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幾道冷盤先上來,然後是八個熱菜。
盡管劉浪說了不要上多。
但梁靜還是上了八個大菜,加上冷菜,足足一大桌。
“劉書記,您要喝什麼酒?”梁靜站在旁邊伺候。
劉浪道︰“不喝酒,你去忙吧,不用站在那里。”
梁靜道︰“沒事,現在沒啥事,您要倒水,剝個蝦殼,挑個魚刺啥的,人家都能幫上忙。”
劉浪看著她,一言不發。
梁靜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小聲道︰“那我先走了,劉書記,您需要什麼招呼一聲。”
劉浪微微點頭︰“謝謝。”
等梁靜走遠,巫溪哧的一笑︰“好大的官威,人家就差喂你嘴里了,你還不領人家的好意。”
“吃你的吧,要不要我喂你。”劉浪道。
“來啊,來啊,gei gei,人家也要你幫我剝蝦蝦,挑刺刺。”巫溪怪腔怪調的撒嬌道。
劉浪懶得搭理她,和馬家姐弟道︰“吃啊,怎麼都不動筷子?”
見馬英杰拿起筷子,直接開始夾菜。
馬秋香踢了他一腳︰
“沒禮數,劉書記都沒動筷子,你動什麼?劉書記,我家這弟弟太憨直了,您別怪他。”
劉浪微微一嘆︰“秋香姐,大家都是朋友,雖然我到白木鄉當書記,但是不是工作場合,沒必要生分,小馬,快吃吧。”
劉浪直接夾了一大塊豬蹄,放到馬英杰碗里。
又給馬秋香夾了一條魚。
在劉浪的調和下,氣氛漸漸放松,大家有說有笑吃起來。
劉浪也品嘗著桌上的菜,其實開始他看到外面有這麼多的車子,還是工作日,所以對這里的菜品抱有很大的期待。
認為肯定是做的非常好吃,才能吸引這麼多豪車。
但是吃下來。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要說鮮美肯定有,高山原生態的有機食材,肯定比大棚里機械化養殖的強,但本身劉浪也是鄉下出來的。
吃多了農家菜。
並不覺得這里的菜就鮮美到要開到一千多米海拔的山上來吃。
他看了看周邊,發現大廳內吃飯的客人也並不是特別多,零零散散七八桌的樣子。
他不經意的問道︰“秋香姐,我看外面停了很多車子,怎麼看起來客人並不是很多,人都去哪了?”
馬秋香一愣,隨後臉色細微變化,她左右看了兩眼,壓著聲音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客人還在睡覺吧。”
“哦,這里還有住宿?”
“是啊。你看外面那些山坡上,都是民宿的別墅房子,一晚上兩三千塊呢,貴的很。”馬秋香道。
劉浪眼楮虛了一下︰“這麼貴,比大城市的五星級酒店都要貴了,這也有人住?”
“多啊,”馬秋香道︰“誰知道這些有錢人咋想的。”
巫溪撇嘴道︰“有啥好奇怪的,山上空氣好啊,晚上能看星星看月亮,大城市的酒店已經不稀罕了,現在有錢人在乎的是健康,空氣。”
劉浪道︰“你是有錢人,說的有道理,不過有錢人也不是傻子吧,那些很貴的民宿,都是有特別的設計和優勢,比如溫泉,風景啥的。
這里除了一個水庫,我沒看出太特別的優勢來。”
巫溪聳聳肩膀︰“誰知道呢,也許它的優勢你不知道呢。”
劉浪腦海里咯 一下。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他目光掃視著,喃喃道這里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我沒看出來嗎?
馬英杰道︰“我听說……”
話剛開口,他的腳就被踩了。
“你听說什麼?”劉浪道。
“沒啥,我弟這人喜歡到處瞎晃,讓他找個正經工作都找不到,對了,劉書記,您上次說的能幫我弟轉業安排工作的事,有眉目了嗎?”
馬秋香岔開話題。
劉浪道︰“秋香姐,我正好也要說這個事,小馬,你會開車嗎?”
