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耀看著紫大山那幾欲吃人的眼神，不得不硬著頭皮，磕磕巴巴地說道︰“是我，我在府衙門前，跟人閑嘮嗑，忘了時間了。”
嗑，嘮完了，衙門小吏也下衙了。
他怎麼就那麼點忖呢？
他也郁悶著呢，真心不是故意的呀！
紫大山嘴角抽了抽，滿臉的無語。
宋虎坐在一旁，也是憋得滿臉通紅，想笑卻又不好笑。
嗯，他現在總算是知道了，剛剛趙光耀為啥要晾著他了。
他確實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誠心的、有意的。
紫大山冷哼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起身就走。
趙光耀看著紫大山的背影，解脫般地呼出一口氣。
可是，那口氣剛呼出一半，紫大山又猛地回轉頭來，惡狠狠地說道︰“明天要是再辦不好，套你麻袋。”
套你麻袋！
趙光耀一听竟然還要套他麻袋，這一口氣就不上不下的，上不去也下不來。
艾瑪，憋得他可勁兒捶自己的胸口，捶得“梆梆”作響。
紫大山走出去老遠，都能听到身後傳來那“梆梆”的聲音。
宋虎憋著笑，臨走前也示威般地沖趙光耀比劃了一個套麻袋的動作，也跟著紫大山頭也不回地走了。
趙光耀︰……
他這個村長當得可真夠憋屈的。
老爺們廢了，找他；
老娘們干架，也找他；
去衙門走個後門，還是要找他；
就連他嘮個嗑都不行，竟然還要套他麻袋。
“大人讓我當村長，喲喂……我是真的不想干，喲喂……”
趙光耀一步三搖晃地起身，又一步三搖晃地回屋，關上房門，繼續躺著了。
哎喲喂，他這老腰喲。
他蹲在府衙門口，嘮了大半天的嗑，實在是受不住了喲喂！
楊桂花和趙桐度夫妻，還有趙桐寒，自打宋虎過來，就一直蹲在暗處偷偷摸摸觀察著。
看到自家當家的阿爹）那猥瑣的表現，都是樂得不要不要的。
就看看吧，哪個村的村長去衙門辦事，還能跟人閑嘮嗑？
嘮嗑就嘮嗑唄，怎麼還能忘了時間？
說出來簡直都沒人信。
趙桐寒也在一旁暗自腹誹，這也就是他大山伯和虎叔脾氣好，要是換做是他，拳頭早就掄上了。
不打得他滿地找牙，他就跟他爹姓。
就連趙桐慧也是蹲在牆角，一臉八卦地看著他家老爹。
趙桐慧，趙光耀與楊桂花最小的兒子，只有九歲。
當年，楊桂花懷有身孕七個多月，意外早產，生下這個比貓兒大不了多少的小兒子。
為了養大這個兒子，原本還算豐厚的家底也掏空了，終日與藥為伍，每天喝的藥比吃的飯都要多。
顧辭就給他取了一個略帶女孩氣質的名字，桐慧。
顧辭認為，“慧”在本草當中是指精神清爽、神清目明。
既然精神清爽，精神好了，身體自然就是好的。
說來也巧，自打三歲那年，顧辭給取了這呢個女娃兒名字之後，趙桐慧的身體就一日好過一日。
慢慢地也就不需要再吃藥，他就這麼磕磕絆絆地，平安長到現在。
平時，還能幫家里干點輕活。
所以，趙桐慧跟紫家的關系也是格外的親近。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梧桐村但凡有孩子出生，都會求到顧辭頭上，請她給取個名字。
顧辭也是有求必應，從不拒絕。
所以啊，梧桐村孩子們的大名，大多都出自顧辭之手，並沒有像其他村落那般，都是些什麼“狗剩、狗蛋、旺財”之類的名字。
以至于梧桐村人走出去，需要通報自己名字的時候，都是很大聲的那種，非常得意又自豪。
後來，就發展到周邊的村落，比如楊家村、王家村，甚至更遠的地方，都有人專門來找顧辭取名字。
……
被趙桐寒稱之為脾氣好的紫大山和宋虎，已經在路口分開，各回各家了。
紫大山回來的時候，紫寶兒已經躺在小床上，睡得正香，小鼻子還發出“呼呼”的聲音，小臉蛋兒也是紅撲撲的。
紫大山還專門來到隔間，看了看小閨女，摸了摸腦門，沒有出汗。
他這才放心地回到外間，脫了外衣，也上炕躺著了。
“寶兒說，”顧辭听見紫大山上了炕，就輕聲說道，“明兒個少拿些茯苓和野山參，去廣安堂看看行情，順便問問佟掌櫃如何炮制。”
這最後這一句，也就是如何炮制的話，是顧辭自己加上去的。
如果紫寶兒沒睡覺，肯定會舉著小手手䱇瑟無比︰“問我呀，我會呀。”
“嗯。”紫大山悶聲答應著。
“地什麼時候丈量？”顧辭剛要睡覺，又想起了紫大山是從村長家回來的，就順口問道。
那些地可都是荒地，有人要買，衙門肯定會很高興的。
畢竟，北元鎮是真的很窮，多了一份賣地的收入，自然是皆大歡喜。
顧辭根本就沒想到會出現什麼意外。
所以，她問的是“什麼時候丈量”，而不是“能不能買地”。
紫大山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一味地沉默著。
顧辭等了一會兒，沒有听到動靜，以為紫大山是睡著了。
她微微撐起身子，探過頭去瞧。
這一瞧，就看到紫大山直勾勾地睜著雙眼，眼神空洞沒有焦距，就像是被抽了魂兒似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咋回事兒，沒辦成？”顧辭的心猛地揪了起來，眉頭緊皺，又緊張地追問著。
“不是，”紫大山這才撇了撇嘴，無奈地說道，“是光耀跟人閑嘮嗑，忘了時間，想起來時，府衙都已經下衙了。”
顧辭一听，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嘴角微微抽搐，滿腦門子上都是大寫的無語。
這都啥子事兒啊？
這麼不靠譜的嗎？
這是跟誰嘮嗑，還能忘了時間？
不會是紅粉佳人吧？
顧辭越是琢磨，就越是覺得不大對勁兒。
一個大老爺們跟人閑嘮嗑，還能忘了時間？
那這嘮嗑的對象指定不簡單呢。
都說秀色可餐，秀色可餐……
莫不是？
一連串兒的疑問，讓顧辭心中瞬間就“咯 ”了一下。
這可不行！
她明兒個得去跟楊桂花通個氣兒。
怎麼著，都是自家親戚，可不能眼睜睜看著，讓她憑白吃了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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