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谷雨寒滯藥氣應時調
括蒼山的谷雨,總帶著股返潮的冷。往年這時節,溪谷邊的百部該抽新葉了,土黃色的根須在腐葉土里舒展,像在汲著春的潮氣;可這年谷雨,雨卻下得綿密,連松柴灶里的火都燒得發蔫,煙裹著水汽,在藥廬的竹牆上凝出細水珠。
青硯翁坐在竹椅上,指尖捻著片三枝九葉草的新葉——葉尖竟泛著淺黃,比往年薄了些,掐斷了聞,清苦氣里帶著點腥甜。“五運六氣偏了。”他皺著眉翻出“運氣冊”,去年是水運太過,今年卻“土氣不足,木氣過旺”,春寒遲遲不退,草木的精氣沒來得及聚,連藥的性子都弱了些。
這時,山坳里的阿桂扶著門框進來,懷里抱著個發燒的孩子,孩子咳得小臉通紅,痰卻還是白色泡沫,一喘一喘的,像堵著棉花。“青硯翁,您快看看!”阿桂的聲音發顫,“孩子咳了五天,燒總不退,喝了之前的藿部藥汁,也只退了點燒,還是咳得凶。”
青硯翁摸了摸孩子的脈,指下的脈細而數,像繃得太緊的棉線;再看孩子的舌苔,白膩中帶點黃,是“寒濕裹熱”的征兆。他看著竹甑里溫著的藥汁,又看了眼牆角曬著的黃 ,忽然起身“今年的春寒太韌,單靠藿部還不夠,得給藥添點‘氣勁’。”
第一卷 阿桂護子藿部加 暖(陰陽五行•氣虛兼證•土生金)
阿桂的兒子小石頭,才四歲,最愛在山里追蝴蝶。這年谷雨,他在溪谷邊玩時淋了冷雨,回來就發了燒,燒到半夜,開始咳得撕心裂肺,痰是白色泡沫里裹著點黃,喝了姜湯,燒退了點,咳卻更重,連奶都喝不下,小臉瘦得像個小核桃。
“之前阿福的咳,喝了藿部藥就好,怎麼我家石頭不管用?”阿桂抱著孩子往藥廬跑,路上見山民們都裹著厚衣,連溪邊的竹芽都長得慢,綠得發蔫——春寒裹著濕,連孩子都受不住。
青硯翁的藥廬里,松柴灶上的竹甑正冒著輕煙,這次蒸的藥里,除了三枝九葉草根和百部片,還多了些切成薄片的黃 。“石頭的咳,是寒濕裹著氣虛。”青硯翁讓阿桂把孩子放在竹床上,解開衣襟,孩子的胸口燙得像暖爐,卻還是手腳冰涼。“孩子小,肺氣虛,擋不住寒濕,光溫腎潤肺不夠,還得補肺氣。”
他拿起一片黃 ,那是去年秋末采的,根粗如指,斷面泛著黃白色的紋理,聞著有股淡淡的豆香。“黃 味甘性微溫,歸脾、肺經,能補氣升陽。脾屬土,肺屬金,土能生金,補了脾肺之氣,肺就能擋住寒濕,這是‘土生金’的理。”青硯翁把黃 片和藿部藥按一比二的比例放進竹甑,又加了兩顆去核的紅棗——紅棗能補脾胃,還能中和黃 的微甘,孩子愛喝。
蒸藥的時候,青硯翁特意把松柴灶的火調得緩些,“孩子的脾胃弱,藥得蒸得更透,氣才柔,不會傷著他。”竹甑的蓋子上凝著水珠,滴在灶台上,藥香混著黃 的豆香,飄得滿屋子都是,小石頭聞著,竟不那麼咳了,眼楮也睜開了點。
蒸好的藥汁,青硯翁讓阿桂分三次給孩子喂,每次少喂點,溫著喂。“早上喂,借陽氣補肺氣;中午喂,借胃氣養脾;晚上喂,借陰氣潤肺。”阿桂照著做,第一天喂完,小石頭的燒就退了;第二天,痰里的黃沒了,咳得也輕了;到了第五天,孩子竟能在藥廬的院子里追著蝴蝶跑,只是還不敢去溪邊——阿桂怕他再淋著雨。
阿桂給青硯翁送了籃新摘的春筍,青硯翁笑著收下,讓她把黃 配伍的法子記下來“以後寨里有孩子咳得氣虛,就加黃 ,比例別錯,蒸得透些。”後來,阿桂把這法子教給了其他婦人,山民們都說“青硯翁的方子,連孩子的病都能治,比城里的大夫還細。”
青硯翁還在“運氣冊”上添了筆“土氣不足之年,小兒冷嗽兼氣虛者,藿部藥加黃 (秋采根)、紅棗,竹甑緩蒸一時辰。黃 補土生金,紅棗健脾益胃,合則氣足邪散——此乃應氣調方之要。”
第二卷 老松燻藥楓香鎖溫性(炮制優化•冬藏變式•農書補遺)
