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秦嶺百草茂,神農踏雲來
上古之時,洪水初退,天地間草木瘋長,卻也藏著無數未知的凶險——有毒藤能纏斷巨樹,有毒草能蝕穿金石,百姓誤食,輕則病痛,重則殞命。炎帝神農氏,不忍見生靈涂炭,便扛著赭石藥鋤,帶著神鞭“赭鞭”,踏遍名山大川,嘗百草,辨藥性,欲為人間尋一條“識藥、用藥”的活路。
他的足跡,從南岳衡山到西岳華山,最終停在了秦嶺。
秦嶺那時不叫秦嶺,叫“終南”,意為“天地終始之南山”。這里山勢雄奇,溝壑縱橫,海拔三千尺以上的崖壁上,生長著世間最奇特的草木有葉片如掌的“七葉一枝花”,能解蛇毒;有根睫如乳的“黨參”,能補氣血;更有無數連神鞭都測不出藥性的奇草,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神農在秦嶺結廬而居,廬前有塊光滑的青石板,他常在此晾曬草藥,用獸骨筆將藥性刻在石板上。每日天未亮,他便背著竹簍出門,神鞭一揮,能辨草木寒熱;親口一嘗,能知性味歸經。有時嘗了毒草,唇舌發腫,腹痛如絞,便趕緊嚼幾口隨身攜帶的“靈芝”,緩過勁來,又繼續前行。
隨從們勸他“炎帝,草木無窮,何苦以身試險?”神農總是搖頭“我多嘗一株草,百姓就少一分凶險。人活一世,總得為天地做點什麼。”
這年深秋,秦嶺突降寒潮,比往年早了兩月。往日郁郁蔥蔥的山林,一夜之間落滿寒霜,崖邊的野草凍得蜷成一團,連最耐寒的松柏,也褪了三分綠意。也就是這場寒潮,讓神農與那株改變後世的“麻黃”,撞了個正著。
第一章寒疫襲山民,無藥可解愁
寒潮過後,秦嶺腳下的“黑石部落”,率先遭了殃。
先是部落里的老牧人,晨起放羊時被寒風灌了領口,回來後就縮在獸皮褥子里發抖,說“骨頭縫里像塞了冰碴子,蓋三床羊皮被都捂不暖”。接著,孩子們開始咳嗽,咳得小臉通紅,卻一滴汗也沒有,鼻子堵得只能用嘴喘氣,呼出的氣帶著白霜。
最嚇人的是部落首領“黑石”的兒子,才十歲,前幾日還在崖邊追野兔,突然就倒在地上,渾身滾燙卻喊冷,喉嚨里發出“呼哧呼哧”的響,像破舊的風箱被人使勁拽,每喘一口氣,胸口都劇烈起伏,眼看就要不行了。
黑石帶著族人,翻遍了附近的山林,采來生姜、蔥白、紫甦,煮水給病人喝,可都不管用。生姜水喝下去,胃里暖了片刻,寒氣依舊鎖在骨頭里;蔥白湯灌下去,只打了兩個噴嚏,咳喘絲毫未減。有個去過中原的獵人,說中原醫者用“桂枝”治風寒,黑石便讓人翻山越嶺去尋,可帶回的桂枝煮水,對這“凍透了的病”,依舊像杯水車薪。
“怕是天要收我們啊……”黑石望著帳篷外呼嘯的寒風,聲音里帶著哭腔。部落里的巫祝燒了三天三夜的艾草,龜甲裂紋雜亂,只算出“此乃‘寒痹鎖表’之劫,非尋常草木能解”。
這日午後,神農背著竹簍,正從終南山主峰下來,路過黑石部落。遠遠就听見帳篷里傳來此起彼伏的咳喘聲,他心里一緊,加快腳步走進部落。
“神農大人!”黑石認出了他——那赭石藥鋤和神鞭,是傳遍天下的標志。他“撲通”跪下,“求大人救救我的族人!這病來得邪乎,無藥可解啊!”
