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
沉重的、帶著金屬摩擦特有的刺耳刮擦聲,在飛船狹長冰冷的合金甬道里回蕩,像有銼刀在反復刮擦著我的神經末梢。
每一次聲響,都精準地碾過烏的脊椎骨,讓他頭皮發麻。
應急燈慘白的光帶在頭頂無力地延伸,將烏和身後那個龐大、沉默、拖著巨大暗金色巨斧的身影拉長又壓扁。
斧頭上暗金色的紋路互相交匯,勾勒出一朵又一朵的暗金色薔薇,巨斧的斧頭刻印著一朵最大的暗金色薔薇,如同俯視眾生一般把“下面”的暗金色薔薇通通踩在腳下,盡顯傲慢之色。
如同珍藏在亙古物館內中央美的令人不可直視的瑰寶,但此刻對于烏來說就如同光怪陸離的噩夢剪影。
那斧頭上面縈繞著一股的怪異暗金色能量,被他劃開的艙壁破壞到的電路,像是被單獨抽離了那樣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讓原本散發光的通道時暗時亮,每一次光的明滅,都像死神一次不經意的眨眼。
汗水浸透了烏里層的內襯,冰冷地貼在背上,又被劇烈奔跑帶起的風蒸騰出白汽。
烏不敢回頭,只能從身後越來越近、越來越沉重的腳步聲中,感知那柄斧頭劃破空氣的、無形的死亡軌跡。
登格魯星髒話),純純怪東西。
至于反擊?反個6反,烏那時候與他對上的第一眼就已經徹底明了了,那人,不……用人來稱呼他,已經是對他的貶低了。
那是一種來自生命層面的絕對壓制,如同鯨魚和磷蝦那般……
他能夠做的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
『跑!』
用盡每一絲力量!
烏不知道跑了多久,雙腿早已沉重得如同灌滿了冷卻液,每一次蹬踏在冰冷的金屬格柵地板上,都讓腳踝傳來不堪重負的呻吟。
受傷的腳踝更是讓他苦不堪言,每一次與地面的接觸都會讓那鞋子染紅些許。
忽然,前方一個九十度的直角拐彎在慘白的燈光下顯露輪廓。
烏咬了咬牙,準備將全身的沖力都甩向那個拐角的剎那——
“呼——嗡!”
一聲沉悶得令人心髒驟停的破空聲撕裂了空氣!
貼著烏的右耳廓,帶著一種要將頭顱直接劈開的、絕對的直線壓迫感!巨大的陰影瞬間吞噬了右側應急燈投下的光線!
沒有思考的時間!烏求生的本能如同高壓電流般貫穿全身。
在千分之一秒的間隙里,烏猛地將整個身體向左側——那個狹窄拐角的方向——狠狠擰轉、壓縮,幾乎將自己折疊起來,像一片被狂風卷起的落葉!
“轟——鏘!!!”
震耳欲聾的爆響在耳畔炸開!狂暴的沖擊波狠狠撞在我的右半身。
冰冷的合金艙壁如同脆弱的錫箔,被那把沉重的消防斧深深劈開!
扭曲的金屬發出刺耳的呻吟,無數細小的合金碎片如同霰彈般爆射而出!
其中一片灼熱的、帶著新鮮豁口的碎片,帶著高速旋轉的尖嘯,狠狠擦過烏的右鬢角。
“滋啦——”
一股皮肉燒焦的糊味瞬間鑽入鼻腔,伴隨著鑽心的劇痛。
鬢角處的頭發被瞬間燎焦,皮膚傳來火辣辣的撕裂感。
巨大的沖擊力將烏整個人掀飛,狼狽不堪地滾進了拐角後面,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艙壁上,眼前一片金星亂冒。
拐角那一邊,斧刃深深嵌在扭曲的艙壁里,粗壯的斧柄劇烈震顫,發出低沉的嗡鳴。那嗡鳴聲如同地獄的鐘擺,敲打著烏的心神。
烏極其快速的咬牙撐起身子來,朝著拐角的後面望去。
後面是一條更狹窄的維護通道,頭頂的應急燈管似乎因為斧子上那股怪異能量的緣故,損壞了大半,光線更加昏暗。
背後是死路!
