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康橋的沉默。
白也撇下陳曉麗，自顧自忙活。
他知道。
陳曉麗需要時間考慮。
不是一時半會能決定下來的。
窗外冬雨淅瀝，晚秋姐姐泡茶的手藝一絕，屋內茶香裊裊，卻掩不住那股劍拔弩張的氣息。
趙子恆自打來的時候跟白也問了聲好，其余時間非常醒目躲在一邊一言不發，他害怕自己的魯莽會惹得白也不開心，但又覺得這事能報答白也。
內心忐忑不安。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
他個人是偏向白也這一邊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帶陳曉麗過來。
所以。
當白也要陳曉麗像自己一樣實名舉報南夏柳的時候，他恨不得陳曉麗馬上應承下來。
可惜。
陳曉麗卻沒有第一時間答應。
而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曉麗，你還有什麼好考慮的，這是你唯一的機會，除了白總，沒有人能救你，你懂嗎？”
趙子恆替她捉急。
扯了扯陳曉麗的衣袖，輕聲規勸。
“你看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趙子恆聲音輕得像羽毛，卻讓陳曉麗渾身一顫。
她攥緊了手中的u盤，指節發白。
心亂如麻。
我只是個女人啊。
臣妾辦不到啊！
陳曉麗抬頭看向白也，那雙平日里精明的眼楮此刻布滿血絲︰“白總，還有別的辦法嗎？我要是這麼做了，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
杜晚秋站在白也身後，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可憐的女人，打開手機悄悄搜了下陳曉麗的信息。
與網上照片的干練女強人不同，她像是老了十歲，昂貴的小西服皺巴巴地貼在身上。
妝容也花了。
“回頭路？”
白也突然笑了，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大嬸，南夏柳把你當替罪羊的時候，給你留回頭路了嗎？”
陳曉麗臉色瞬間慘白。
她想起那天南夏柳甩在她臉上的耳光，想起那句︰“別忘了你兒子還在國際小學讀書。”
赤裸裸的威脅。
南夏柳雖然跑了。
可她背後的關系陳曉麗賭不起。
“明天上午九點，貔貅工廠會議室。”
白也放下平板瞥了陳曉麗一眼，語氣平淡︰“過時不候。”
“好了，就不留你們吃飯了。”
這是送客的意思。
陳曉麗顫抖著點頭，踉蹌著跟著趙子恆離開。
目送二人下了樓梯，杜晚秋關上門，皺眉看向白也︰“你說她會不會來。”
白也望著窗外雨幕，嘴角勾起一抹笑反問︰“她沒得選不是嗎？”
——————————
翌日
清晨。
貔貅工廠會議室。
技術人員正在調試直播設備，白也坐在角落，翻看著陳曉麗提供的財務資料。
杜晚秋快步走來，俯身在他耳邊低語︰“陳曉麗到了，在休息室候著，我看她狀態不太好。”
“給她化個妝，越憔悴越好。”
白也頭也不抬︰“再給她一杯水，別加冰。”
“收到。”
戰斗即將打響，杜晚秋斗志昂揚。
她已經迫不及待親眼看著甦爾美跌停。
那種狙擊股票的高端商戰以前她只在電影和教科書里看到，等自己真正上場了才知道
——真刺激。
八點五十分，直播間開啟。
標題還是那麼簡單粗暴。
【甦爾美前運營總陳曉麗實名舉報】
紅底白字，鮮紅如血。
開播三分鐘，觀看人數突破百萬。
這些人都是昨晚收到了直播預告的無聊牛馬。
一大早不上班淨知道摸魚。
陳曉麗被工作人員攙扶著走上台。
她臉色慘白，眼楮紅腫，嘴唇干裂，活像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怨鬼。
彈幕瞬間爆炸。
“臥槽！阿珍你來真啊！”
“這幾天是什麼黃道吉日，擱直播間演連續劇啊！”
“臥槽！這是被折磨了嗎？”
“甦爾美又出事了？”
“笑死，甦爾美股民集體天台見！”
“前排吃瓜！”
陳曉麗顫抖著拿起話筒，聲音嘶啞︰“我……我是甦爾美亞太區運營部總經理陳曉麗……”
她的聲音有些發抖，但很快穩定下來︰“今天我冒著生命危險站出來，揭露甦爾美公司驚人的財報造假內幕……”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嗚咽。
白也在台下眯起眼楮盯著陳曉麗。
實話說。
這女人演技不錯，情緒飽滿，表情到位，台詞滿分，收放自如，應該轉行當演員。
——來自著名導演白也的評價。
工作人員適時遞上紙巾，陳曉麗擦了擦眼淚，突然情緒崩潰︰“我對不起大家！南夏柳逼我做假數據，我不做她就要開除我，還要讓我在行業里混不下去！”
又是南夏柳！！！
直播間的彈幕如雪花一般飄至。
“咦，這話好熟悉啊！你們記不記得好像在哪听過？”
“趙首席︰這是我的詞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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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樓上的天賦怪拼了。”
“刪掉，讓我說。”
“對了，南夏柳抓起來了沒？”
“我是甦爾美的員工，南夏柳跑了，警察一大早在公司門口蹲人呢。”
“你們老板都跑你還不跑。”
“羨慕你，上班吃著領導的瓜。”
“……”
陳曉麗說到激動的地方，猛地站起，將一疊文件摔在桌上︰“這是證據！過去一年，甦爾美虛增銷售額四十七億，實際上是怎麼來的呢，左手倒右手，為了應付總部，給出漂亮的報表，南夏柳讓我們找人到各個電商平台、渠道商等刷單……”
“光是造假的支出就高達七百多萬！！！”
直播間瞬間炸鍋。
陳曉麗哭得撕心裂肺︰“她讓我做假數據，現在證監會來查了，卻要推我出去頂罪，我還有兒子要養啊！”
“南總，你放過我行不行，我給你跪下磕頭了……”
白也看著瘋狂滾動的彈幕滿意地點點頭。
這場表演堪稱完美。
他欠陳曉麗一座小金人。
財報造假是股民最擔心的事情。
手頭上的股票一旦爆出這樣的丑聞。
必跌！
果然。
時間來到九點半。
股市開盤，甦爾美直接跌停。
沒有一絲絲的懸念。
杜晚秋帶著十幾個年輕人在交易所的vip室緊盯盤面，嚴陣以待，這是她早早準備好的操盤團伙——團隊。
“繼續等，還沒到底。”
白也盯著屏幕，手指輕敲扶手。
今天的跌停是預料之中。
就算沒有陳曉麗的控訴，也會跌的。
所以。
還得讓子彈再飛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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