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佛蘭薩博班的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狂歡的喧囂和閃爍的警燈。
車內氣氛凝重而壓抑。
朱利安尼靠在真皮座椅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指關節敲擊著扶手，發出沉悶的“噠噠”聲。
坐在他身邊的幕僚，也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安東尼•薩菲羅，敏銳地察覺到了老板的異常。
薩菲羅身材精干，思維縝密，是朱利安尼在司法部時就跟隨他的老部下。
“先生？”薩菲羅側過身，聲音低沉而謹慎。
“怎麼了？剛才外面有什麼異常嗎？ink...他有什麼問題？”
他也注意到了朱利安尼對林恩安保隊伍異乎尋常的關注。
朱利安尼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震驚、疑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交織的光芒，他壓低聲音，幾乎是咬著牙說道︰
“薩菲羅，ink身邊那個貼身保鏢...那個家伙...極可能就是中村案現場那個‘壯得像頭熊’的甦聯精銳殺手！”
薩菲羅倒吸一口冷氣，瞳孔瞬間收縮︰
“什麼？！那支幽靈小隊？您追查了幾個月、如同人間蒸發一樣的隊伍？他們...他們怎麼會出現在ink身邊？為ink效力？！ink本人...他是否知情？！”
他腦中飛速運轉，分析著可能性︰
“中村案牽扯索尼和甘比諾家族，而ink與索尼還在打官司，與甘比諾家族則確實曾有合法的地產和娛樂產業往來...
雖然據我們所知，在案發後，ink就刻意疏遠了與甘比諾的直接聯系，僅通過查克•舒默的岳父謝爾登•溫莎爾律師作為中間人處理遺留事務...
但這到底是巧合？還是精心偽裝的掩護？ink是否就是約翰•高蒂安插在台面上的新代理人？”
朱利安尼眼神銳利如刀︰
“關鍵證人！竹內裕也！這個中村案唯一的生還目擊者！如果ink真的涉黑，那麼他身邊的安保一旦被竹內指認出來，對ink將是毀滅性的威脅！”
薩菲羅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和巨大的政治風險，他語速飛快地提醒道︰
“先生，請冷靜！ink此刻的身份太特殊了！他是國民英雄、文化符號！
他與布什家族的關系正處于蜜月期——他剛自華盛頓歸來，他的消防公司剛剛與政府和軍方達成油井滅火的戰略合作項目！
他是《勇士之歌》的作者，剛才又發布了那首劍指粉碎薩達姆焦土行動陰謀的《eney》！
他與紐約州長馬里奧•科莫、市長大衛•丁金斯、眾議員查克•舒默等驢黨高層關系密切！動他？政治風險高得嚇人！
更別說他自己手里就有媒體，這幾乎會立刻掀起滔天巨浪！而且，我們目前沒有任何直接證據指向ink本人犯罪！”
朱利安尼听著薩菲羅的分析，緊鎖的眉頭漸漸松開，但眼神中的精光卻愈發銳利。
他是精明的政治動物，眼前的終極目標是扳倒約翰•高蒂，而不是ink這個燙手山芋。
他迅速權衡利弊，做出了決定︰
“你說得對，薩菲羅。公開調查ink？那是自尋死路。”
“這會打草驚蛇，更會得罪整個政治光譜頂端的人——從白宮到紐約市政廳！ink與總統的關系是他最大的護身符。這也不符合我們未來的政治布局...”
薩菲羅眼中也生出一絲野心，他很清楚朱利安尼的目標︰意指競選市長甚至更高...
朱利安尼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但是...我們可以利用他！竹內裕也，就是最好的‘餌’和‘試金石’！”
薩菲羅立刻明白了朱利安尼的意圖︰“您是說...利用ink基金會那個‘關鍵證人強化保護資源包’項目？”
他指的是哈維•斯佩克特代表ink基金會提出的，向執法機構捐款用于加強關鍵證人保護的方案。
“沒錯！”朱利安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我們可以‘建議’證人保護項目辦公室，‘謹慎評估’後，將竹內裕也納入ink基金會資助的‘強化保護資源包’覆蓋範圍！
表面上，是接受ink的慈善捐助，為高危證人提供更好的保護。實際上...”
薩菲羅心領神會，接話道︰“實際上，是將竹內置于ink的視線之下！這既能觀察ink和他團隊的反應——
如果他們真的與中村案有關，必然會對此極度警覺，甚至可能試圖通過基金會介入來影響證人或打探消息，這就會留下破綻！如果他們拒絕捐助，也會顯得可疑，不符合他一貫的公眾形象。”
朱利安尼點點頭，補充道︰“更重要的是‘餌’的生存狀態！竹內的安全狀況將是我們最關鍵的晴雨表！
我可以命令我們的人，嚴密監控竹內的生命安全和他接受保護的具體措施！如果竹內在ink基金會介入後不久——無論他們最終是否提供捐助——突然意外死亡或再次遭遇暗殺襲擊...”
他眼中寒光一閃︰“無論襲擊成功與否，這幾乎就等于向我們宣告︰ink團隊內部有人極度想滅口！這必然與甘比諾家族、甚至ink本人脫不了干系！這將是日後扳倒高蒂，甚至可能牽連ink的鐵證！”
薩菲羅完全理解了朱利安尼的謀劃，他想了想，問道︰
“先生，竹內裕也現在情況怎麼樣？他還在我們控制下嗎？索尼那邊...”
朱利安尼冷哼一聲︰“索尼？他們一直在嘗試利用外交手段施壓，想把竹內要回去！借口他是索尼總部特別安全部‘隼’小隊的成員，擁有外交隨員身份！
哼！我頂住了！雖然中村不是他們殺的，但他們屁股也不干淨，多半只是來晚了一步。
竹內現在是聯邦證人保護計劃的核心保護對象！他的位置和安全級別是最高機密！索尼的手伸不了那麼長！”
薩菲羅點點頭︰“明白了。那麼，這確實是一步妙棋！既規避了直接與ink沖突的政治風險，又能測試威脅源，逼迫ink被動地參與到可能的內部問題暴露中來。低成本，高回報！”
朱利安尼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楮，手指停止了敲擊︰
“就這麼辦。薩菲羅，你親自去安排，和證人保護項目辦公室以及fbi紐約辦公室協調。
要做得自然，不留痕跡。讓哈維•斯佩克特那個精明的律師以為我們只是‘謹慎評估’後，選擇了接受他們基金會的善意捐助。”
“是，先生！”薩菲羅應道，眼中也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車子終于緩緩啟動，駛離了擁堵的路口。
朱利安尼望向窗外，時代廣場的煙花仍在夜空中綻放，映照著他冷峻的側臉。
紐約的夜，暗流洶涌。
一場精心設計的試探，即將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