只有前方通道盡頭,一扇標有“零重力區 氣閘準備”的厚重圓形艙門半開著,里面透出幽藍的設備指示燈微光。
“生路!”烏心中暗道
烏手腳並用,不顧一切地向前撲爬。
臉頰上被碎片擦傷的地方,溫熱的血混著冷汗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
身後,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更加暴戾的、強行將斧頭從艙壁撕裂的蠻橫!
沉重的腳步聲再次迫近,帶著碾碎一切的決心,拐過了那個直角!
追擊者龐大的身軀堵住了拐角的光線,巨大的陰影瞬間將烏籠罩。
他甚至沒有一絲停頓,那柄剛剛撕裂了合金艙壁的暗金色巨斧,像是玩具那般被他單手就掄了起來!
這一次,是毫無花哨的、覆蓋整個通道寬度的、由右向左的橫掃!巨大的斧刃在昏暗的光線下劃出一道致命的銀灰色弧光,目標是攔腰將烏斬斷!
通道狹窄,無處可避!前方就是那扇半開的圓形艙門!
絕境逼出了烏最後的瘋狂!在斧刃帶起的死亡之風即將觸及腰肋的瞬間,烏猛地向前撲倒!
不是尋常的撲倒,而是將整個身體像壓縮到極致的彈簧一樣,狠狠砸向地面,下巴幾乎撞上冰冷的格柵地板!
“咻——!”
一股凌厲到讓頭皮炸裂的勁風,幾乎是貼著烏的後腦勺掃過!
將烏那來不及躲閃的呆毛攔腰斬斷!
呆毛︰釋懷的死了)
烏︰我的毛!
那冰冷的斧風讓烏後頸的汗毛根根倒豎!
斷裂的呆毛在斧風卷起的氣流中,打著旋兒向上飄散,如同生命最後的無聲祭奠。
冰冷的金屬格柵地板重重撞在胸口,窒息般的悶痛傳來。
烏根本不敢有絲毫停頓,借著前撲的慣性,手腳並用地向前猛躥,像一只被獵槍驚飛的蜥蜴,連滾帶爬地沖進了那扇半開的圓形艙門!
隨後猛地轉身一踹,因為腎上腺素的緣故,烏那原本就駭人的力道大了幾倍不止,居然直接就踹出了個大凹痕,巨大的響聲連同著金屬軟件破裂彎曲的聲音一同發出!
“ 當!”沉重的艙門在烏身前被猛地推上,撞擊聲在封閉空間里格外刺耳。
眼前的世界瞬間變得詭異。
重力消失了。
慣性將烏向前推送,身體不受控制地漂浮起來,撞在冰冷的艙壁上又彈開。
這里是飛船的零重力過渡段。
巨大的空間里,漂浮著廢棄的維修零件、斷裂的線纜、甚至幾具穿著破爛工作服、早已僵硬的,用作實驗廢棄的尸體與殘肢,如同恐怖的水族館里懸浮的展品。
幽藍的應急指示燈如同鬼火,在艙壁上投下冰冷的光暈,將漂浮物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怪影。
空氣循環系統低沉的嗡鳴是唯一的背景音,更襯出死寂的壓迫。
短暫的失重眩暈還沒過去,身後那扇厚重的圓形艙門中央,那金屬似乎因為巨大的力道而扭曲變形,居然將金屬硬生生變成他那手臂的模樣,從烏的視角看去,就像是從門的中間長了出來一樣。
恐怖的不只一星半點。
他要進來了!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緊心髒!
烏緩緩深呼吸,試圖在失重中找到方向,他明白這種情況下越急越亂,生存的幾率便越是渺茫……
烏目光迅速打量四周,隨後眼神一亮,朝著空間另一側那扇標著紅色“緊急隔離”字樣的厚重閘門游去。
每一次笨拙的劃動,都像是在粘稠的膠水中掙扎,緩慢得令人絕望。
“ 噠…嘎吱…”
沉重且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響起,金屬的韌性也到達了極限,圓形艙門被硬生生的撕開。
那個拖著與他身形完全不匹配的暗金色巨斧的身影,如同來自深淵的魔神,緩慢而堅定地擠了進來,那厚重的令人無能為力的合金艙門在他面前仿佛如同薄薄一層紙那般。
失重似乎對他毫無影響。
他的身軀懸浮在門口,那雙在幽藍光線下閃爍著非人寒芒的暗金色眼眸,瞬間鎖定了漂浮在雜物堆中、如同待宰羔羊的烏。
沒有試探,沒有停頓。
他的手臂猛地發力,身體在真空中奇異地向後一頓,借著艙壁的反作用力,整個人如同出膛的炮彈,朝著烏猛沖而來!
