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春榮篇
第一章 立春啟蟄•青芽破碧染春塢
回目︰
香草塢驚現靈種 蒼岩叟奇遇青娥
一、凍土裂處萌新念
建安三年正月初七，殘雪猶凝山徑。香草塢的土地公蒼岩蹲在老梅樹下，用拐杖尖撥弄著凍硬的土塊。他那身赭石色的粗布袍沾著去年的草籽，腰間系著的葫蘆藤已褪成枯黃色，唯有頭頂三寸長的雪白胡須在寒風里抖得簌簌響。
"都立春了，怎麼還這麼凍骨頭？"他咕噥著，忽然听見冰層下傳來細微的" 嚓"聲。低頭望去，只見梅樹根旁的凍土裂了道縫，縫里滲出一線淺青色的霧氣，像誰不小心打翻了黛硯，在雪地上洇出蜿蜒的痕跡。
蒼岩瞳孔驟縮——這霧氣竟帶著草木初生的清冽之氣，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辛香。他忙趴在地上，指尖拂開薄雪，只見裂縫里蜷著粒比米粒大些的種子，外皮裹著層半透明的薄膜，隱約能看見里面蜷曲的胚根，宛如熟睡的嬰兒攥著小拳頭。
"怪哉..."土地公掏出腰間葫蘆，倒出幾滴甘露灑在種子旁。霎時間，霧氣驟然騰起，化作青紗般的光帶纏繞住他的手腕。蒼岩只覺指尖發麻，那種子竟在他掌心滾了兩滾，突然"撲"地綻開半片嫩葉——葉片呈鋸齒狀，邊緣泛著淡淡的紫，脈絡間流轉著珍珠般的光澤。
"這是...紫甦？"蒼岩驚詫地想起五百年前在昆侖見過的靈植圖譜，傳說此草生于神山絕頂，花開時能引百蝶來朝，根葉可解百毒，花瓣曬干後泡水飲之，能讓人夢見未來。他正自驚嘆，忽聞山道傳來樵夫的咳嗽聲，慌忙將種子揣進懷里，拐杖在地上一頓，化作陣青煙消失了。
二、青娥初醒驚蝶夢
香草塢西頭的阿杏姑娘這日起了個大早。她提著竹籃去采晨露，剛轉過竹林，忽見溪邊長著一叢從未見過的草︰三兩片嫩葉亭亭玉立，葉片像剛裁好的絹帛，邊緣微微卷起，葉背泛著淡淡的紫，像是朝霞落在綠緞子上。最奇的是葉片周圍縈繞著淡淡光暈，連溪水里的游魚都圍著草睫打轉，尾巴拍出細碎的銀鱗光。
"呀，莫不是仙草？"阿杏蹲下身，指尖剛要觸到葉片，忽見光影一閃，眼前竟站著個身著青裳的妙齡女子。那女子肌膚勝雪，發間插著片紫甦葉，袖口繡著細密的葉脈紋路，腰間系著用草睫編成的腰帶，綴著幾粒露珠似的珠子。
"小娘子莫怕，"女子盈盈萬福，聲音如溪水擊石般清越，"我乃紫甦靈魄所化，名喚青黛。"她抬手輕拂，阿杏籃中原本空空如也的棉帕上，竟凝出幾滴晶瑩的露水，每滴露水里都映著紫甦葉的影子，"此乃朝露與草氣所化，可治咳嗽。"
阿杏驚得後退半步，竹籃" 當"落地︰"你...你當真是神仙？"話音未落，忽聞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茂叔抱著咳嗽不止的小孫子跌跌撞撞跑來，孩子小臉漲得通紅，嘴唇發紫。
青黛指尖輕彈，一片紫甦葉飄進茂叔懷中︰"快取溪水煮沸，加三粒冰糖飲下。"茂叔慌忙照做，剛將藥湯喂進孩子口中，只見那孩子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團黑紫色的濃痰，隨即臉色漸漸轉紅，竟在茂叔懷里睡著了。
"這...這是..."茂叔顫抖著捧起剩余的藥湯，碗底沉著幾片舒展的紫甦葉，葉片邊緣的紫色竟深了幾分，像是吸飽了人間的病氣。青黛望向東方漸白的天際，輕聲道︰"立春已過，蟄蟲將起，人間濁氣亦隨陽氣浮動。紫甦生于此時，便是要解這開春的疫病。"
三、靈草香引蜂蝶至
正午時分，香草塢忽然飛來了上百只蝴蝶。這些蝴蝶顏色各異，有翅膀像枯葉的，有尾翼拖著金線的，最奇的是幾只通體透明的蝴蝶，翅膀振動時竟能看見細密的脈絡，宛如用琉璃雕成。它們繞著青黛所立的溪邊草甸盤旋，翅膀上的鱗粉簌簌落下，在草地上織出淡紫色的錦緞。
"它們是來謝恩的。"蒼岩不知何時拄著拐杖出現，腰間葫蘆藤上竟冒出了新芽，"五十年前疫病橫行，蝶族幾乎滅族，是紫甦仙子以自身靈氣護住了最後一脈。"他轉頭看向青黛，渾濁的眼珠里泛起微光，"想不到五百年後，靈種竟落在此處。"
青黛輕輕揮手，幾只蝴蝶停在她指尖︰"土地公可知，為何紫甦獨選此地生根？"她望向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巒，山霧中隱約可見幾處灰瓦白牆，"香草塢背倚靈虛山，前臨浣花溪，地下有七十二道清泉交匯，正是天地靈氣最清靈處。只是..."她眉頭微蹙，指尖蝴蝶突然振翅飛起，在空中劃出焦慮的弧線。
