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只剩下吸溜面條和滿足咀嚼的聲音,空氣中彌漫著食物暖融融的香氣,暫時驅散了詛咒與實驗帶來的陰冷。
烏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閉目調息,努力平復著身體深處因過度消耗而傳來的陣陣虛弱感。
然而,這份短暫的寧靜很快被打破。
孩童模樣的人,放下了空碗。
他抬起袖子,有些粗魯地擦了擦沾著湯汁的嘴角,那雙純黑如深淵的眼眸再次投向烏,帶著一種與外貌年齡極不相符的、探究的銳利。
他開口,聲音依舊帶著孩童的稚嫩聲線,但聲音中卻帶著一種不可忽視的鄭重“你…是不是精靈?”
烏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來得有些突兀。他隔著暗灰色的眼罩“看”向埃厄忒斯,能清晰地感知到對方問話時的認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他緩緩地、幅度不大地搖了搖頭。精靈?這個詞匯對他來說並不陌生,無論是夫人教給他的技術,還是『克萊伊曼切爾』溫斯頓曾告訴他關于精靈的一切。
都顯示這是一個古老、神秘且強大到無與倫比的種族。
畢竟他僅僅展現一角就足以讓人收獲巨大。
但他很清楚,自己與精靈毫無瓜葛。
甚至是八竿子打不著邊的關系,最要命的還是自己的血脈,不自覺的就對于精靈這個存在若隱若無的厭惡。
這並非出于他本人的意志,而是像是刻在血脈里面本來就有的東西。
但他依舊能根據這種種的表現有一個模糊的大概,自己的老祖宗似乎跟精靈不太對付,至少是那種看見就會哈氣的程度……
他有些無奈,似乎不管什麼事,最後都能和精靈扯上關系。
他可不能讓他人坐實自己是精靈這件事,如果真有蠢貨這麼認為的話,那自己就爆炸了,你以為他們會以禮相待?
不不不不不,他們恨不得解剖自己,把自己的腦子剖出來,企圖獲得所謂的『精靈科技』。
至少他相信這是凹凸世界大多數集團或者勢力的選擇,凹凸宇宙亂不亂,科技巨頭說了算。
畢竟你說打就打,說和平就和平,那是建立在絕對的實力之上。
『超能研究所』就是個非常好的例子。
畢竟能成為凹凸宇宙,里面數一數二的寡頭超級勢力的,真以為能弱到哪里去?
真想弄你,別人只是看你有沒有這個價值,值不值得而已。
烏先前在他們科技發布會整的內出,本來就已經幾乎必上超能研究所的『處決名單』了,但好巧不巧的『克萊伊曼切爾』那時候給他們整了一坨大的。
發布會泡湯了,丟臉是小事,『靈魂』奇點科技丟了那才是大事,其實烏並不知道,現在整個凹凸宇宙都處于一種劍拔弩張的氛圍之中。
因為『超能研究所』在輿論上瘋狂譴責『克萊伊曼切爾』,而『克萊伊曼切爾』就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主打一個“個人行為請勿上升到群體”。
再說了,凡事都要講證據,你說我偷了你們家東西,你有證據嗎?你還弄死我兩只理事長(我說啥了?
