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搖頭，但神色並沒有許賀年想象中的擔憂。
“現在還能撐著，但是我估計也撐不了多久，要是有半個村子的人都生病了，肯定是不夠的。”
這個回答比許賀年意料中的要好。
秦楓也有點意外，稍微想一想他就明白過來。
農村里和城市不一樣，城市里的百姓已經習慣一生病，不嚴重就自己熬著，煮點姜湯什麼的。
病得重了就去醫院，打吊針，吃西藥。
而農村里，因為生活水平的差異，並且距離醫院遠，村民生病也是熬著，熬不住了就去衛生站，找赤腳醫生。
赤腳醫生學的不全是西醫，還有中醫，給村民開的藥不全是西藥，還有自己采摘的草藥。
本意是想要節省成本，也想替不富裕的村民省錢。
在這場雪災里，反而緩解了村子藥物不足的困境。
但這並沒有讓許賀年松一口氣。
距離城市最近的村子，情況當然是最好的，而更加偏僻的地方，也許很多人連一棟結實的、能夠避寒的房屋都沒有。
許賀年交代了村長幾句，轉身就走︰“繼續，去其他地方。”
秦楓還是給他當司機，啟動車子以後，他看了許賀年一眼。
許賀年低著頭，正在筆記本上記錄這個村子的情況。
秦楓分了一絲心神進入系統。
這里面有大量的藥物和御寒物品，他的賬戶上有數不清的錢，可以兌換足夠多的物資。
他從來就不是吝嗇出錢的人，甚至想馬上把物資兌換出來，讓許賀年組織人手下發。
但他要怎麼解釋自己在大雪封山，飛機都不能起飛的現在，突然拿出一大批物資？
車隊繼續往前開，秦楓的腦海里已經被這個問題佔滿。
與此同時，深市的氣溫不錯，比起瀾定市，可以用溫暖來形容。
方明珠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了深市大飯店的1號包廂門口。
“女士，你的朋友就在里面，請自便。”
方明珠手握著門把，深吸一口氣才擰開，走了進去。
唐箐箐立馬站起來︰“干媽。”
方明珠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連忙轉身關門，在這幾秒鐘的時間里，努力調整表情。
再轉身面對唐箐箐時，她已經換了一副嘴臉。
她嘴角微笑著坐下，拍了拍自己的手提包︰“我這次又給你帶了些禮物。”
唐箐箐目不轉楮地盯著手提包。
方明珠從手提包里拿出幾個舊玩具，擺在桌上。
“這是小柏自己親手做的，當初他媽媽懷孕，他就親手刻了這個小木馬，說要給弟弟或妹妹的禮物。”
“當時我還調侃他，是不是提前練手，將來要給自己的孩子刻，他就笑了笑，說以後就給自己的孩子也刻一個小木馬。”
唐箐箐緊緊握著小木馬，想到那個胎死腹中的孩子悲從中來，眼淚頓時止不住。
他們原本是有一個孩子的。
如果秦柏沒出事，她就不會因此動了胎氣，也不會難產，孩子就不會死。
他們會是一個幸福的家庭。
秦柏會親自給他們的孩子雕刻一個小木馬。
唐箐箐把小木馬握得很緊，在方明珠面前毫不克制地大哭。
方明珠不知所措。
她想不明白唐箐箐為什麼對著一個小木馬，哭得比上次拿到秦柏錄取通知書還要難過。
這個小木馬確實是秦柏刻的，原本是想給秦念恩。
後來大概是他刻了一半後沒耐心，便去買了其他的玩具，這個小木馬被扔在了家里，當成關淑英的遺物一起給了秦念恩。
唐箐箐哭了有半個小時才緩過來。
方明珠看著一桌子已經涼了的菜，一點胃口都沒有。
主要是她此時已經緊張得想吐了，一點東西吃不下，只能勉強喝得進去幾口水。
唐箐箐主動挑起話題︰“干媽，我之前在電話里說的那件事，有進展了嗎？”
來了！
方明珠心髒跳得飛快。
“我這次來粵省，就是為了這件事，箐箐，你在電話里不是開玩笑吧，你真想拿下水庫區的工程項目？”
“我不是開玩笑。”唐箐箐眼楮一瞬間暗淡︰“我不能讓柏哥看中的項目，落到秦楓手里。”
鉤子才剛放下去，魚兒就上鉤了。
方明珠此時反而更加緊張，大概是因為狹窄的包廂里只有她和唐箐箐兩個人。
為了表示親近，她就坐在唐箐箐旁邊，距離很近，唐箐箐只要一抬頭，就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而只要唐箐箐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她的表情其實不太自然。
方明珠心里一慌，居然想起來自己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做。
“不著急，我們慢慢聊，要抽根煙了？”
方明珠手指有些顫抖地從手提包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煙，她自己煩心時偶爾會抽一兩根，大多數時候是不抽的。
但她知道，香煙在港城的女士群體里也有銷路。
“我來一根吧。”
果然，唐箐箐要了一根。
方明珠又從手提包里拿出打火機，因為緊張，第一下沒點著，好在唐箐箐不在意，終于在第二下把香煙點燃。
打火機被她“隨手”放在了桌面上。
里面裝了竊听器，之前放在手提包里，大概是听不太清楚，在出發前，周隊長專門叮囑她一定要找機會把打火機拿出來。
她差點忘了，幸好之前的對話都不重要。
方明珠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里已經沒有慌張。
她怎麼說也是能當唐箐箐長輩的年紀，又在單位里工作多年，度過了最開始的心虛，很快掌控了談話的節奏。
“你是小柏的妻子，我當然是向著你的，但這件事你還是放棄吧，我不怕告訴你，想要拿下這個工程，至少需要這個數字開頭的資金。”
方明珠用手勢比了個9的數字。
“這是個天文數字，秦楓可以很輕松拿出來，你還是別摻和，小柏如果給你留了錢，你就拿著錢好好過日子。”
唐箐箐冷笑一聲︰“這點錢，秦楓能拿出來，我也能。”
“你別逞能，在我面前說說無妨，到了外面，說出去的話可收不回來。”
唐箐箐心里憋屈︰“干媽，你相信我，我真能拿出這筆錢，我要拿下這個工程，你替我牽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