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對還得繼續進行。
消化了一會這個狗血消息，林恩定了定神，走向房間中央的一台連接著大屏幕的電腦。
他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各位！感謝大家今晚來慶祝‘時光膠囊’項目的社區化改版！這次升級的核心，就是引入了用戶評分系統！任何注冊用戶，都可以對我們數據庫里的電影、音樂作品進行1到5星的評分！”
他一邊說，一邊熟練地操作電腦，大屏幕上顯示出“時光膠囊”簡潔的圖形界面，
為了這個數據庫林恩前前後後已經砸了將近400萬，也不差這筆二十多萬的訂制圖形界面的費用了，斯坦福的杰瑞•楊帶著一群師兄弟，個把月時間就忙活了出來。
“我來演示一下。”林恩在搜索框輸入“羅曼•波蘭斯基”。
搜索結果頁面出現。林恩點開波蘭斯基的導演簡介頁面。
華爾特•艾薩克森、羅伯特•德尼羅、米亞•法蘿，甚至伍迪•艾倫都饒有興致地看著屏幕。
簡介文字清晰扼要地介紹了波蘭斯基的出生、國籍、職業生涯、代表作品《羅斯瑪麗的嬰兒》、《唐人街》、《苔絲》等），以及他獲得的眾多國際獎項︰包括奧斯卡最佳導演。
然而，關于1977年那樁震驚世界的性侵案以及他隨後潛逃歐洲的丑聞，簡介里只字未提，仿佛那段歷史從未存在過！
這自然是林恩安排人刪除的，目的就是送這位‘大師’一個隱蔽的人情。
林恩仿佛沒注意到這點，他自然地滾動頁面，點開了波蘭斯基的代表作之一《唐人街》的條目。
在作品詳情頁下方，嶄新的用戶評分區域赫然在目。
只見《唐人街》的評分高達4.8星滿分5星）！下面還有幾條匿名的五星好評︰
“波蘭斯基的巔峰之作！敘事和氛圍營造無與倫比！”
“杰克•尼科爾森和費•唐納薇的表演教科書級別！”
“黑色電影的典範！結局震撼人心！”
林恩指著評分區域，語氣輕松︰
“看，這就是新功能！用戶可以直接表達他們對作品的喜愛程度！波蘭斯基大師的《唐人街》，和他的其他作品一樣很受大家認可....”
林恩操作流暢切換到波蘭斯基的其他作品，仿佛只是隨意展示新功能。
米亞•法蘿站在伍迪•艾倫身邊，看著屏幕上波蘭斯基那“干淨”的簡介和高得離譜的評分，眼神微微閃動。
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側頭在伍迪耳邊低語了幾句。
伍迪•艾倫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在林恩身上停留了片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
林恩的余光捕捉到了米亞和伍迪的交流，心中暗喜。
他知道，這份精心準備的“人情”，波蘭斯基很快就能收到了。
他關掉頁面，舉起酒杯︰“好了，演示完畢！大家繼續享受派對吧！音樂！美酒！還有我們全新的‘時光膠囊’！”
...
派對接近尾聲，香檳的泡沫漸漸平息，爵士樂的余韻在空氣中飄散。
賓客們三三兩兩地告別離去。
林恩站在窗邊，目送著伍迪•艾倫和米亞•法蘿並肩離開，米亞身邊跟著那個名叫宋宜的年輕女孩。
伍迪•艾倫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宋宜，那眼神中的溫柔和專注，讓林恩心頭掠過的異樣感覺更加濃厚。
再看看他身邊的米亞•法蘿...啥也不說了，要堅強啊米亞...