是不是要比劃比劃?完全不虛你跟你說,頂多就兩敗俱傷唄,你說對吧,七神使樂得其見呢,你就看咱倆互相撕咬,最後會落得個什麼下場吧。
都他媽別想好過!你失去的只是冷冰冰的『奇點科技』,我可是爆了兩位天才中的天才,還是成長起來的天才,『克萊伊曼切爾』的心頭肉,真真切切的,實實在在的,香香甜甜的,軟軟糯糯的『理事長』。
而且還有三位重傷!俺不中哩!(撒潑打滾)
『克萊伊曼切爾』這副模樣屬實給『超能研究所』氣夠嗆。
發表了“個人行為切勿上升到群體”的通告之後,『克萊伊曼切爾』又迅速發表第2篇通告
對于『超能研究所』所遭遇的一切,我們深表同情,同時也為我方失去兩位『理事長』默哀……
篇幅繁瑣,簡單翻譯就是
整你咋了?故意的,你生氣吧,不行你弄死我來。
雖然上面的兩大巨頭輿論摩擦劇烈,但其實都沒有動手的打算,但下面的可就難受嘍,老大在上面狗叫,下面可就要真刀真槍的打起來了。
為什麼?你不打,老大不滿意,老大不滿意,有的是方法整你,這比你不打更令你難受。
所以有些星域其實已經打得熱火朝天了,可謂是亂成一鍋粥。
但那又如何呢,這里是凹凸宇宙,現在也只是比平時吵了一點而已,平時就不打了嗎?打的,幾乎每時每刻每秒都在打,戰爭和混亂是常態,在這里秩序甚至是強者才能享受到的東西。
看到烏搖頭,埃厄忒斯純黑的眼眸中飛快地掠過一絲清晰的失望,如同熄滅的燭火。
但他很快又掩飾過去,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仿佛在說服自己
“嗯………精靈的‘生命氣息’純淨得如同晨曦露珠,而你…更像是…深埋在凍土之下、歷經萬載寒霜打磨的…某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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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死寂的冰冷,卻又在最深處蘊藏著一點不滅的…火種。”
他試圖用詞來形容自己對烏的感知,但似乎也找不到完全貼切的描述,最後只能歸結為一句。
“總之…不太像。”
烏沒有回應他的評價。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埃厄忒斯,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埃厄忒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
他緩緩坐正了身體,孩童般的小臉上難得地帶上了一絲莊重。
他看向烏,純黑的眼眸中沒有了之前的探究,反而多了一種…傾訴的意味?仿佛在尋找一個能夠承載他漫長而沉重過往的傾听者。
“老夫名為埃厄忒斯……”
烏捕捉到了這種變化。
他調整了一下倚靠的姿勢,讓自己看起來更端正一些。
這是一種無聲的尊重和聆听的姿態。
他不需要刻意詢問,對方願意主動說出信息,對他了解詛咒、了解這三人背後的秘密、甚至了解『精靈』的古老知識,都對他大有裨益。
不要白不要。
埃厄忒斯似乎對烏的傾听姿態很受用,他輕輕吸了口氣,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岩壁,投向了遙遠的星空彼方,那個名為黯蝕星的荒蕪之地。
“我本以為我會命喪于那里,畢竟我的身體早已到達了極限,死亡對我來說像是一個既定的事實……”
他自嘲地笑了笑,聲音帶著一絲滄桑的沙啞。
“你知道創世教會嗎?”
烏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有光就有暗,這幾乎是寫進世界規則里面的定律……有人崇拜光明,自然也有人崇拜黑暗……”
“但那也是千百年前的事了……我們這一脈,處在光與暗的中間,我們不被接受,也不被排擠,是我們自願變成這樣的,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活……”
“我們的詛咒並不是天生的,而是我們後天形成的……或者說是我們能力的代價……”
“是我們用生命和靈魂換取能力的代價……”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肅穆
“當感受到自身靈魂的燈火即將燃盡,生命的沙漏即將流空之時…
我們便會獨自一人主動踏上一條名為『朝聖之路』的旅程。”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純黑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復雜的光芒。
“這條路…並非通向輝煌的神殿或聖城。
恰恰相反…它指向的是生命所能承受的…最苦難、最貧瘠、最接近死亡本身的地方。”
“或許是輻射肆虐的廢土,或許是毒瘴彌漫的沼澤,或許是…像黯蝕星那樣,連空氣都帶著絕望枯寂氣息的無垠荒漠。”
埃厄忒斯的語氣平靜,卻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重。
“踏上這條路,不是為了尋求救贖或奇跡…而是為了貼近死亡。
切身地、毫無保留地去感受它的冰冷、它的孤寂、它的…絕對終結之力。”
“在極致的苦難與死亡的邊緣徘徊…在身體與靈魂的雙重折磨中…去體悟真諦,去感受‘湮滅’的永恆…最終…在自身化為虛無之前,將最後一絲對死亡的感悟留在自己死亡的地方。”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變成了呢喃。
