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苓仙蹤從糞壤到瓊膏
楔子
鴻蒙初判,清濁自分,陰陽二氣交泰,化育山川草木。彼時天地尚無文字,萬物以形為證,以氣為魂,草木金石皆藏玄機。秦嶺深處,終南余脈,有菌生焉,隱于腐葉之下,匿于古松之側,其狀如丸,其色如漆,外皮隆突似瘤,初看竟與山豬遺糞無二。春承木氣而萌,夏得火氣而長,秋借金氣而實,冬藏水氣而眠,默默循四時之序,歷千百年而不為人知。山民偶見之,嫌其貌丑,戲呼為“野豬糞”,任其枯榮,殊不知此等“糞壤”之中,正孕育著一段濟世救人的仙緣。
上卷糞壤藏珍,初顯靈機
第一回 洪荒初顯,豬苓蒙名
終南山陰,有古村名“青崖塢”,村人依林而居,靠獵采為生。村後十里有野豬坪,怪石嶙峋,腐殖層厚如絨毯,正是“野豬糞”——豬苓的藏身之地。
春日里,陽氣升發,草木抽芽,豬苓亦從凍土中探出頭,細根如銀絲,纏附在老松朽根上,貪婪吮吸著山土中的水潤之氣。此時的它,外皮尚嫩,呈淺褐色,隱在新綠的蕨類植物間,不細看難辨其蹤。青崖塢的孩童常在此放牛,見此菌圓滾如丸,便追著嬉鬧,喚作“山豬屎”,偶有頑皮者用樹枝撥弄,只覺其質堅而脆,棄之不顧。
夏至時節,暑氣蒸騰,雨水連綿,豬苓吸足了南方丙丁火氣與濕氣,外皮漸次黝黑,瘤狀突起愈發分明,與真的野豬糞便幾乎難分伯仲。采藥人老蒼伯入山尋藥,曾在松下避雨,見此菌聚生如星,初時蹙眉繞行,後覺其生于陰濕處卻不腐,心下微動“凡物反常必有異。”他蹲身細觀,見其斷面白如截肪,輕嗅有淡淡土腥氣,便采了幾枚藏于藥簍角落,只當是奇物,未敢輕用。
秋分時令,山風漸緊,豬苓已飽吸金氣,質地堅實,外皮黑如墨玉,內里卻顯淡棕,紋理如織。此時野豬常來拱土覓食,竟對這“同類糞便”旁的腐葉情有獨鐘,拱刨之間,豬苓常被翻出,卻鮮有野豬觸踫。老蒼伯看在眼里,暗忖“連畜生都知避之,莫非此物性烈?”他想起《草木錄》殘卷有雲“黑者入腎,潤下利水”,雖不敢確定,卻將其模樣記在心頭。
冬日冰封,豬苓深藏土中,如蟄蟲冬眠,默默積蓄水氣。青崖塢有戶人家小兒患了水腫,肚腹如鼓,四肢腫脹,鄉醫用了數味草藥皆無效。老蒼伯想起那“野豬糞”,雖心有疑慮,但見患兒危殆,便冒險入山,掘出數枚越冬的豬苓,洗淨切片,與生姜同煮。患兒服下三劑,竟小便增多,腫脹漸消。此事傳開,村人雖仍嫌其名不雅,卻知其能治病,喚它“土茯苓”(非今之土茯苓,乃當時俗稱)。
第二回 蒼伯探秘,初解性味
自那回治好了小兒水腫,老蒼伯對豬苓愈發上心。他知曉醫道如淵,一味草藥的性情,非朝夕可解,便在春日里搭了間茅棚于野豬坪旁,專司觀察豬苓的生長。
他發現豬苓極喜陰濕,多生于松、楓、櫟等闊葉樹下,與樹根相連處,常有細密菌絲如銀網鋪開,這便是它“寄生于木,得土之精”的明證。老蒼伯按“春生”之理,于清明後采挖新出的豬苓,見其肉質嫩白,嚼之微甘帶淡,初嘗無甚異味,入喉卻有清潤之感。他推測“甘能補,淡能滲,此乃利水之兆。”
夏日多雨,山澗常有村民不慎落水,歸家後便覺腹脹尿少,四肢沉重。老蒼伯取夏日采收的豬苓(此時其性偏涼),配伍車前草同煎。有個叫石娃的少年,落水後三日未尿,腹脹如甕,其父求醫無門,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來求藥。老蒼伯將豬苓、車前草各五錢,加水三碗煎至一碗,讓石娃趁熱服下。約摸一個時辰,石娃忽覺小腹墜脹,隨即暢快排尿,連排三次,腹脹立消。其父伏地叩謝,老蒼伯卻沉思“水濕屬陰,豬苓性涼,涼能清熱,淡能滲濕,此乃陰陽相濟之效。”
秋分時節,有位老嫗患水腫日久,兼見畏寒肢冷,這是“陽虛水停”之證。老蒼伯想起“秋收”之性,此時的豬苓經霜後,涼性稍減,便配伍溫陽的桂枝同用。他取豬苓一兩,桂枝三錢,加水慢煎,囑老嫗溫服。三劑後,老嫗尿量增多,畏寒減輕。老蒼伯悟道“藥無定味,當隨配伍變化。豬苓利水,得桂枝之溫,則無寒凝之弊,此乃‘七情’中‘相使’之理也。”
冬日嚴寒,豬苓深藏土中,其性漸趨平和。老蒼伯將冬采的豬苓曬干貯存,發現其色轉深褐,質地堅硬,入藥需打碎久煎。有獵戶冬日飲了冷酒,又受風寒,竟至水瀉不止,日達十余次,身形日漸消瘦。老蒼伯以冬豬苓配伍炒白術,豬苓利水滲濕,白術健脾燥濕,二者相須為用,如“土能制水”(五行中脾屬土,能克水濕)。獵戶服藥兩日,水瀉即止。此事讓老蒼伯更信“豬苓之功,不在強攻,而在疏導,順應自然之理。”