沉重的斧頭被他高高舉過頭頂,斧刃在幽藍的光線下反射著致命的冷光,帶著一種要將漂浮空間連同我一起劈成兩半的決絕氣勢!
速度太快了!失重讓烏的掙扎徒勞無功!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旋轉,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巨大的陰影裹挾著毀滅的氣息撲面而來!
“等等!”烏忽然開口大喊道。
身影猛的愣了一下,那巨斧居然真的在烏臉龐近在咫尺的距離停了下來。
“你知道我是誰嗎!”烏伸直脖頸,面色平靜的說道,其實心里自己走了已經有一會了……
“……烏。”那身影歪了歪頭,隨後將斧頭收回靠在肩頭上應道。
烏愣了一下,之後立馬反應了過來︰
“哪只烏?”
“……你這只。”那人看著烏,愣了一下,緩緩回答道。
“我們認識?”烏腦子立馬快速轉動,首先排除了被資本做局的可能,畢竟別說動了誰的蛋糕了,他在『克萊伊曼切爾』開拓的產業相當于好幾個大蛋糕了。
誰要動烏,吃蛋糕的人第1個不同意,跟他們急,更何況還有四大佣兵團與『克萊伊曼切爾』兜底。
“……亞瑟…我叫亞瑟。”亞瑟抬了抬眸隨後緩緩打了個哈欠。
“亞……”還沒有等烏說完,那一瞬間烏只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爬上他的脊柱,生存的本能拉到極致。
立馬用腳踝挑起漂浮在身前的尸體!
就在那柄巨斧帶著撕裂真空般的尖嘯,朝著烏因漂浮旋轉而暴露出的胸膛狠狠劈落的瞬間——
烏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借著腳踝撞擊尸體的那一點微弱的反作用力,猛地將自己向側面旋轉!
同時,雙手閃電般伸出,死死抓住了那具漂浮尸體的破爛工作服肩部!
“噗嗤——!”
一聲沉悶得令人心膽俱裂的撕裂聲響起!
鋒利的斧刃沒有劈中烏的胸膛,卻深深斬入了烏拽到身前的尸體!
巨大的力量帶著尸體和烏一起向後猛飛!
冰冷的金屬斧刃破開僵硬的肌肉和骨骼,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響。
粘稠、暗紅、近乎黑色的血液,如同被壓抑了許久的噩夢,瞬間從巨大的創口中噴涌而出!
“ 嚓!”
尸體轟然炸開!
失重環境下,沒有重力牽引。
噴涌而出的血液沒有滴落,而是詭異地、瞬間凝聚成無數大大小小的、圓潤飽滿的猩紅血珠!
原本是一個整體的“部件”飄散的七零八落。
它們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密密麻麻地懸浮在冰冷的空氣中,在幽藍的應急燈光下,形成了一片觸目驚心、緩緩擴散的猩紅瀑布!
每一顆血珠都映照著扭曲的光影,如同一只只冰冷的眼楮,倒映著這地獄般的景象。
烏的臉幾乎貼在那具替他擋下一擊的尸體爆裂開來的“碎片”。
濃烈的血腥和死亡的氣息瞬間灌滿鼻腔。
透過那片懸浮的猩紅血珠,越過尸體破碎的部件,看到亞瑟那冰冷的暗金色瞳孔似乎閃過一絲錯愕。
他猛地抽動斧柄,想要再次劈下!
“等一下!”烏再次大喊!
亞瑟再一次停下。
“我們有仇?”
“沒有。”
“我們見過?”
“嗯哼。”
“什麼時候?”
“……忘了,那時候你是暈倒的,你不是把我的分身殺了嗎?”
“我?”
“……反正他那天大喊著我是烏污),就當做是你吧。”
“……”
“……”
“我還有個問題。”
“…”
“你為什麼要殺我。”烏眼球一轉,開始瘋狂的運轉大腦,結合環境,尋找出一條生路。
“殺你?沒有啊,我要保護你。”亞瑟眨了眨眼,真誠的回答道。
他這麼一說,烏一下子就繃住了。
“保護?o.o”
“嗯哼。o.o”
你拿著斧子追了我一路,斧斧出暴擊,我都懷疑我是不是死後會掉麻痹戒指+高爆率地圖了,你跟我說你是來保護我的?