“這是…屬于我們最後的…歸宿與尊嚴。”
山洞里一片寂靜。
只有角落里那對男女弟子,在听到“朝聖之路”和“歸宿與尊嚴”時,身體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黑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戚。
烏靜靜地听著。
暗黑色的綢帶下,他無法看到埃厄忒斯的表情,卻能清晰地“感知”到對方敘述時靈魂深處彌漫的那種沉重的宿命感、一種近乎殉道般的悲壯,以及對“死亡”本身那扭曲的親近。
卻並不扭曲,也不變態,而是一種近乎平和的貼近生死輪回本質的釋懷。
但他沒有評判,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這是對埃厄忒斯講述的尊重,也是對他選擇的“道路”的一種…理解層面的認可。
每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己走向終結的方式,無論它看起來多麼不合常理。
埃厄忒斯似乎對烏這簡單的點頭反應感到一絲寬慰。
他沉默了一小會兒,目光轉向角落里垂首肅立的兩位人。
那純黑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種不加掩飾的、深沉的溫情。
“他們…奧普洛斯和卡爾特……”埃厄忒斯的聲音柔和了許多,帶著一種導師的責任與憐惜。
“是我的弟子,他們本該由其他長輩等我生命結束之時,回收我的感悟,之後將我最後留下來的東西化為己用。”
“可我這一脈早已凋落到近乎絕跡的地步了,讓他們追隨我這個‘老朽’踏上這條不歸路勢不得已的舉動,也是我這個做師父的…無能。”
他重新看向烏,語氣鄭重而懇切
“無論你出于何種目的…我在這里,再次…由衷地感謝你。
不僅救了我這個半截入土的老家伙…更救了他們。
給了他們…繼續活下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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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欠身,行了一個古老的禮節。
烏微微頷首,算是接受了這份謝意。
他的目光掃過角落里的奧普洛斯和卡爾特。
兩人感受到烏的視線,頭垂得更低,雙手緊緊交疊在胸前,那是一種感謝的禮節。
埃厄忒斯坐直身體,純黑的眼眸再次凝視著烏,仿佛要穿透那層暗灰色的屏障,洞察他的靈魂。
他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種篤定
“雖然你否認了精靈的身份…但想必,你對精靈的存在…是知曉的。
甚至…可能比許多自以為是的學者,知道得更多、更…核心。”
他的觀察力極其敏銳,烏剛才否認精靈身份時的果決和毫無波瀾,絕非對精靈一無所知的表現。
烏依舊沉默,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這本身,就是一種默認。
他確實或許比一些學者知道的更多,不,或許他現在已經是最了解『精靈』的人了,畢竟『精靈』在這個世上留下的痕跡少的可憐。
而他卻掌握了精靈的兩大知識『精靈鍛造術』和『生命煉金術』。
埃厄忒斯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臉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像是解開了某個謎題,又像是確認了某個至關重要的信息。
他緩緩抬起自己那雙屬于孩童的、卻布滿力量烙印的手,輕輕放在了自己心髒的位置。
這個動作讓烏的神經瞬間繃緊了一瞬!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埃厄忒斯的心髒深處,那一點由他親手種下的紅藍火種,正隨著對方的心跳而微微脈動。
它在持續地焚燒著枯寂詛咒的污垢,維系著這具軀殼的生命之火。
埃厄忒斯似乎也感受到了心髒中那奇異的、溫涼而充滿生機的力量。
他純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光芒感激、敬畏、以及…一種將命運完全交付于他人之手的微妙感。
因為他完全能感受到,自己體內那躍動的『火種』烏似乎想收回就能收回,而一旦收回,他便會再次踏進死亡的深淵。
說是命掌握在烏的手上一點都不夸張。
“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埃厄忒斯開口,聲音低沉而肅穆,但隨即又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笑。
“…這麼說,似乎也不對。因為現在…我的命,或者說,我靈魂能否繼續存續的希望…已經緊緊攥在了你的手里。”
他放在心口的手微微用力,仿佛在確認那火種的存在。
“所以…” 埃厄忒斯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重大的決心
。他雙手撐著冰冷的石桌邊緣,小小的身體以一種與外表年齡極不相符的、充滿力量感的姿態,輕盈地滑落到地面,穩穩站住。
緊接著,在烏的注視下。
埃厄忒斯面對著烏,緩緩地、極其鄭重地單膝跪地!