入夏後,括蒼山的雨少了些,可春寒留下的濕邪還裹在岩縫里,山民們的冷嗽雖輕了,卻總斷不了根,咳起來氣短,像吸不上氣。青硯翁去後山采三枝九葉草,發現今年冬藏的根比往年細,嚼著辛麻感也弱了些——暖冬讓根里的陽氣沒聚足,藥力自然差了點。
“得給藥‘補點溫氣’。”青硯翁想起寨里老輩人燻臘肉的法子,用楓香木燻,能鎖住肉的香,藥或許也能用。他去後山砍了段老楓香木,是長在雲崖邊的,木質緊實,帶著股清冽的香,劈成小塊,放在陶盆里,點燃後用灰蓋著,只留一點煙——楓香木的煙溫而不烈,能慢慢把溫氣滲進藥里。
他把去年冬藏的三枝九葉草根攤在竹篩上,放在陶盆上方燻,每天燻一個時辰,燻了三天。燻過的根,顏色變成了深棕色,聞著有股楓香的清苦,嚼著辛麻感竟比之前重了,順著喉嚨往下沉,腰腹間也暖了些。“這溫氣鎖得牢,比新鮮的根還勁。”青硯翁笑著,又把百部片也燻了燻,百部的甘香里多了點楓香的味,潤肺的氣更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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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坳里的老松伯,冷嗽斷不了根,咳了快一個月,連上山撿柴都沒力氣。青硯翁用燻過的藿部藥給他蒸藥汁,這次還加了點曬干的紫甦葉——紫甦葉味辛性溫,能散肺里的余濕,和楓香燻過的藥配著,溫而不燥,潤而不膩。
老松伯喝了第一碗藥汁,就覺得胸口的“悶”散了點,能多吸口氣了;喝到第三天,咳得沒那麼頻繁了;到了第七天,他竟能扛著柴下山,路過藥廬時,還特意進來謝青硯翁“您這燻過的藥,喝著比之前暖,氣也順了,像有股熱流順著喉嚨往下走,舒服得很。”
青硯翁讓老松伯看他燻藥的陶盆“楓香木是處州的‘溫氣木’,老輩人用它燻東西,能鎖味鎖溫,我試著燻藥,果然管用。”他還翻出那本舊農書,里面記著“楓香木燻肉,味久不散”,卻沒寫燻藥。青硯翁用炭筆在空白處寫著“暖冬藏藥藥力薄者,以楓香木(雲崖老木佳)慢燻三日,每日一時辰,可增溫性,鎖藥氣。燻後與百部同蒸,治冷嗽斷根效佳——此乃農法藥用法,補農書之缺。”
後來,山民們都學著用楓香木燻藥,有的用它燻艾葉,有的用它燻生姜,都說“燻過的藥更暖,治寒病更靈”。青硯翁看著大家燻藥的樣子,笑著說“處州的草木,都是通著的,燻肉的法子能燻藥,種地的理能用藥,只要肯琢磨,山里的智慧多著呢。”
第三卷 沈墨補志麥冬解燥咳(文獻驗證•陰虛兼證•口傳轉典)
立秋的時候,沈墨帶著修訂後的《處州府志》,又來到了括蒼山。這次他沒帶《本草》,而是帶了本新抄的府志稿,上面寫著青硯翁的藿部方子,還畫了三枝九葉草和百部的樣子,標注了“冬采根”“秋采根”的細節。
“青硯翁,府志館的先生說,您的方子得再驗驗,要是能治更多的咳,就能寫進正文里。”沈墨坐在竹椅上,看著青硯翁蒸藥,竹甑里的藥香比上次濃,還多了點清潤的味——這次加了麥冬。
“今年入秋燥,山民的冷嗽里添了燥氣,得加麥冬潤著。”青硯翁說著,拿出幾片麥冬,是去年冬采的,根像紡錘,半透明的,嚼著甘潤,“麥冬味甘微苦,性微寒,歸心、肺、胃經,能養陰生津,潤肺清心。今年秋燥,肺里的濕邪裹著燥,光溫腎不夠,還得潤燥,不然咳斷不了根。”
正說著,山腳下的阿秀來了,她咳得喉嚨發疼,痰是白色的,卻帶著點血絲,說話時聲音嘶啞,像砂紙磨過。“沈秀才,您看我這咳,喝了藿部藥,痰少了,可喉嚨還是疼,像有火燎。”阿秀說著,咳了兩聲,捂著胸口直皺眉。