“會啊。我在部隊里連坦克都開過。”馬英杰道。
“那你先進鄉政府,幫我開車吧,我正好缺個司機,編制我來安排。”劉浪道。
馬秋香眼楮一亮,幫領導開車,別看只是一個司機,但是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司機一般都是領導的心腹。
因為常年跟在領導身邊,肯定能接觸到領導的秘密。
不是心腹,是不可能用來當司機的。
弟弟幫劉浪開車,編制不編制先不說,以後有了劉浪這個一把手罩著,日子就不愁了,何況劉浪還這麼年輕,以後肯定要調回縣里,只要跟著劉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弟弟肯定也跟著水漲船高。
她激動道︰“小弟,還不快謝謝劉書記。”
馬英杰嘴有些笨,不過也不是啥不懂的人,知道劉浪這是在提攜他,他站起來︰“謝謝劉哥。”
“什麼劉哥,不懂事,以後你是給劉書記開車的人,要注意身份,喊書記。”馬秋香拍著他。
“謝,謝謝劉書記。”馬英杰臉色漲紅。
劉浪起身,笑著拍了拍他肩膀︰“沒事,咱們年紀其實差不多,你喊劉哥也行。”
馬英杰連搖搖頭︰“劉書記,以後我替您工作,不能亂喊的。”
劉浪笑了笑,沒說什麼,馬英杰還是知道分寸的,不然一個司機整天喊自己的領導哥長哥短的。
確實是沒情商了。
馬秋香從自己隨身的包里掏出一瓶酒。
打開來,倒了兩杯︰“劉書記,我們敬您一杯。”
劉浪本來沒打算喝酒,不過馬秋香打開來,一股醇厚的酒香彌漫,吸引了他的注意︰“這是什麼酒,這麼香。”
馬秋香道︰“這是我用古窖釀的純漿酒,因為產量少,很少拿出來,其實家里那些都是勾兌過的,用的就是這個原漿。”
劉浪拿過來,聞了聞,給自己倒了一杯。
抿了一口,眼楮微微泛光。
“這酒很不錯啊,不比茅台原漿差,還有些特別的氣息。”
馬秋香道︰“這是白木族的古法釀酒,已經幾乎失傳了,到了我這一代,我年輕時候學過,但是沒學全,如果我爸還在,釀的還要更好。
可惜當年沒打開銷路,讓酒廠倒閉了。”
劉浪和她們干了一杯。
然後,坐下來,說道︰“秋香姐,你到這里來和呂陽談的就是賣酒的生意?”
馬秋香點點頭︰“是啊,我現在在家里,總要找門生計,正好我爸傳給我的手藝,我也想繼承下去。
只不過,白木鄉大多數人家里都喝自釀的酒。
我釀的酒,成本不低,定價不能太低,所以賣不出去。
只有賣給這些農家樂。
白木鄉最大的農家樂就是花果山,賣給呂陽才有生意,他在白木鄉整了個商會,其他那些開農家樂的都得听他的。”
劉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斟酌了一番,說道︰“你為啥不賣到山下去,一個白木鄉才多大的市場,你這酒,拿到山下,找個正經的代理合作一下,應該能打開市場。”
馬秋香︰“成本太大了,我回來,為了啟用父親留下的古法老窖池,就把存款都花了,還欠了十多萬。
實在是沒能力去推廣。
呂陽倒是提過可以幫我推廣,但是要簽代銷合同,我的酒釀出來都由他統一包銷,他半年跟我結一次賬,我今天就是來和他談合同細節的。”
劉浪目光一閃,冷冷一笑︰“包銷?又搞這一套,他給你的多少包銷價格?”
馬秋香遲疑了一下,說道︰“兩萬一噸。”
劉浪腦子過了一下︰“一噸?才兩萬,也就是一斤才十塊錢,開玩笑了,你的酒好好包裝下,賣個百來塊一瓶沒什麼問題。
如果是這原漿酒,完全可以做成高檔酒系列。”
馬秋香訕笑一聲︰“便宜是便宜,如果他能幫我都銷掉,還是有一點利潤的。”
劉浪搖了搖頭。
馬秋香明顯沒做過生意。
這是被完全拿捏了。
呂陽這人確實心黑手狠,看準了就動手,簽這種包銷合同,就和壟斷高山蔬菜一樣,穩賺不賠。
他完全不用花精力去生產,一個二代販子,卻掠奪了最大的利潤,而生產者,只能靠微薄的利潤勉強存活,成為給他生蛋的母雞。
“合同簽了嗎?”劉浪問出關鍵問題。
“沒,剛才在上面,呂陽和我談了很久,就……就要簽了,我弟闖上來了。”馬秋香耳根發紅,語氣有些虛。
劉浪道︰“還好,沒簽就還好,不然白紙黑字的合同一寫,你就麻煩了。”
馬秋香道︰“劉書記,怎麼麻煩了?”