神農扶起黑石,走進帳篷。他先看了看那病危的孩童面色青灰,嘴唇發紫,額頭滾燙卻無汗,舌苔白得像結了層霜;再摸脈,脈象浮緊如拉滿的弓弦,一觸即彈開。“此非尋常風寒,”神農沉聲道,“是寒邪如冰,鎖住了人體‘腠理’(皮膚毛孔),陽氣被壓在里面,散不出來,故無汗;肺氣被寒邪所逼,故咳喘不止。需一味‘能開表發汗、宣肺平喘’的猛藥,方能破冰。”
他打開自己的藥簍,里面有柴胡、黃芩、防風……卻沒有能“破這寒冰”的藥。神農眉頭緊鎖“我這幾日在終南主峰嘗草,未遇此等藥草,看來還得往更深的崖壁上尋。”
第二章赭鞭測奇草,辛氣透寒邪
神農在黑石部落住了下來。
白日里,他帶著黑石部落的年輕獵人,往秦嶺北麓的“風蝕崖”去尋藥。風蝕崖是秦嶺最險峻的地方,崖壁如刀削,常年刮著“穿堂風”,石頭都被吹得稜角分明,卻也生長著許多耐風寒的草木。
“神農大人,這崖太險了,要不……”獵人看著幾乎垂直的崖壁,有些發怵。神農卻已踩著石縫往上爬“越是險地,越可能藏著救命的草。”
他在崖壁上攀爬了三日,嘗了不下三十種草木有葉片帶刺的“小檗”,味苦性寒,能清熱卻不能散寒;有根睫如蛇的“細辛”,辛溫能通竅,卻力道不足;甚至有株開著紫花的“羌活”,性溫能祛風,可對付這“寒痹鎖表”,依舊差了點鋒芒。
第三日傍晚,夕陽將崖壁染成金紅色,神農正準備下山,忽然被腳下一叢不起眼的草絆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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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草長在風蝕崖背風的石縫里,約莫半尺高,睫稈細瘦,一節一節的,像被人用刀削過的竹節,顏色是青灰色的,帶著點暗沉;葉片細碎如針,邊緣有些粗糙,摸上去微微發澀;湊近了聞,有股淡淡的、卻異常尖銳的辛味,像生姜混合了某種礦石的氣息,鑽進鼻腔,竟讓他打了個噴嚏,胸口的沉悶感瞬間消散了些。
“這草……”神農來了精神。他抽出赭石藥鋤,小心翼翼地將草連根挖起——根須黃褐,扎得很深,緊緊扒著石縫,斷面是黃白色的,滲出些黏糊糊的汁液,那股辛味更濃了,帶著點沖鼻的鋒芒。
他舉起神鞭“赭鞭”,輕輕踫了踫草睫。神鞭是神農的法器,能測草木藥性遇寒則變青,遇熱則變紅,遇毒則變黑。此刻,赭鞭接觸到麻黃的瞬間,竟發出淡淡的紅光,光芒雖不熾烈,卻異常穩定,像一團裹在鞘里的火焰。
“性溫,有辛烈之氣,”神農喃喃道,“赭鞭紅光不燥,說明它‘溫而不烈’;辛味沖鼻,說明它‘能開能散’——或許,這就是我要找的藥!”
他掐下一段睫稈,放進嘴里慢慢咀嚼。起初是淡淡的苦澀,接著,一股強烈的辛辣味猛地炸開,從舌尖辣到喉嚨,再到胸口,像吞了一口未熄滅的炭火,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可這咳嗽過後,他卻覺得渾身的毛孔都微微張開了,之前爬山受的寒氣,竟順著毛孔往外散,後背隱隱冒出了點汗。
“對!就是這種感覺!”神農眼楮一亮。他趕緊多采了些,用草繩捆好,背在背上,快步往山下走。風蝕崖的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背上的麻黃睫稈,在風中輕輕晃動,像一串等待驗證的密碼。
第三章青睫煮濃湯,汗透病者甦
回到黑石部落時,天已經黑透了。
帳篷里,那病危的孩童氣息越來越弱,黑石守在旁邊,眼淚止不住地流。“神農大人,您回來了!”看到神農,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神農來不及休息,立刻取了三株麻黃,去掉根須,只留睫稈,用清水洗干淨,切成小段,放進陶罐里,加滿山泉水,架在篝火上煮。
麻黃一入沸水,那股辛烈的氣味就彌漫開來,不像生姜的暖香,也不像艾草的燻香,是一種帶著穿透力的辛辣,鑽進每個帳篷,連咳嗽的病人都忍不住直起脖子“這味……聞著身上好像不那麼冷了……”
煮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陶罐里的水變成了淡褐色,上面浮著一層細密的泡沫,像撒了把碎金。神農舀出半碗,吹涼了些,對黑石說“給孩子試試,少量頻服,若有不適立刻停。”
黑石顫抖著接過陶碗,用小勺一點點喂給孩子。孩子已經昏迷,只能靠本能吞咽,半碗藥湯喂下去,竟用了半個時辰。
帳篷里靜得能听見火苗“ 啪”聲。神農的手微微攥著,心里也沒十足把握——這草性烈,他怕傷了孩童虛弱的身子。
突然,孩童的眉頭動了動。
緊接著,他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像清晨草葉上的露水,晶瑩剔透;然後是脖頸、胸口,都漸漸濕了。黑石用干淨的麻布輕輕擦拭,只覺得孩子的皮膚不再像之前那樣滾燙緊繃,而是帶著點溫潤的暖意。
“汗……出汗了!”黑石的聲音都在發抖。
更神奇的是,孩童喉嚨里的“風箱聲”漸漸小了,胸口起伏變得平穩,嘴唇的青紫色也淡了些。又過了一個時辰,他竟緩緩睜開了眼楮,虛弱地說“爹……渴……”
這一聲“渴”,讓整個部落都爆發出壓抑的歡呼!有獵人激動得朝天放箭,有婦人抱著孩子哭出了聲,黑石更是對著神農連連磕頭“神藥!這是神藥啊!”