“ink。”一個沉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林恩轉過身，看到華爾特•艾薩克森端著半杯威士忌，臉上帶著一絲深思熟慮的表情，緩步走了過來。
“華爾特，”林恩露出笑容，“今晚感覺怎麼樣？‘新視野’計劃算是邁出了第一步。”
“非常有意思的夜晚，ink。”華爾特點點頭，目光卻銳利地掃過房間中央那台連接著大屏幕的電腦——剛才林恩演示“時光膠囊”新評分系統的地方。
“尤其是你展示的那個‘時光膠囊’項目的新功能...用戶評分系統。”
林恩心中一動，臉上不動聲色︰“哦？你覺得這個功能怎麼樣？能讓用戶參與進來，表達他們對作品的真實感受。”
華爾特的聲音帶著資深媒體人的敏銳和一絲提醒的意味。
“不止是‘表達感受’那麼簡單，ink。我以前也訪問過‘時光膠囊’，那時它更像一個精心構建的、數字化的電影音樂圖書館，一個資料庫。但加入了評分制...這簡直是神來之筆！它徹底改變了這個項目的性質！”
他走近一步，壓低了些聲音，眼神灼灼︰“它現在成了一個獨立的、基于用戶評分的電影評價系統！或者說，你在開創一種‘大眾影評人’的模式！
用戶不再只是被動接受信息，他們擁有了評價權，他們的集體聲音匯聚起來，就能形成一種新的、強大的輿論場！這對于你和翠貝卡電影中心正在推動的‘新視野’計劃來說，簡直是巨大助力！
想想看，如果‘新視野’計劃選中的獨立電影能在‘時光膠囊’上獲得高評分和高熱度，這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認可和推廣！”
林恩認真听著，點頭表示贊同︰“這正是我們設計這個功能的初衷之一。讓好作品被更多人看到。”
“但是，ink，”華爾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巨大的潛力也伴隨著巨大的責任。這一切的前提是——它能維持住公信力！”
他直視著林恩的眼楮，仿佛要看進他的內心︰“讓我打個比方，在你熟悉的唱片業，《公告牌》biboard）雜志的排行榜為什麼擁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
為什麼每一個歌手、每一家唱片公司都知道它的分量，每年不惜花費巨額的公關費用去爭取好名次，卻從來沒有哪家大唱片公司想過要把它收購到自己旗下？你知道為什麼嗎？”
林恩微微蹙眉，思考片刻，坦誠地說︰“我確實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但答案肯定不是因為錢不夠。我猜...也是因為公信力？
如果《公告牌》被環球、索尼或者華納這樣的巨頭收購了，那它的榜單還能讓人信服嗎？誰能保證持有人不會為了自家歌手的利益，在數據上做手腳呢？一旦失去了客觀公正的立場，它的權威性就蕩然無存了。”
“exacty！”華爾特用力地點點頭，眼神中帶著贊許和更深的憂慮。
“這就是問題的核心！公信力是這類評價體系的命脈！一旦失去，它就一文不值！‘時光膠囊’現在加入了評分系統，它就具備了成為電影界未來《公告牌》的雛形！它擁有成為獨立電影、乃至整個電影行業風向標的潛力！”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更加鄭重︰“ink，我理解你今晚的用意。用這個平台，用波蘭斯基的‘干淨’簡介和高分評價，去討好伍迪•艾倫，甚至試圖間接向波蘭斯基示好。
這是政治智慧，無可厚非。在項目初期，為了爭取關鍵人物的支持，做一些必要的姿態，可以理解。”
華爾特的語氣陡然加重︰
“但是！你必須清醒地認識到，這個基于大眾的評分制，才是‘時光膠囊’項目未來真正的核心價值和生命力所在！
它是你區別于傳統影評人體系、區別于好萊塢營銷機器的關鍵武器！你絕不能為了短期的‘人情’或利益，去系統性地、大規模地操縱評分結果！”
他指著剛才演示的電腦屏幕，聲音帶著一絲痛心疾首︰
“波蘭斯基的電影評分絕不可能這麼高！《唐人街》是杰作沒錯，但4.8星？滿分5星？下面全是五星好評？這太假了！
稍微有點電影常識的人都能看出來！如果這種‘刷分’行為成為常態，或者被媒體曝光，那麼‘時光膠囊’辛苦建立起來的公信力就會瞬間崩塌！人們會認為這只是一個被你操控的、為特定利益服務的工具！
到那時，你所有的宏偉計劃——‘新視野’計劃、翠貝卡電影中心、甚至你作為‘青年文化大使’的信譽——都將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林恩沉默了片刻，臉上的輕松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認真。
“華爾特...我的朋友，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你的提醒。你說得對。我可能...有點被眼前的戰術目標沖昏了頭腦。波蘭斯基這件事，確實做得太刻意了。”
“‘時光膠囊’的評分系統，應該成為一塊‘淨土’。它的價值，就在于它的獨立、客觀和真實反映大眾的聲音。任何人為的、大規模的干預，都是在自毀根基。”
“我向你保證，華爾特。波蘭斯基這次是特例，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從今往後，‘時光膠囊’的評分系統將建立嚴格的防刷機制和審核。
我們會投入資源，確保評分數據的真實性和公正性。用戶的評價權必須得到尊重，平台的公信力必須放在首位！這是‘時光膠囊’能否成為電影界‘公告牌’的關鍵，也是‘新視野’計劃能否成功的基石！”
華爾特•艾薩克森看著林恩眼中閃爍的醒悟和決心，臉上終于露出笑容。
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林恩的肩膀︰“好！ink！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保持清醒，守住底線。我相信只要公信力在，‘時光膠囊’和你的‘新視野’計劃，未來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