劉浪道︰“你這酒我看上了,白木鄉沒什麼產業,但是你這酒我已經喝過幾次了,我覺得是一門不錯的生意。
剛好我還兼著武康投資集團的董事長。
我們集團旗下,有一家國資的武康酒廠,這些年在市場沖擊下,一直虧本經營。
生產的武康大曲,也就在本地還有一些銷量,產品太普通了,我其實有想過關停,畢竟現在市面上酒類太多了,很難殺出一條血路。
但是本地人還是有情結的,廠里也有一些上了年紀的釀酒師,廠子停了就散掉了。
現在你這個產品,比起市面上的白酒,有特殊性,古法酒窖加高山藥酒,都是營銷的亮點。
我想和你合作,把酒廠盤活起來,對酒廠進行改制,讓你的酒作為新品沖擊市場。”
馬秋香啊的一聲,露出驚詫的表情,隨後她有些心怯道︰“可是我沒做過生意,不懂啊,我只會釀酒。”
劉浪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巫溪︰“這不有個現成的老師嗎?巫溪是做投資的,水平很高,怎麼進行資產管理,運營,她是高手。”
巫溪正抿著酒,吃著土菜,有滋有味。
听到劉浪的話,瞪起眼楮來︰“關我什麼事,我就是來這里玩的,你又想拉免費勞力。”
劉浪道︰“多大點事,你閑著也是閑著,難道真的在我辦公室里幫我端茶遞水啊。
再說,上次要不是小馬,咱們一車人都要滾下山了,救命之恩你都不報答一下。”
巫溪拿筷子指著劉浪,忽然將筷子摔在桌上,兩只手放在頭上用力撓著,喊道︰“煩死了!”
馬秋香怯聲道︰“太麻煩巫小姐了,劉書記,還是算了吧。”
巫溪道︰“沒那麼麻煩,就是這個家伙太討厭了,每次都拉我上賊船,我都給你掃了多少次尾巴了,又要給你拉車廠的投資,又是接管魅影,又是酒廠,我真想掐死你。”
巫溪伸出雙手,掐住劉浪的脖子用力搖晃。
她可不是玩玩,是真使勁。
劉浪被掐的臉都紫了。
差點把舌頭吐出來。
好在馬秋香姐弟勸說著,巫溪才放開,劉浪揉著自己脖子︰“我靠,你真想掐死我?”
“對。”巫溪狠狠瞪著他。
劉浪苦笑道︰“你要實在不願意就當我沒說,我還能強迫你不成。”
巫溪冷哼一聲︰“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你別想使喚我。”
劉浪微微一笑,知道巫溪是同意了。
有巫溪幫忙,這事兒基本就成了一半了,對巫溪的運營能力,他是不擔心的,這女人就是懶,能力絕對超一流。
要不然方平當初也不會拿出那麼多股份,想讓巫溪到星空汽車去。
只是巫溪連價值連城的股份都沒看上。
一個人去國外瀟灑了。
吃完飯。
劉浪喊了服務員買單,梁靜迅速的出現,說道︰“劉書記,我們呂總說了,您在這兒的消費全免,以後都不用付錢。”
劉浪卻沒給她面子,冷笑一聲︰“你們呂總當我是要飯的,我差他一頓飯錢,給我結賬。”
“劉書記,呂總不是這個意思。”梁靜連忙道。
“我說了,結賬。”
劉浪臉色一沉,梁靜大氣不敢出,劉浪雖然沒有呂陽那麼暴戾,但是那種給人的威勢,比起呂陽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梁靜只好乖乖去打了賬單。
劉浪付了錢,又讓梁靜去拿幾個打包盒。
把桌上的剩菜都打包了。
梁靜有些無語。
劉浪堅持要付錢,付完錢又很“小氣”的打包,完全沒有一把手的派頭。
她在這里見過多少當官的。
哪怕是一個政府部門的小辦事員,也是趾高氣昂的,怎麼可能打包。
還真是一個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