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泣不成聲的馬秋香。
劉浪心里發堵。
他說道︰“馬姐,現在就有一個為他伸冤的機會,我希望你能協助我,查清真相,找到林文之死的原因。”
馬秋香抬起頭︰“你想翻一個已經結案多年的案子,知道有多大的難度嗎?
剛才你們遇到危險了吧,如果不是我弟,你們已經滾下山了。
如果你繼續查下去。
這種意外或許還會再發生。
你不怕?”
“怕!”
劉浪回答的很干脆︰“誰不怕死,難道林文不怕嗎?但是有些事,是必須要有人去做的,我始終相信四個字,邪不壓正!”
馬秋香眼楮閃過一抹異色,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和林文一樣俊朗帥氣,但是身上有林文不具有的成熟氣質,這不可能是一個初出茅廬,一頭熱血的小青年。
“你,你是什麼人?”馬秋香問道。
劉浪沉吟了一下,決定還是給馬秋香一顆定心丸,他說道︰“我是武康開發區書記。”
“啊?”
馬秋香驚了一下。
她前夫是機關單位的,也算是個小官,所以她對官場有認知,武康開發區書記,這起碼是正科吧。
眼前這個和林文差不多大的年輕人,居然是正科干部。
別看劉浪在省委青干班里是小卡拉米。
但實際上,那是省城,放在縣城,一個實權正科已經是橫著走的存在了,你想想,那些公安局,財政局,稅務局的一把手也就是正科而已。
“我沒帶證件,如果你懷疑我的身份,我的信息在開發區官網上能查到。”
“我,我沒有。”
馬秋香略顯拘謹。
這可是和白木鄉一把手同級的存在,而且人家是開發區書記,比白木鄉這個窮鄉僻壤含金量強太多了。
馬秋香疑惑道︰“劉書記,你,你不是公安系統的,為什麼要來查林文的死因?”
“因為林文的死,涉及到白木鄉中學一些女生失蹤,我這位朋友的妹妹,就是白木鄉山下村的,曾經在白木鄉中學就讀,後來離奇失蹤。
而且我們還找到一本林文的日記。”
劉浪拿出手機,把拍下的那個日記本照片給馬秋香看,他當然不會傻到把日記隨身帶在身邊,現在已經做為重要證物保管起來。
馬秋香翻看著那些照片上的文字。
臉上露出痛苦自責的表情。
“林文他太可憐了。”
日記里林文, 從意氣風發到陷入絕望,肯定遭遇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困境,他一個支教老師,勢單力薄,面對的卻是一股橫亙在武康上空多年的邪惡勢力。
最終,溺死在了白木鄉水庫。
到底是絕望自殺還是被人扔下去的。
現在難以判斷。
但那肯定不是畏罪自殺!
馬秋香終于下定決心︰“好,我幫你,劉書記,這件事已經套在我脖子上太久了,兜兜轉轉,我又回到了白木鄉。
我感覺這可能是天意,如果不查清楚林文怎麼死的,後半輩子我也無法擺脫這個詛咒。”
“那太好了。馬姐。”
劉浪握住了馬秋香的手,感覺她的手很軟彈飽滿,有著鄉下人少有的細膩,馬秋香臉色微紅,縮回手。
“其實女生輟學消失,我在白木鄉的時候就經常听到了。”
馬秋香回憶起來︰“但是這種事,沒法立案,因為那些女生的家庭都說不讀了,女孩子讀書沒用,還不如打工去。
白木鄉重男輕女的風氣很嚴重,因為太落後了,很多女生早早就會放棄學業。
我們都習以為常,但是林文似乎很看不慣這種現象。
我听到他抱怨過很多次,還向上面反應過。
又時常跑輟學學生家里家訪。
那個陳莉就是其中之一。
長得很早熟,挺漂亮的一個女孩子。
輟學後,林文找過很多次,我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林文找陳莉過程中挨了好多次打,有一次住了半個月的院。
我們都勸他算了,因為那個陳莉後來出現過一次,濃妝艷抹的,一看就學壞了。
但是林文還不放棄,結果是三年前吧,有警察到學校來,說是陳莉報警,林文強暴了他。
後面發生的事……你也知道了。”
劉浪結合日記,能和馬秋香給的信息對上,他問道︰“那個陳莉呢,後來如何了?”