"只是什麼？"阿杏抱著空了的藥籃湊近，方才她已跑遍半座山，將青黛給的紫甦葉分給了咳嗽的村民，此刻手腕上還沾著淡淡的辛香。
青黛彎腰撥弄溪水，水面映出她眉間的憂慮︰"今日破曉時，我感應到靈虛山深處有濁氣涌動。那濁氣帶著冬日殘留的戾寒，卻又混著春日躁動的火氣，怕是..."她指尖在水面點出漣漪，波紋中竟浮現出枯枝纏繞、黑霧翻涌的畫面，"怕是有上古蟄蟲提前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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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岩臉色一變，拐杖重重頓在青石上︰"莫不是那"寒焰蟲"？此蟲每三百年醒一次，以天地靈氣為食，若讓它吞了香草塢的靈脈..."他不敢再說下去，轉頭看向正在草甸上追蝴蝶的孩童，目光落在他們紅撲撲的小臉上。
青黛忽然伸手摘下頭上的紫甦葉，葉片在她掌心漸漸變大，化作半透明的屏障籠罩住整個草甸。蝴蝶們紛紛落在屏障上，翅膀的顏色交融變幻，最終凝成淡紫色的光暈。"當務之急，是先護住塢中百姓。"她望向蒼岩，"土地公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蒼岩捋著胡須哈哈大笑，腰間葫蘆"砰"地飛出，懸在半空展開成巨大的藤蔓屏障，與青黛的紫甦光牆首尾相連︰"正有此意！想當年我蒼岩還是個放牛娃時，就敢跟著赤腳大仙去斬妖蟒，如今雖老了，這把老骨頭倒還能折騰幾下！"
阿杏看著兩人忙活，忽然想起什麼，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青黛姑娘，這是今早采的露珠，你看還能用嗎？"布包打開，里面的露珠竟比尋常露珠大上一倍，在陽光下泛著七彩光暈，每滴露珠里都清晰映著紫甦葉的紋路。
青黛眼中泛起笑意︰"好孩子，這是天地初開時的"鴻蒙露"，最是難得。"她指尖輕點露珠，露珠竟化作紫色光點，紛紛鑽進屏障各處，"待雨水節氣時，這些光點會化作靈雨，滋潤塢中草木，亦可助百姓抵御病氣。"
暮色四合時，香草塢已被兩層光罩護住。蒼岩坐在老梅樹下，看著青黛在光罩邊緣布下最後一道結界，忽然想起五百年前在昆侖听到的傳說——紫甦本是王母蟠桃園中的守園仙草，因憐憫下界百姓受疫病折磨，私自下凡，卻被雷神劈碎靈魄，散落人間。如今看來，這青黛姑娘，怕就是那仙草的一縷精魂所化。
"土地公，"青黛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她站在月光里，青裳被夜風拂起，宛如一株臨風而立的紫甦，"明日便是雨水節氣，我需去靈虛山探探那濁氣源頭。勞煩你守住結界，莫讓凡人靠近。"
蒼岩剛要開口，忽聞遠處山林里傳來低沉的嘶吼，像是冰塊開裂，又像是火焰燃燒。他攥緊拐杖，看見青黛指尖的紫甦葉突然泛起紅光，葉片邊緣的紫色如鮮血般蔓延開來。
"小心..."他的話音被夜風吹散，青黛已化作一道青光掠入山林，留下一串淡紫色的光點，宛如撒在夜空中的星辰。阿杏抱著裝滿紫甦葉的竹籃，站在光罩邊緣望向山林，只覺手中葉片的香氣愈發濃烈，竟蓋過了夜露的清寒。
此刻，香草塢的百姓們已在紫甦的香氣中安然入睡，無人知曉，這個立春之夜，一場關乎人間草木興衰的奇遇，才剛剛拉開序幕。而那株在凍土中萌發的紫甦，正用它細嫩的根系，悄悄編織著一個關于生命、守護與救贖的神話。
下章預告︰雨水潤澤•紫露凝香救病黎
青黛深入靈虛山，發現寒焰蟲甦醒的端倪，卻在途中遭遇迷霧幻境。與此同時，香草塢突降怪雨，村民中了寒濕之毒，蒼岩與阿杏用紫甦煎藥救人，卻發現藥湯對重癥者無效。正當危急時刻，青黛在山林中尋得上古靈泉，攜"天水紫露"趕回，恰逢雨水節氣，一場關乎生死的靈雨即將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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