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聰敏把眼鏡重新戴好,用兩個手掌輕輕撫了撫鬢角,緩緩說道︰
“如果宋朝陽把鴻維公司搞上去了,腳跟就站穩了,別人再想把他扳倒就不容易了……”
謝耀祖眨巴眨巴眼楮,覺得這話跟當初王哲說穆蘭和歐陽嵐的話如出一轍,心里忍不住琢磨起來︰莫非王哲的話是李聰敏教的?
“老謝,看過《三國》嗎?”
謝耀祖還沒來得及細想,李聰敏又轉移了話題。謝耀祖咧咧嘴,說︰“看過幾本小人書。”
“知道諸葛亮怎樣評價劉備的兒子劉嬋嗎?”李聰敏問。
謝耀祖撓撓頭皮,嘿嘿地笑著說︰“爛泥扶不上牆!”
李聰敏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諸葛亮不是不想幫他,而是他自己太不爭氣了……”
謝耀祖低著頭不說話了,他從這句話里嗅到了含沙射影的味道。
謝耀祖的腦子有些亂了,原以為李聰敏約他見面,會說些為他撐腰的話,可都一晚上了,他始終雲里霧里的,到底什麼意思呢?
“老謝,有首歌唱得好,陽光總在風雨後……”
謝耀祖徹底無語了,剛才的話還在股市上,轉眼便到了三國,這又扯上了歌曲,接下來恐怕該說世界大戰了!
但是,他沒有辦法,只有耐著性子往下听,而且還要裝得很認真,不敢流露出絲毫的厭煩。
李聰敏似乎說累了,張開嘴使勁打了個哈欠,說︰“老謝,今天就到這里吧,有什麼話咱們以後慢慢聊。”
想听的話還沒說,他卻戛然而止了。謝耀祖又著急又失望,連著咽了幾口唾沫。
“李總,您吃好了嗎?”
謝耀祖還想多說幾句,不料李聰敏已經站起身來,說︰“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謝耀祖只好跟著站起來,一臉無奈地說︰“李總,我送您回去。”
李聰敏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出了包廂。
謝耀祖的愚鈍讓他有些失望,剛才說的這些話,雖然很委婉,但對稍微有點社會經驗的人來說,已經很露骨了。可是,謝耀祖卻不懂什麼叫話里有話,意在言外。大腦就像一壇漿糊,典型的糊涂蛋。
開始的時候,李聰敏暗嘲自己瞎子點燈白費蠟了。可就在謝耀祖準備離開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事情並不是這樣簡單。
謝耀祖听不懂自己的話並不要緊,但他心里那個寄予著無限希望的肥皂泡要是破了,可就實在太可怕了。即便他不敢跑到宋朝陽那里去賣主求榮,只要心灰意冷,像泄了氣的皮球,可就再也拍打不起來了。
在這個關鍵的時期,如果謝耀祖一蹶不振了,那就等于斷掉了自己伸向鴻維公司的手。從今往後別說在鴻維公司做手腳,恐怕院牆里的任何消息都傳不到自己耳朵里來了。
所以,李聰敏不肯就此罷休,他要再點撥一下謝耀祖,哪怕是只死馬,也要當成活馬來醫治了。
“老謝,等一下!”
“哦,李總有事嗎?”
謝耀祖連忙轉回身來,那張苦瓜臉上瞬間有了光澤。他突然感覺到李聰敏有話要說,而且是自己想听的話,很有內容的話。
李聰敏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老謝,聰明人悟性都很強,有些話我不便說得太直白,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吧。”
“李總,我……”
謝耀祖听說讓他回去琢磨,立刻又失望了,剛張開嘴想說什麼,卻被李聰敏截住了︰
“老謝,記住我的話,只要夢還在,一切可以從頭再來!”
“可是,我……”
李聰敏沒再說話,毅然決然地轉身走了。
今天的話他只能說到這個程度,尤其是對謝耀祖這種小人,再往深處說便是冒險,而且是冒很大的險。
謝耀祖站在那里,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回去琢磨什麼。
今天見到李聰敏,他的熱情和關切讓人熱血沸騰,可晚上見了面,他的話虛頭巴腦,不是股市就是三國,把謝耀祖忽悠得就像在蕩秋千,一會高高飄起,瞬間又回落到底谷,反反復復,沒完沒了,除了頭暈,再沒有任何感覺。
謝耀祖看看表,已經快十點鐘了。
他感到有些頭疼,懶得再費腦筋。他想起了楊歡歡,想讓她幫著分析一下,看看李聰敏的話里到底藏著什麼樣的奧秘。
當初楊歡歡自命不凡,大刷存在感,謝耀祖從心里反感,沒少冷嘲熱諷。可現在遇到了事,他突然發現除了楊歡歡,自己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想到楊歡歡,謝耀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從他被宋朝陽免職以後,楊歡歡便成了驚弓之鳥,整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唯恐災難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現在她再不敢去他的辦公室里鬼混了,每天乖乖地待在車間里,對沈蕊言听計從,說話都謹小慎微,唯恐越雷池半步。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老婆都靠不住,這野女人就更別指望了。謝耀祖想著,不由在心中發起了感慨。
可是,這種事不找楊歡歡,又能找誰呢?
謝耀祖心里發著感慨,還是忍不住把電話給她打了過去。
楊歡歡的男人叫朱大富,一向不務正業,吃喝嫖賭,偷雞摸狗,上班沒幾年便被單位開除了。
朱大富有個當包公頭的同學,見他整天在社會上打打殺殺,而且手下還有了一幫小弟,便把他招去當了保鏢,出門帶在身邊,沒事就讓他看工地。
朱大富特別好色,三天兩頭在外邊拈花惹草,對家里這個肥婆娘早就沒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