沈墨想試試按府志稿里的方子,可青硯翁卻加了麥冬“她這是冷嗽兼燥,得潤。”他把麥冬和藿部藥按一比三的比例放進竹甑,蒸的時候加了點山泉水,“麥冬得蒸得透,潤氣才夠。”竹甑的水汽里帶著麥冬的甘香,阿秀聞著,喉嚨竟不那麼疼了。
阿秀喝了兩天藥汁,喉嚨的疼就消了;喝到第四天,痰里的血絲沒了,咳得也輕了;到了秋分,她又能像往常一樣,在溪邊洗衣裳,唱著山歌,聲音清亮得很。“這藥加了麥冬,喝著潤,比之前的舒服。”阿秀笑著說,沈墨趕緊把這法子記在府志稿上“秋燥之年,冷嗽兼燥者,藿部藥加麥冬(冬采根),竹甑加泉水蒸一時辰,養陰潤肺,燥除咳止。”
青硯翁看著沈墨寫字,笑著說“處州的病,跟著季節變,方子也得跟著變。書里的方子是死的,可人的實踐是活的,您把這些變方都寫進去,府志才真能幫到山民。”沈墨點點頭,又問起三枝九葉草和百部的“勁”——他听城里的先生說,這兩種藥里有“能擋邪氣的東西”。
青硯翁蹲下身,從竹篩里拿出片三枝九葉草的葉子,“你看這葉背的紋,像通著經絡,嚼著辛麻,能把氣往下引;百部的根,能把痰‘勾’出來,它們倆合著,氣順了,痰沒了,咳自然好。”沈墨听著,忽然明白“先生說的‘擋邪氣的東西’,就是這藥氣啊!”
後來,沈墨把麥冬配伍的法子、楓香燻藥的細節,都寫進了《處州府志》,還加了句“處州藿部方,源于山民實踐,應時調方,隨證加減,乃山區冷嗽之良劑——此乃口傳智慧,文獻補遺之典範。”
第四卷 阿硯承藝薪火照雲崖(傳承永續•天人共守•春生夏長)
青硯翁的頭發越來越白,竹杖也拄得更穩了,他開始教徒弟阿硯認藥、采藥、炮制。阿硯是山民的孩子,從小在山里跑,認得不少草木,可跟著青硯翁學,才知道草木里的“理”——三枝九葉草要冬采北坡的,根粗辛麻;百部要秋采溪谷的,根肥甘潤;黃 要秋采坡地的,根壯氣足。
“阿硯,你看這三枝九葉草的葉,三枝九葉,是天給的記號,不能錯;百部的根,紡錘似的,是地給的樣子,也不能錯。”青硯翁帶著阿硯去後山采藥,指著岩縫里的三枝九葉草,“冬藏的根,要選根須白、節多的,太細的藥力不足;春采的葉,要選葉背綠、無黃斑的,有斑的是受了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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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硯把青硯翁的話都記在竹片上,用炭筆寫著,掛在藥廬的牆上,每天都念一遍。有一次,山外來了個商人,得了冷嗽,咳得胸口發悶,還氣短。阿硯學著青硯翁的樣子,給商人診脈,脈沉遲而弱,是“寒濕困肺,腎氣不足”。
他取了冬藏的三枝九葉草、秋采的百部,加了點黃 ,放進竹甑里蒸,還加了片陳皮——商人趕路累,氣不順,陳皮能理氣。蒸好的藥汁,阿硯讓商人溫著喝,每天三次。商人喝了五天,咳就好了,臨走時說“你這徒弟,比你師傅還細,藥喝著舒服,病好得也快。”
轉年春天,括蒼山來了場突發的寒濕,山民們的冷嗽一下子多了,青硯翁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去采藥。阿硯就自己帶著山民們去後山,采三枝九葉草、百部、黃 ,按照青硯翁教的法子,楓香燻藥,加麥冬或陳皮,給山民們蒸藥汁。
有個老人咳得喘不過氣,阿硯給老人加了點紫甦葉,還把藥汁蒸得更透,老人喝了三天,喘就輕了;有個孩子咳得氣虛,阿硯加了黃 和紅棗,孩子喝了五天,就又能在山里跑了。山民們都說“阿硯成了小青硯翁了,咱們的病有救了!”
