習慣早起，你慢慢來。”
李麗質︰“粥看著不錯，點二十碗行嗎？”
小雲︰“不行，把護衛也算上！”
李麗質︰“不用，我給他們賞錢，讓他們來這邊吃！”
小雲︰“好！”
一隊人快速走到南頭，一人捧一個燒餅啃著慢慢去北廳，護衛們領了兩袋子賞錢，全部去南廳吃飯，護衛統領好說歹說就是不願意去，只能給他端了一盤牛肉一盤菜兩碗粥幾個咬了一口的燒餅做在門邊的桌子上吃。侍女們听話的緊，讓坐下吃，立刻坐下就吃，圍著桌子大口喝粥吃菜。
長孫無垢嘗了一口羊肉湯，推給李泰，說道︰“味道不錯，用的西北灘羊？”
李麗質︰“母後怎麼吃出來的？”
長孫無垢︰“灘羊沒腥味，有一股子奶香！”
小雲︰“對，能到長安的都是分割羊，下水，筒子，羊頭，羊蹄，分開銷售，那些力夫吃的都是雜碎，羊肉是給周圍的富戶準備的。”
長孫無垢︰“沾了葷腥的都是好東西，我听他們說，多來點油，是不是這個意思？”
小雲︰“差不多，鍋里飄的不全是羊油，大半是菜籽油，全羊油會膩人。”
長孫無垢︰“看著咕嘟咕嘟的翻著水花，挺好的，一會兒賣了百十碗，那個櫃上挺掙錢吧？”
小雲︰“還行，一碗三文，掙一文吧！”
長孫無垢︰“長久的買賣，日積月累的，可以！”
小雲︰“呵呵，不靠這個掙錢的。”
李泰︰“我不信，這麼多人吃飯，還能不掙錢？”
小雲︰“若你這麼想，生意一定做不大！”
李麗質︰“你說說嘛！”
小雲︰“我師父提出的一個理論，做買賣不如做生意，做生意不如做生態。”
李泰︰“買賣不就是生意麼？”
李麗質︰“當然不是，中間沒有實物，也算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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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對，單純的把買賣想成小買賣就行，不用太咬文嚼字，生意做大了就會摸到邊際，簡單講，生意做到最大，一定是賣給天下所有人，那麼你的生意到了邊際，也就有了上限，此時應該怎麼做？”
李麗質︰“做生態？”
小雲︰“答案是對，你沒理解它的意思，做生態就是增加天下人的總數，讓生意具有社會公益屬性服務屬性，幫著天下人解決問題，創造更加便利生活，讓人口快速繁衍生息。”
長孫無垢︰“有點像圈養！”
小雲︰“只從每個人身上拿走一文錢，足夠一個巨大的商會活很久，那些從百姓身上拿走所有剩余價值的，有幾個能長久的。”
李泰︰“大周不是幾百年嗎？”
李麗質︰“別打岔！”
幾個年輕小伙計端著盆慢慢走過來，門口的護衛統領一下子緊張起來，小雲對著他壓了壓手，招呼小伙計把魚端到桌上，抓一把銅錢，一人分了十個，幾人歡天喜地的接過來，彎腰謝過，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小雲︰“嘗嘗魚，聞著味道還行！”
長孫無垢看著幾個小伙計的身影陷入了沉思，是啊，十文錢比那些所謂的名頭管用太多了，對于貧苦家庭來說，拿著十文錢夠在這個場子里吃的不錯了。
李玉素︰“母後想什麼呢？”
長孫無垢回過神來，看著女兒的臉說道︰“沒想什麼，對了，蕭銳這孩子你還沒見過吧，得空了叫來問問話。”
李玉素︰“全憑母後做主！”
李麗質︰“母後，我听雲雲說，我與表哥不能成婚！”
長孫無垢看向小雲，問道︰“此話當真？”
小雲︰“呵呵，這有什麼當不當真，你願意隨便啊，反正不關我的事。”
長孫無垢︰“我是問原因，不是拿你的錯。”
小雲︰“據文獻記載，以及我師父的解釋，大佷可以這樣去講，三代近親的基因相似度很高，致病致畸的概率高出非近親結婚的夫妻很多倍，他們這樣的血親成婚，大概率生不出正常孩子。”
長孫無垢︰“可有證據？”
小雲︰“沒人專門做這個研究，不過據穆七榮的學術文獻稱，正常的幾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一，這兩成的子嗣多半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病癥，不明顯而已。”
長孫無垢︰“她怎麼研究的？”
小雲︰“孫老頭的醫案吶，很多重病患兒都有父母關系記載的，醫學生記錄的很詳細，夭折多少，重病多少，正常的有多少，很容易整理啊！”
長孫無垢用力揉著眉頭，不知道該不該信這個說法。
李麗質︰“這還不簡單，不嫁他就是。”
李泰︰“就是，我早看他不順眼了！”
長孫無垢一巴掌拍在李泰腦袋上，李泰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撇著嘴挑了挑眉，繼續吃起來。
李恪︰“母後不必憂心，恪兒以為，不妨效仿民間，從心而擇！”
李麗質︰“是啊，母後，還是得情投意合才好嘛！”
長孫無垢目光灼灼的盯著小雲問道︰“非血親病患什麼病多？”
小雲︰“地方病！”
長孫無垢︰“地方病？”
小雲︰“對啊，由于特殊地形地貌，會產生專屬于本地的病癥，內陸某些地方缺碘，很多大脖子病，或者缺乏某種營養，全是一樣的病，北方很少有毒蛇，南方很多郎中專門治療蚊蟲蛇蟻毒素，長安的貴族老爺最愛泥龍歸真丸，也算地方病吧！”
長孫無垢冷冷的笑了兩聲，說道︰“怎麼治？”
小雲︰“不用治啊，商隊販賣專門的食材。”
李麗質︰“碘鹽？報紙上說過！”
小雲︰“答對！獎勵一個雞腿！”
長孫無垢︰“你以為……”
小雲︰“好啦，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別搞的愁眉苦臉。”
長孫無垢︰“你這一說，寢食難安呀！”
小雲︰“這是你的家事，我可不會給你任何建議的。”
長孫無垢︰“眼睜睜的把孩子推進火坑，你忍心嗎？”
小雲︰“呵呵，這是你的事。”
長孫無垢︰“心好亂啊！對，若是先生，他會怎麼答？”
小雲︰“師父？”
長孫無垢︰“恩！”
小雲︰“不知道，當初定這條規矩的時候，師父說，誰不听話掛旗桿上打三天！”
長孫無垢︰“哈哈……有意思！”
小雲︰“我師父從不管閑事，但是定的規矩都是有跡可循的，沒錯過！”
長孫無垢︰“即便我同意，陛下也不會同意的。”
李恪︰“母後不必太過擔憂，不如把問題推給父皇，裝作道听途說此事，說于父皇，讓父皇嚴懲傳謠之人，扣個妄圖毀壞皇家與國舅爺關系的罪名。屆時，父皇自會查明真相。”
長孫無垢眼神微妙的看著這個半大孩子，心里起了點點波瀾，這孩子真是太聰明了，對著小雲問道︰“你以為呢？不用擔心別的。”
小雲︰“無所謂啊，給穆七榮寫信，讓他把病例公布出來，掛在報紙上。再說了，無忌國公素來相信穆老頭的學問，不費周折。”
長孫無垢︰“好吧，改日我與哥哥親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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