“那你為什麼砍我?”
“有規定說不能砍嗎?”
“你不說要保護我嗎。”
亞瑟抿了抿唇,他從『天齋』收到的命令確實是保護,至于怎麼保護嘛……
有口氣就行,不然四肢健全到處亂跑,他嫌麻煩,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不死就行……”
“……”烏的嘴角抽了抽,隨後繼續道︰“那剛剛用嘴說不行嗎,為什麼又要砍我。”
“?你不是說我們不認識嗎?我告訴你我名字了啊,認識不就能砍了嗎?你不是這個意思嗎?”亞瑟眼眸微垂,一本正經的說道,語氣中帶著不接受任何其他思想與反駁的絕對傲慢。
烏嘴上帶笑,釋懷的死了
談話間,兩人緩緩的飄到艙壁旁。
只見上面有個巴掌大小、覆蓋著透明防護蓋的鮮紅色按鈕——緊急隔離閥手動觸發點!
就是現在!
烏說話期間一直觀察著四周,早早認出了這個裝置,心中早已想好計劃,裝作不經意的朝著這里飄來。
沒有一絲猶豫!
烏抓起漂浮的“碎片”就朝著亞瑟丟去,這不到一秒的間隙,烏的右手如同毒蛇般穿過漂浮的血珠和破碎的衣物,狠狠一拳砸向那個紅色按鈕!
“啪嚓!”防護蓋碎裂。
拳頭帶著孤注一擲的力量,重重砸在按鈕上!連無重力也不可抵擋!
“嗚——嗡——!!!”
淒厲刺耳的警報聲瞬間撕裂了零重力區的死寂!紅光瘋狂閃爍,將整個空間染成一片血色!
“轟隆——!!!”
震耳欲聾的巨響!空間另一側,那扇標著“緊急隔離”的厚重合金閘門,如同被無形的巨神之錘砸落,以雷霆萬鈞之勢,帶著毀滅一切的動能,朝著門框狠狠閉合!
巨大的風壓瞬間生成,將懸浮的血珠、散落的尸體“部件”,破碎的零件、塵埃,連同烏身前的亞瑟瘋狂地卷向那扇正在急速合攏的閘門!
烏死死抓住的先前亞瑟斧子劈出的巨大斧痕,才沒被這股狂暴的氣流卷走。
閘門閉合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就在那巨大的門扇即將徹底合攏、只剩下最後一道不足手掌寬的縫隙時——
一只緊緊握著斧斧柄的大手,猛地從縫隙外伸了進來!
像是登上飛機那般輕松,與那頭因吸力而狂亂披散的暗金色長發不同 亞瑟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烏則在巨大的吸力下顯得狼狽不堪,手背上虯結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出來,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
亞瑟的手在急速閉合的合金閘門縫隙中緩緩探出,那硬度駭人的合金瘋狂地扭動、推擠,仿佛對抗那萬噸液壓驅動的龐然巨力的不是亞瑟而是它!
“嘎吱——吱呀——!”
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和液壓系統超負荷的呻吟聲混合在一起,刺耳得讓人頭皮發麻。
厚重的合金閘門在絕對的力量驅動下,一寸一寸,無可阻擋地向下碾壓!那只緊握斧柄的手,連同斧頭本身,被死死地、一點點地壓向冰冷的門框!
門檐在巨大的壓力下劇烈顫抖,扭曲變形。
金屬不堪重負的呻吟聲,像是妥協,卡住門框的斧頭和手收了回去,最終被淹沒在閘門閉合的最終轟鳴里。
“轟——!!!”
隔絕一切的巨響。
猩紅的警示燈依舊在無聲旋轉,映照著徹底閉合的厚重合金閘門。
閘門底部那條狹窄的扭曲的縫隙里,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扭動。
…………
結束了嗎……
……
“ …… ……”
烏看著那緩緩變形如同生長出來的“金屬手臂”,不由得苦笑……
此刻的他,寧願去國道上,在大貨車即將行駛過來的那一刻,跳出來嚇司機一跳。
也不寧願面對這種不可理喻的怪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