第三回 五運失常,豬苓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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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恰逢“木運太過”之年(五運六氣中,木運太過則風氣偏盛,易生濕病),春末夏初,青崖塢及周邊村落竟流行一種怪病患者初起頭暈頭重,繼而全身水腫,按之凹陷不起,尿量極少,且多伴有胸悶喘促。鄉鄰皆以為是“山鬼作祟”,惶惶不可終日。
村長請老蒼伯主持祭祀,老蒼伯卻搖頭“此非鬼神,乃‘五運’失常所致。今年木運過旺,風氣大行,風邪夾濕,侵入人體,濕困脾土,水液不得運化,故成此患。”他力排眾議,主張以藥石施治。
病者日多,其中最危重的是村東的張木匠,他不僅水腫,還伴有咳嗽氣急,不能平臥,已是“水飲凌心”之象。老蒼伯診其脈,見脈沉遲而滑(沉主里,遲主寒,滑主濕),斷為“風水相搏”(風邪引動水濕)。
他取新采的豬苓(得春木之氣,能祛風滲濕)為主藥,配伍麻黃(發汗散風)、生姜(溫散水氣),共煎為湯。張木匠服下後,微微出汗,隨即尿量增多,三日後面目浮腫消退,喘促漸平。老蒼伯對圍觀的村民說“天地之氣運行有常,若五運失常,便生疾病。豬苓順四時之氣而生,故能解此時令之病。”
此後,青崖塢的村民雖仍叫它“野豬糞”,卻再不敢輕慢。有人問老蒼伯“此藥既能利水,為何不叫‘利水芝’,偏帶個‘糞’字?”老蒼伯笑道“名雖不雅,卻顯其本。天地萬物,無論美丑,皆有其用,這便是‘天人合一’的真意啊。”
第四回 文獻初載,口傳心授
老蒼伯年事漸高,深知一身醫術若不傳承,終將湮滅。他有個徒弟叫雲樵,聰慧勤勉,卻總嫌“野豬糞”這名字難听,勸師父給它換個雅稱。老蒼伯捻須笑道“名者,實之賓也。它生于土中,形如豬糞,卻能利水救急,不如就叫‘豬苓’,‘苓’者,草木之靈也。”雲樵听後,覺得“豬苓”二字既存其形,又顯其靈,便欣然接受。
為讓豬苓的用法流傳後世,老蒼伯開始口述,讓雲樵用木炭在樺樹皮上記錄。他講道“豬苓,味甘淡,性平,歸腎、膀胱經,能利水滲濕,治小便不利、水腫脹滿……”每記一條,便結合病案講解,比如某年夏月,村中暴發“水毒病”(即濕熱黃疸),患者身目發黃,尿如濃茶,老蒼伯以豬苓配伍茵陳、梔子,清熱利濕退黃,十愈八九。
雲樵在記錄時發現,豬苓的功效常與其他藥物配合方能彰顯。比如治“妊娠水腫”,需配伍白術、茯苓,健脾安胎而利水,此為“相須”;治“淋證”(尿頻尿急尿痛),則需配伍滑石、木通,豬苓利水,滑石通淋,木通導濕熱,此為“相使”。他問師父“若單用豬苓,會如何?”老蒼伯答“豬苓功專利水,久用恐傷正氣,需佐以健脾之藥,方能‘利水而不傷陰’,此乃用藥之道。”
秋末,鄰村有位秀才患了“消渴病”(糖尿病),雖口渴多飲,卻尿少浮腫。當地郎中誤用溫燥之藥,反致病情加重。雲樵奉師命前往診治,見患者舌紅少津,脈細數,知是“陰虛水腫”,便以豬苓配伍生地、澤瀉,豬苓利水而不傷陰,生地滋陰而不戀濕,二者相制相成(即“七情”中的“相畏”,生地制豬苓之燥,豬苓防生地之膩)。服藥半月,患者水腫漸消,口渴亦減。
此事讓雲樵對“七情配伍”領悟更深。他在樺樹皮上補記“豬苓,獨用則力薄,配伍則功彰。如與茯苓同用,增強利水之效;與桂枝同用,則溫陽利水,治陽虛水腫……”這些記錄,便是後世醫籍中豬苓用法的雛形。
冬藏時節,老蒼伯將積累的樺樹皮記錄捆扎起來,交給雲樵“此乃吾輩實踐所得,雖不及聖賢典籍,卻皆是救命之術。你要記住,醫道源于生活,用藥本于實踐,莫因它名俗而輕之,莫因它形丑而棄之。”雲樵跪地接過,含淚應允。此時的豬苓,雖仍隱于山林,但其名其用,已借由師徒相傳,開始走出青崖塢,向著“藥用聖品”的歷程緩緩邁進。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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