馬秋香道︰“我不清楚,反正不在白木鄉了,她家里人也搬走了。”
劉浪皺了皺眉頭。
看來想從陳莉這根線挖下去,還不容易。
和馬秋香又聊了一陣,劉浪得到的信息有限,當然他很清楚,林文死了都三年了,想要再挖出來查,沒那麼容易。
馬英杰道︰“劉大哥,我先找人幫你去把車拉上來吧。”
劉浪道︰“車子都掉下去了,那麼重,不好弄吧,我打電話,找專業的人來。”
馬英杰道︰“不用,馬山村的路很差,這種事不止一次發生了,我們有經驗,你等著吧。”
馬英杰出門了。
沒多久,馬英杰喊來了一幫人,都是四五十歲,年輕人很少,都是村里的山民。
劉浪不放心,跟著去出事地點。
馬英杰很專業,先是找了堅固的位置,開始固定滑輪,布置好工具後。
他綁上繩子,嗖嗖的爬下去了,靈活的跟猴子一樣。
車子掉在路下面十多米的地方,下面就是陡坡,劉浪喊道︰“小馬,小心點。”
“沒事。”
馬英杰揮揮手,爬到車上開始綁鐵鏈,車前後都綁上,他又順著坡爬上來了。
招呼一群山民開始拉滑輪的鏈子,下面的車子一點點被拽上來……
忙活了一個小時,車子終于上來了。
車子前後側面都是坑坑窪窪,不過劉浪試著發動了一下,居然還能點著,重要部件都沒傷到,也是因為下面植被茂密加上運氣好,車子爛歸爛,還能開。
這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他把破爛車子開回馬山村,
回到馬英杰家里,天色已經晚了。
本來劉浪準備告辭,但馬秋香早就燒好飯菜等著他們,一共十多個人,開了一個大桌。
大家坐下來,推杯換盞,氣氛漸漸濃烈。
喝的就是馬秋香家自釀的酒,劉浪嘗過後,感覺那味道很是獨特醇香,問道︰“馬姐,這酒是你們家釀的,很好喝啊。”
馬秋香道︰“不錯,我現在回鄉,就是做點釀酒的生意,我爸以前是白木鄉酒廠的廠長。
後來酒廠倒閉了,我爸回家自己釀酒賣,但是我們這里太偏了,打不開市場,也就在鄉里賣賣,勉強糊口罷了。我算是繼承了他的手藝。”
“你這酒如果能推廣出去,肯定有市場。”劉浪道︰“不比那些大酒廠的差。”
馬秋香苦笑道︰“哪有那麼容易,我的酒,只有用咱們白木鄉的山泉水,才能釀出效果來,我以前在山下也釀過,味道差了不少,但是在山上釀酒,運輸,人工成本太高。
以前有人出一百萬買過我家的秘方,我沒舍得,這是咱爸一輩子的心血。”
劉浪看得出,這馬秋香也是有想法的人。
一般山民,听到一百萬,估計腦子都不會轉了。
他喝了一杯酒,說道︰“你不賣是對的,白木鄉現在路已經通了,縣里肯定不能放任這個貧困帽子一直擺在這。
肯定會有扶持的,你放心。”
“希望吧。”
馬秋香仿佛並不抱什麼希望的樣子,或許是見多了這種空頭支票。
就算政府有扶持。
也落不到她頭上,白木鄉就那麼大的盤子,上面人都不夠分的。
酒足飯飽。
來幫忙的山民都準備走了。
劉浪起來,掏出錢包,
給過來幫忙的人每人發了兩百塊錢。
馬英杰連忙推辭。
“劉哥,不用,我請大家吃過飯了。”
劉浪堅持︰“錢必須給,我找人到山上來拉,還不止這個錢,吃飯是吃飯,報酬是報酬。”
幫忙的山民拿到錢,都很高興,他們在山里干幾天活,都未必能有兩百塊錢。
眾人興高采烈的散去。
劉浪看了看天色,說道︰“不早了,麻煩你們姐弟了,我們得趕緊下山。”
馬秋香道︰“你這車都破了,今晚就別下去了,山路不好開,在我這睡一晚。”
劉浪一想,也是,這車子雖然看起來還能開,但不知道有什麼內傷,萬一開到半路拋錨就尷尬了。
而且晚上同樣有著風險,他感覺到那輛面包車逃回去,還可能生出事來。
“那好吧,麻煩馬姐了。”
”這有啥麻煩的。”