青硯翁看著阿硯忙碌的身影,心里很是欣慰。他把“運氣冊”和那本舊農書交給阿硯“這冊子里,記著天的氣;這書里,記著地的理;你心里,要記著人的病。處州的藥,順天、順地、順人,才能治好病。”阿硯接過冊子和書,摸著上面的字跡,像摸到了青硯翁的手,暖暖的。
到了秋天,青硯翁走了,山民們把他埋在後山的雲崖邊,旁邊就是他常采三枝九葉草的坡地。阿硯每天都會去那里,采一株三枝九葉草,放在青硯翁的墳前,然後回到藥廬,繼續蒸藥、燻藥,給山民們治病。他還把青硯翁的法子,教給了寨里的年輕人,讓他們也學著認藥、采藥——處州的藿部方,就這樣,在阿硯的手里,慢慢傳了下去。
結語 藿部永續雲崖草木魂
括蒼山的雲霧,還像往年一樣,裹著坡上的三枝九葉草,繞著溪谷邊的百部,漫過藥廬的竹牆。阿硯的藥廬里,竹甑常年冒著水汽,藥香混著楓香的清苦、黃 的豆香、麥冬的甘潤,飄得滿山里都是,山民們聞到這味,就知道“病能好”。
阿硯越來越像青硯翁了——他能根據五運六氣調方子,土氣不足加黃 ,秋燥加麥冬,風盛加紫甦;他能把炮制的細節教給山民,楓香燻藥要三天,蒸藥要透,比例不能錯;他還把新的實踐記在“運氣冊”里,比如“夏濕加茯苓”“冬寒加生姜”,讓方子越來越全。
《處州府志》里的藿部方,也越傳越遠——城里的藥鋪照著做,治好了不少冷嗽的人;外地的醫者來雲崖取經,把方子帶回去,結合當地的草木,治好了更多人的病。阿硯總說“這不是我的本事,是青硯翁的本事,是老輩山民的本事,是括蒼山的本事。”
是啊,處州的藿部方,從來不是一味普通的藥。它藏著天人合一的理——北坡的岩縫育出烈草,溪谷的腐葉養出潤根,楓香的煙火鎖出溫氣;它載著山民的智——口傳的法子記著藥性,實踐的調整補著文獻,代代的傳承守著藥魂;它更映著中國傳統醫學的根——源于山野,成于實踐,高于生活,歸于人心。
從青硯翁到阿硯,從雲崖藥廬到城里藥鋪,處州的藿部,就這樣在雲霧間生長,在人心間傳承,一年又一年,伴著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守著山民的健康,也守著傳統醫學的薪火。
贊詩 處州藿部贊
括蒼雲崖藏仙草,三枝九葉映寒霄。
百部潤肺除痰濁,藿溫腎氣得歸巢。
補土金驅冷嗽,麥潤秋燥解煩焦。
口傳智慧傳千古,草木同心歲月遙。
尾章 葉映晨露薪火照新程
又是一個冬至,阿硯帶著寨里的孩子們,去後山采三枝九葉草。孩子們的小竹籃里,裝滿了根粗節多的草,他們跟著阿硯,念著青硯翁傳下來的口訣“冬采藿,北坡找,根須白,辛麻高;秋采部,溪谷繞,根紡錘,甘潤妙。”
阿硯把采來的三枝九葉草,放在雲崖邊的竹篩上,用楓香木慢慢燻著,煙裹著藥香,飄在晨露里,像給草木披了層紗。他按照青硯翁教的法子,把燻好的根和百部片放進竹甑,加了點山泉水,松柴灶的火緩緩燒著,水汽里帶著藥香,孩子們圍在旁邊,聞著竟不覺得苦,反而覺得暖。
“阿硯師傅,這藥能治好多人的病嗎?”最小的孩子問。阿硯笑著點頭“能,它能治山里人的病,也能治山外人的病,能讓更多人知道,咱們括蒼山的草木,是懂人心的。”
晨露落在三枝九葉草的葉背上,泛著細碎的光,像青硯翁的眼楮,看著孩子們,看著藥廬,看著這片山。阿硯摸著“運氣冊”,上面的字跡有的已經淡了,可里面的理還在——天有五運六氣,藥有四氣五味,人有五髒六腑,只要合著這理來,再難治的病,也能找到方子。
夕陽落在雲崖的峰頂,把雲霧染成了金紅色,阿硯的藥廬前,那串竹片上的口訣,在風中輕輕晃動,上面寫著“天人共守,藿部永續。”而坡上的三枝九葉草,葉背的晨露映著霞光,像在說只要有人守著,只要有人傳著,這處州的藥魂,就永遠不會散。
括蒼山的山還在,處州的藿部還在,傳承的薪火還在。那蒸著的藥汁,那口傳的口訣,那紙上的方志,會像雲崖的泉水一樣,生生不息,流進更遠的歲月里,照進更多人的健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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