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老兩口笑得合不攏嘴的幸福模樣，顧蘊寧忍不住也笑。
但該問的還是要問清︰
“程爺爺，寧奶奶，我媽是怎麼被帶走的？”
程三炮和寧春霞聞言就知道顧蘊寧心里還有顧慮。
二老並不生氣，而是從頭說起︰
“那陣子時局不穩，我帶人參加會談，並不在榆城， 偏偏素素病了，一個朋友介紹了個家庭醫生，讓我安心。可誰知會談還未結束素素就不見了。”
“都怪我，副官說三炮急需一份文件，讓我去辦公室拿一下。誰成想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素素就被帶走……”
即使過去四十年，每次提起這件事，寧春霞都心痛萬分，無比自責。
顧蘊寧確認道︰
“也就是我媽被帶走前，她還病著？”
“對，發高燒。當時藥品緊張，我去找了教會的威爾遜牧師才拿到了青霉素，但還沒等素素退燒……”
寧春霞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程三炮握住她的手，很是自責︰“對不起，春霞，要不是我不在，素素也不會丟。”
“不，你也是為了國家大義。”
她從未怪過程三炮。
顧蘊寧總算听明白了，程三炮當時是一方軍閥，當時兩黨會談，他去參加，而有人偷偷帶走了素素。
再聯合有人暗中一直盯著甦家，不讓甦家害她媽性命……
“爺爺，你當時是不是已經想要跟咱們黨合作？”
“你怎麼知道？”
程三炮極為意外。
顧蘊寧現在已經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
“帶走我媽的甦家說我媽當時燒得厲害，路上也沒有得到好的照顧，等她醒過來，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因此，甦錦書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身世。
而這些年，甦家一直告訴甦錦書要孝順，听爸媽的話，要照顧弟弟妹妹。
幸好甦錦書性格雖綿軟，卻堅持底線，才沒被甦家把她骨頭拆了。
寧春霞听著，忍不住流淚。
“是我的素素……是我的素素！她聰明善良，卻非常明理。”
顧蘊寧也覺得眼前便是自己的外公、外婆。
她無比慶幸那天救了外婆，才終于有了現在真相大白的一天。
二老畢竟年紀大了，情緒大起大落之下都有些疲憊。
大白天，顧蘊寧也不方便多待，便先回了城。
雖然二老一直堅持不要讓甦錦書知道，但顧蘊寧回了家還是第一時間便跟爸媽和孫老說起找到外公外婆的事。
“真的？”
甦錦書感覺仿佛在做夢。“不會錯嗎？”
顧蘊寧拿出一張紙，“這是外婆畫的三顆痣的位置。”
甦錦書忙接過來，就見簡單的黑色線條勾勒出一個可愛的女孩側臉，在她耳後是三顆呈品字排列的小黑痣。
顧硯清見了下意識看向妻子的耳後，三顆黑痣排列的位置竟別無二致。
若不是牢牢記在心中，不可能畫得如此精準。
“真的找到了……”
看著畫上的側臉，甦錦書腦海中浮現些許碎片。
那一聲聲飽含感情的呼喚，讓甦錦書忍不住呢喃︰
“素素……”
“媽媽，你記得了？”顧蘊寧很是興奮。
甦錦書恍然回神，下意識搖頭︰
“不是的，我就是好像听到有人這樣叫我，但我不認識素素。”她那柔美的臉上滿是困惑。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只是說起這個名字就有些想哭。”
看著母親這無助的模樣，顧蘊寧很是心疼。
“媽，你就是素素，程素素。”
“我就是素素？”
甦錦書無聲呢喃，眼底浮現掙扎，她忍不住扶著額頭，痛苦皺眉。“好痛……”
她的腦袋里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壓抑得太久，此時終于壓制不住，要沖破牢籠。
只瞬間，甦錦書的臉就白得沒有絲毫血色！
“媽！”
“錦書！”
孫老也上前。
二人都醫術高明，很快便緩解了甦錦書的痛苦，甦錦書一刻也待不住。
“我要去見爸爸媽媽！我想起來了，我叫程素素，我父親是程三炮，母親是寧春霞……我都想起來了。”
程素素哭得不能自抑。
“媽，外公外婆現在是下放人員，貿然趕過去是害了他們。等晚上我帶你過去。”
程素素下放過，知道下放再跟外人接觸，被有心人看到會讓情況更糟糕。
因此雖然焦心，程素素還是忍下來。
“那我拿點東西過去……”
“媽。”
顧蘊寧想說她已經送過東西，卻見顧硯清搖搖頭，“寧寧，讓你媽找點事做，省得她胡思亂想。”
聞言顧蘊寧也就不再阻止。
她悄悄拉著孫老進了房間，“姥爺，我看您表情不太對，您是不是認識我外公？”
孫老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沒想到卻被寧寧看破。
他嘆了口氣︰
“認識，還接觸過幾次。你外公是個硬漢子，他是馬匪出身，偽國時期他佔了榆城和附近四城，算不小的勢力，後來他抗戰屢戰奇功，建國後直接被授予中將軍餃。”
顧蘊寧意外極了。
“中將？那他怎會下放？”
到了那個身份，就算是割尾會也不敢對他動手才是。
“他是被三個徒弟出賣的。”
“什麼？！”
原來，在女兒丟了後，程三炮收了三個孤兒為徒，教授他們武功、撫養他們成人。
說是師徒，更像是父子。
因為程三炮傾盡全力幫扶，這三個人也爭氣，最後他們都當了兵，有了成就。
本以為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誰知三人卻一起舉報了程三炮。
運動剛開始的時候很混亂，親人舉報基本一舉報一個準。
再加上程三炮脾氣硬，雖然有幾個老兄弟支持，但他還是被下放。
現在已經有七年時間。
顧蘊寧此時終于明白為什麼程三炮一直不願意收陸凜徒弟。
被當成親子撫養的徒弟背刺，他怎會再收徒？
“姥爺，我姥爺他的三個徒弟是誰？”
顧蘊寧的神色很平靜，但緊握的拳頭卻泄露了她的情緒。
孫老知道顧蘊寧肯定會給她姥爺報仇。
“大徒弟是西北軍區的軍長宋英明，二徒弟是割尾會主任，吳偉明。三徒弟你也認識。”
“我認識？誰？”
“收養冬崽的吳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