馬秋香趕緊去準備客房,馬秋香父母已經死了好幾年,家里只剩下他們姐弟倆。
房間很多。
整理出兩間客房,巫溪和林昭一間,劉浪一間。
馬山村海拔一千多米,植被濃密,空氣很好,負氧離子濃度高。
一伙人坐在院子里聊天,巫溪躺在一張竹椅上,睜著大眼楮,看澄淨的藍色夜空綴滿星星。
大呼小叫︰“真漂亮,好久沒看到這麼漂亮的星空了,要是在這兒弄幢別墅啥的,就太棒了。”
馬秋香笑道︰“巫小姐,你是在大城市住慣了,才覺得這里好,像我們從小長在這里的人,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星星有啥可看的。”
巫溪道︰“外面都是一坨腌 ,等你真出去了,就明白了。”
馬秋香眼中露出一抹異樣,感慨;“你說的對,我以前也向往外面,但是真走出去了,發現也就那樣,人心是最髒的。”
巫溪轉過頭,目光晶亮︰“被男人傷了?”
馬秋香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沒想到巫溪這麼敏感︰“沒,沒有。”
巫溪撇嘴一笑︰“不用解釋,像你這樣漂亮的山里女孩子,除了被男人騙還有其他可能嗎?”
馬秋香心慌意亂的站起來,走進屋內。
劉浪瞪了巫溪一眼︰“揭人傷疤很好玩嗎?”
巫溪笑嘻嘻︰“心疼了?是不是又看上了,以你泡妞的手段,拿下她不費吹灰之力吧。”
劉浪伸出兩只手,用力夾住巫溪的臉揉捏著︰“我先把你拿下。”
巫溪掰不開劉浪的手,翹起兩條驚人的大長腿,直接夾住了劉浪的脖子,用力一絞,劉浪一頭栽下去,兩人滾作一團,把邊上林昭嚇得跳開。
鬧了一陣,山里也沒什麼娛樂,九點多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劉浪躺在床上,這白木鄉什麼都是石頭做的。
房子是石頭砌的。
床是石頭壘的。
雖然上面鋪了層褥子,但躺上去也硌的骨頭疼,翻來覆去睡不著,劉浪苦笑,他以前也是艱苦樸素的人,學生時期打地鋪也是常有的事,這官當的越來越大,身體是越來越嬌貴了。
迷迷糊糊。
劉浪忽然輕微的腳步聲,他猛的睜開眼楮,看了眼表,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
他警覺起來,這個點,怎麼會有腳步聲。
心里一寒。
不會是有人摸上來吧,從下午那三個小黃毛,喪心病狂要把他們的車推下山崖,就知道,這伙人,什麼都干的出來。
萬一,他們趁著天黑摸進來搞事情,後果不堪設想。劉浪繃緊皮肉,翻身下床,穿好鞋子,從門邊抄起一根木棍,小心拉開門,閃出去。
他豎起耳朵,山里很安靜,他清晰的听到腳步聲來自樓上。
隱約間,他仿佛聞到一點燒焦的味道。
娘的,這些王八羔子不會放火吧。
他立刻找到了一個木樓梯,三步並作兩步,往上走,忽然拐角一個身影下來,兩人幾乎面對面撞上。
劉浪伸手就抓,那身影嚇了一大跳,手中的罐子直接砸過來,劉浪倒是反應快,躲開罐子,卻沒躲開里面潑出來的液體。
嘩啦,口鼻全是火辣辣的酒精味。
眼楮被酒精糊得生疼,劉浪腳步踩空,崴了一下,身體往後倒。
他伸手一抓,扯到了那身影的領子,頓時兩人一個後仰,一個前撲,摔在樓梯上,往下滑去。
後背被樓梯硌得生疼,但是劉浪沒忘記死死抓著那人衣服。
終于,從二樓滑到一樓,劉浪重重撞在地上。
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眼前一片白花花猛的糊到臉上,整個腦袋像被人按進了面團里,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