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省。
湯國成剛剛從集裝箱港口工地回到辦公室，剛剛坐下喝了一口水，還沒咽下去，就見他的頂頭上司背著手走過來，在他面前站定。
他連忙起身︰“所長，您找我？”
所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國成啊，最近工作很辛苦吧。”
湯國成心里有不好的預感，硬著頭皮說︰“不辛苦，這是我該做的，感謝您關心。”
所長嘆了一聲︰“我知道你工作太忙，這段時間辛苦了，上頭領導一樣知道，所以，最近你休息一段時間，你現在手頭上的工作，我會重新分配下去。”
湯國成心里一顫，激動地說︰“所長，我不辛苦，我不需要休息，我可以繼續現在的工作。”
所長緩緩搖頭︰“你听從安排，就當做放個假。”
“不。”湯國成停頓片刻，退一步說︰“至少讓我繼續負責港口的項目，這個項目從一開始就是我負責的，我希望能有始有終。”
所長轉過身去，離開前語重心長說︰“一個項目而已，不要太執著，你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什麼時候交給你新工作，這事先待定。”
湯國成看著所長離開的背影，無力地坐下，身體癱軟在位置上。
周圍的同事全都低著頭不敢說話，偶爾有人偷偷看湯國成一眼，馬上移開目光。
湯國成揭露劣質鋼材的事早就已經傳遍了整個集團，有人恨上了他，要整治他，也有人想保他。
來回拉扯了幾個月，現在這只懸掛的靴子總算是落下來，保他的人稍遜一籌。
湯國成回到家里，妻子正在廚房里擇菜，听見開門聲跑出來，見到丈夫一臉驚訝。
“你今天這麼早下班了？吃了嗎？幸好我還沒煮飯，你要是在家吃，我加點米。”
湯國成看著又要進廚房忙碌的妻子，喉間泛起酸澀。
“你先不急著做飯，我們聊一聊。”
妻子臉上僵了片刻，當了十幾年的夫妻，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自己的丈夫此時心事重重？
“好，你之前那麼忙，我們也好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聊天。”
兩人坐下後，湯國成盯著地板沉默，妻子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地等著他開口。
良久，湯國成終于說︰“要是我現在的工作做不下去了，我們又要搬家，那該怎麼辦？”
“那就搬。”妻子笑了出來︰“我們倆的父母都不在了，就這一個小家，沒有不方便的，搬去哪兒都行。”
她故作輕松︰“就是兩個孩子可能鬧點情緒，畢竟搬家等于和小伙伴分開，不過當初從老家搬過來時，他們也鬧，等認識了新朋友，馬上又開心了。”
湯國成鼻子一酸，扯出笑容︰“也不一定要搬，最近我會休假一段時間，我們回老家一趟。”
妻子這下是真的高興︰“好啊，我們好久沒回去了，正好回去給老人掃墓，什麼時候能出發？ ”
“今天就開始休假了，隨時能出發。”
“那我明天一早就開始收拾。”
……
不知道紡織廠做了什麼工作，總之堵在門口的工人都散了，一行人終于能光明正大從正門進入紡織三廠。
接下來的現場工作不用秦楓操心，團隊里除了一兩個新人，大家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讓秦楓頭疼的是源源不斷的會議，早上一睜眼就是開會，一開一整天，別人還能逃過去，他這個負責人是逃不掉的。
當地政府、紡織廠、銀行還有文旅局都來開會，美術學院的院長自從得知此事後，對此也很關心，親自往二廠跑了幾趟。
他感覺自己好像在紡織二廠的會議室里扎了根。
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從方案確定以後，工作開展得特別順利，進度喜人。
三廠的建築質量好，廠房和宿舍沒有一棟建築物是需要推平重建的，只有一間後來搭建的紅磚雜物房，以及發電機房需要拆除。
尤其是後面兩棟廠房，在改造計劃里要作為樣品生產基地，因此這兩棟廠房壓根不用動，只需要在後期配合其他建築的風格，重新粉刷外牆。
建築物主體的改造很快結束，但更重要的，是建築內部的裝修和區域劃分。
這一天，夏科長和芳姐領著十幾個人進入廠房里，秦楓在人群里看到何春花，大概能猜出他們的身份。
“辛苦各位了，我看進度喜人，所以領著幾位入駐商提前來看看。”
在廠房里的人不是設計團隊就是施工團隊，夏科長手里拿了一條煙，見人就發，來到秦楓面前時掏出幾塊糖。
“我知道你不抽煙，就不給你發煙了，這幾塊糖給你解饞。”
秦楓攤開手掌，看著幾顆紅紅綠綠的糖陷入沉思。
胖子差點笑抽過去，半個身體靠在秦楓身上︰“秦楓小朋友，今天有糖吃，開不開心，有沒有謝謝叔叔？”
秦楓突然往旁邊閃，胖子躲閃不及，身體失去平衡，踉蹌了好幾步才避免了和地面的親密接觸。
夏科長已經發了一圈煙回來，秦楓隨手把糖給崔時宜，讓她發給團隊里的女同志，自己跑去找夏科長聊天。
“這些都是入駐商？”秦楓抓著夏科長問。
夏科長笑了笑︰“是入駐商，但沒你看到的那麼多，這里十幾個人，其實就5家，都是帶了家人一起來的。”
他說的5家入駐商，是已經確定要入駐的，還有不少人正在猶豫，沒下定決心。
夏科長小聲說︰“我請示過領導，對于這第一批入駐商，我們內部給點優惠，讓他們先選工作室和展位。”
工作室是其次，展覽館展位的位置就很重要，同一個商場里，不同位置的鋪面人流量可能天差地別，紡織廠給的這個優惠力度不小。
“費用怎麼算？”秦楓最關心這個問題。
夏科長笑道︰“前三年的鋪租全免，紡織廠還會給他們提供一些補助，銀行那邊也談妥了貸款，美院的學生開出的設計費也很低。”
秦楓回頭看了一眼何春花，她正在和別的入駐商一起商量工作室位置。
優惠力度拉滿了，難怪何春花也有能力入駐。
秦楓心情極佳，看來再過不久，這個項目就能順利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