他那孩童般的身軀挺得筆直,頭顱深深地低下,純黑的發絲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卻如同古老的鐘磬,清晰、堅定、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虔誠,在山洞冰冷的空氣中回蕩
“我,埃厄忒斯,在此向您立下靈魂之誓!”
“以我八環『亡靈法師』之名,以我七十余載靈魂行走于生死邊界的烙印為證!”
“我發誓,從此刻起,直至我靈魂徹底歸于寂靜無聲之淵,我余下的所有歲月、所有力量、所有知識、所有忠誠都將毫無保留地效忠于您。”
“此誓,烙印于魂,若有違背,願我靈魂永受湮滅之暗吞沒,永世不得安寧。”
埃厄忒斯的誓言如同雷霆,每一個字都帶著靈魂的重量在山洞之中回響!
山洞的岩壁似乎都在這莊嚴的誓言下微微震顫!
草率的報答救命之恩?不,活了小百年的老東西,怎麼可能只有這點眼界?
先前都說過了,詛咒是後天才形成的,是獲取能力的代價,也就是說詛咒算是獲取這種力量的節制點。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節制點沒有的話,那意思就是說獲得這種力量的途徑幾乎毫無限制。
至少烏的存在對于他們來說,說是神明也不為過。
畢竟再造之恩,如同再生父母。
他之所以毫無顧忌的效忠,也不僅僅是因為這麼一個因素,雖然佔了大頭,但最主要的是他還有兩位弟子。
如果烏能在他兩位弟子身上施加同樣的能力,那麼弟子的未來絕對是坦蕩的。
埃厄忒斯看了一眼,愣在角落里的兩人,立馬眉頭一皺,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呲牙咧嘴的看著他倆。
儼然一副“活爹在這里你們還不認?”。
兩人一驚,跟著師尊摸爬滾打那麼多年,一個眼神自然就已經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只見他們立馬跪下,低聲念叨著晦澀難懂的語言。
三股幾乎微妙且不可言喻的力量,幾乎是瞬間席卷烏的心頭。
烏被這突如其來的、規格高到離譜的契約徹底震住了!
隱隱約約朝著他跟小皮他們簽訂的靈魂契約那一至高等級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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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卻是單向的,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對于他們生殺大權的掌握。
他身體猛地一僵,下意識地想後退一步,卻因為沒反應過來而踉蹌了一下,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岩壁上。
因為這契約的感覺就像是別人硬把一把槍塞到你的手里,讓你指著他的腦袋,他不老實你就開槍。
一時間給烏整懵了。
噗通!噗通!
角落里的卡洛琳和亞伯,如同接收到最高指令的虔誠信徒,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疑問,幾乎是同步地、重重地雙膝跪倒在地!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帶著一種近乎獻祭般的狂熱!
兩人深深地將額頭叩在冰冷堅硬的岩石地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們無法言語,卻用最直接、最卑微的身體語言,表達了與師尊埃厄忒斯完全一致的、毫無保留的效忠。
那姿態,比埃厄忒斯的單膝跪地更加卑微,更加狂熱!仿佛烏就是他們唯一的神只,唯一的救主!
山洞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篝火余燼偶爾發出的“ 啪”聲,以及那三個跪伏在地的身影。
無形的契約力量在空氣中彌漫,亡靈法術特有的冰冷死寂氣息與山洞原本的陰冷交織在一起。
埃厄忒斯靈魂誓言的余音仿佛還在岩壁間回蕩。
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一只手用力地扶住額頭,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著。
“又…搞什麼啊…”
他幾乎是呻吟般地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聲音里充滿了濃濃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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