神農也松了口氣,他讓黑石再煮一鍋麻黃湯,給其他病人分服,叮囑道“壯年人可多喝些,老人孩童減半,喝後蓋上獸皮,取微汗即可,不可大汗淋灕。”
天亮時,奇跡在黑石部落蔓延——喝了麻黃湯的病人,無論輕重,都在半日內生了汗,咳嗽減輕了,身上的寒氣退了,連之前縮在帳篷里發抖的老牧人,都能坐起來喝羊肉湯了。
那個最先病倒的老牧人,拉著神農的手說“大人,這藥湯喝下去,肚子里像揣了個小太陽,暖烘烘的,寒氣從骨頭縫里往外跑,舒服得很啊!”
第四章神農定名諱,草木入典章
麻黃治好黑石部落的消息,像長了翅膀,傳遍了秦嶺周邊的部落。
有患病的百姓背著干糧,翻山越嶺來找神農求藥;有其他部落的巫祝,專程來學習辨認這“能出汗的草”。神農從不藏私,帶著他們去風蝕崖,教他們如何辨認“看清楚了,睫稈帶節,像竹節;葉片細碎如針,摸上去發澀;聞著有沖鼻的辛味;長在干燥、向陽的石縫里——這就是能治‘寒痹鎖表’的藥草。”
他還教他們如何采制“要在晴天采,帶露水的草濕氣重;只采睫稈,留著根,明年還能長;采回來陰干,不能暴曬,暴曬會跑了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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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里的人圍著神農,七嘴八舌地問“神農大人,這神草有名字嗎?”
神農望著風蝕崖上青勁的草睫,沉吟片刻,說“此草生長在干燥的黃土坡、石崖上,睫稈‘節節如馬骨’,堅韌挺拔,便叫‘麻黃’吧——‘麻’者,取其睫稈有縴維,如麻之堅韌;‘黃’者,取其根睫色黃,如大地之厚重。”
“麻黃!好名字!”黑石帶頭叫好,部落里的孩童跟著念叨“麻黃麻黃,能破寒霜;一碗濃湯,汗出安康!”
神農回到自己的草廬,在青石板上,用赭石筆鄭重地寫下“麻黃”二字。下面詳細記錄
“麻黃,生秦嶺風蝕崖,睫有節,葉如針,味辛,性溫。主風寒痹阻,腠理閉塞,無汗咳喘。能開表發汗,宣肺平喘,如勇士披甲,可破寒冰。采睫稈,陰干用,體虛者減量,忌大汗。”
寫完,他又補了一句“此草性烈,需慎用,配伍甘草可緩其勢,配伍杏仁可助平喘。”這是他夜里反復琢磨的——單用麻黃雖有效,但若遇體虛者,恐發汗太過傷正氣,需得有“調和”之藥。
黑石部落的人,為了感謝神農,在風蝕崖下建了一座“麻黃祠”,用最粗的松木搭成,里面供奉著神農的畫像和一束曬干的麻黃。每逢春秋,他們都會去風蝕崖采麻黃,祭拜後分發給周邊需要的部落,卻從不獨佔——這是神農教他們的“草木是天地的饋贈,不是某個人的私產。”
神農在秦嶺又待了半年,看著麻黃在各部落流傳,治愈了無數“寒痹”病人。他發現,麻黃不僅能治風寒無汗,對“水腫”也有效——有個部落的婦人,下肢水腫如甕,喝了麻黃湯,尿量增多,水腫竟漸漸消了。神農便在青石板上補記“麻黃亦能‘利水消腫’,蓋因發汗可通水道。”
離開秦嶺那日,黑石部落的人送了他很遠。神農望著風蝕崖上青勁的麻黃,對黑石說“此草雖烈,卻藏著天地的仁心。你們善待它,它便護你們平安;若貪婪濫采,它也會漸漸失去藥性。”
黑石鄭重地點頭“我們記住了,定當‘采之有度,用之有方’。”
神農的腳步,又走向了更遠的山川。但秦嶺的麻黃,卻永遠記住了那個赭石藥鋤的身影——正是這位“嘗百草”的聖人,用他的神眼和仁心,從險峻的崖壁上,為人間識出了這株能“破冰散寒”的靈草,讓它的辛烈之氣,溫暖了後世無數寒冬。
而那塊刻著“麻黃”的青石板,後來被收錄進《神農本草經》,成為華夏草藥史上,關于麻黃最早的記載。它的故事,也隨著神農的足跡,一代代流傳下去,告訴後人每一株草藥的背後,都藏著先民與自然對話的智慧,和“為萬民謀福”的初心。
(上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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