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庫房里,空氣中金屬與塵土的氣息依舊揮之不去,仿佛歷史的呼吸。
葉飛小心翼翼地戴上嶄新的棉質手套,生怕指尖的溫度會褻瀆了這塊沉寂千年的玉片。
觸手冰涼,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秘感。
他屏住呼吸,指腹輕柔地拂過玉片表面,試圖感受那古老文字的脈絡。
突然,他眉頭一皺,指尖傳來一絲異樣的觸感。
玉片的邊緣,並非想象中的圓潤平滑,而有著極其細微的鋸齒狀裂痕。
他湊近了仔細觀察,發現這些裂痕並非自然形成,而是人為破壞的痕跡,像是被某種利器強行切割、嵌入鼎腹夾層時留下的。
是誰如此粗暴地對待這件珍貴的文物?
又是出于什麼目的?
江天豪深邃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那塊玉片。
他緩緩踱步上前,凝視良久,仿佛要將玉片上的每一道紋路都刻進腦海里。
突然,他似乎發現了什麼,眼神變得更加銳利,語氣也略微提高了幾分︰“葉飛,把燈光調亮一點。”
葉飛依言調整了射燈的角度,更強的光線瞬間灑在玉片之上。
這時,他們才注意到,玉片的背面,竟然用朱砂寫著半行極其模糊的小字。
朱砂歷經千年,早已變得黯淡無光,若非仔細觀察,根本無法察覺。
江天豪緩緩念出了那幾個字,聲音低沉而沙啞︰“癸酉年七月初三,焚鼎者,絕祀……”
筆跡枯澀,字里行間充滿了絕望與怨恨,仿佛是書寫者用盡生命最後的力氣,留下的詛咒。
癸酉年?
那是哪一年?
絕祀,又是何等殘酷的懲罰?
葉飛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仿佛看到了當年盜墓現場的慘烈景象︰熊熊烈火中,一個工匠滿懷恐懼,用顫抖的手寫下這行血字,詛咒那些褻瀆神靈的盜墓者。
江天豪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看來,這塊玉片的背後,隱藏著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復雜的故事。”
為了盡快解開玉片上的謎團,江天豪當即決定連夜聯系周硯清。
周硯清是國內故宮博物院的古文字研究員,是國內唯一一位破譯過商代“貞人契文”的學者,在古文字研究領域享有極高的聲譽,但同時,他也以孤僻嚴謹著稱,不輕易與人打交道。
江天豪以“私人文物修復咨詢”的名義,向他發出了前往澳門會面的邀請。
正如江天豪所預料的那樣,周硯清一口回絕了他的邀請,他在電話里語氣冷淡地說︰“我對那些來路不明的‘非正規渠道文物’沒有任何興趣,請你們另請高明吧。”
江天豪並沒有氣餒,而是不緊不慢地說道︰“周教授,我知道您一向治學嚴謹,不願與我們這些商人為伍。但是,如果您知道這件文物與您的導師有關,您還會拒絕嗎?”
說完,江天豪便掛斷了電話。
當天下午,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入周硯清位于故宮家屬院的住所。
一名黑衣保鏢從車上下來,手中捧著一只舊木盒,恭敬地遞給了周硯清。
周硯清狐疑地打開木盒,頓時渾身一震。
盒子里靜靜地躺著一片殘破的甲骨,上面刻著幾個古老的文字。
這正是他導師三十年前失蹤前最後研究之物!
當年,他的導師為了研究這片甲骨,幾乎走火入魔,最終在一次野外考察中神秘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周硯清的手指顫抖著撫摸著甲骨上的紋路,眼眶漸漸濕潤。
三十年了,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導師的下落,沒想到今天竟然以這種方式再次見到了導師的研究成果。
沉默良久後,周硯清抬起頭,聲音嘶啞地說︰“我可以和你們見一面,但僅僅是‘看一眼’,如果這件文物真的來路不正,我絕不會參與其中。”
第二天,澳門。
周硯清風塵僕僕地趕到了江天豪預定的酒店房間。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中山裝,戴著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頭發蓬亂,胡子拉碴,看起來就像一位普通的退休老頭。
江天豪早已在房間里等候多時。
他起身迎接周硯清,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周教授,歡迎您的到來。”
周硯清沒有理會江天豪的客套,而是徑直走到桌前,拿起那塊玉片,放在放大鏡下仔細觀察起來。
他神情專注,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房間里靜得可怕,只能听到周硯清粗重的呼吸聲。
十分鐘後,周硯清終于抬起頭,”
“哦?看來周教授果然是名不虛傳。”江天豪淡淡一笑,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
“這上面寫著什麼?”葉飛迫不及待地問道。
周硯清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北陵九曲,水下三階。”
“北陵九曲,水下三階?”葉飛喃喃自語,一臉茫然,“這是什麼意思?”
“這應該是指向某個地點的線索。”周硯清解釋道,“根據我對商代歷史的了解,安陽西北部可能存在著一個未被發掘的陪祭坑群,那里埋葬著大量的王室貴族和珍貴文物。”
葉飛頓時興奮起來︰“難道說,這塊玉片指向的是一個巨大的寶藏?”
周硯清搖了搖頭,神情凝重地說︰“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如果這個消息泄露出去,必將引來大規模的盜掘,到時候,我們的文化遺產將會遭受無法挽回的損失!”
江天豪卻突然反問道︰“如果這‘北陵’本就是一個假局呢?”
周硯清一愣,疑惑地看向江天豪。
江天豪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抽屜里拿出一份報告,遞給周硯清︰“這是鼎耳刮痕分析報告,以及東京一家修復室的關聯報告……周教授,您是專家,應該能看出其中的端倪吧?”
周硯清接過報告,仔細閱讀起來,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報告顯示,青銅鼎的鼎耳上有一些細微的刮痕,這些刮痕與東京一家專門從事文物修復的機構所使用的工具痕跡高度吻合。
這意味著,這尊青銅鼎很可能曾經被運到日本進行過修復,而這塊玉片,很可能就是走私集團為了掩蓋鼎的真正價值,故意偽造的誘餌。
與此同時,遠在椰子國的陳曼莉正坐在辦公室里,猶豫地看著面前的匿名快遞。
那是一個牛皮紙信封,里面裝著一份高清玉片掃描件,以及一個加密u盤,信封上用娟秀的字體寫著一句話︰“真相不在中國。”
陳曼莉心中充滿了疑惑與不安。
她不知道是誰寄來的這份快遞,也不知道對方的目的。
但她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
她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將u盤插入電腦。
然而,就在u盤插入電腦的一瞬間,電腦屏幕突然閃爍了一下,緊接著,一個進度條出現在屏幕上,顯示著u盤正在自動上傳數據。
陳曼莉頓時臉色大變,她猛然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這個u盤很可能是一個木馬程序,對方正在盜取她電腦中的數據!
她連忙拔掉u盤,並迅速切斷了電腦的電源,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遠在東京,日本商人甲正坐在電腦前,得意地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數據。
“北陵九曲,水下三階……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他獰笑著下令道,“立刻調動‘玄武會’地下測繪隊,三天之內,必須給我潛入河南!”
深夜,江天豪獨坐書房,將玉片影像輸入組織內部數據庫比對……深夜,書房里靜得仿佛能听見心跳的聲音。
江天豪深邃的眼眸緊盯著電腦屏幕,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將玉片的高清影像輸入華夏文化守護組織的內部數據庫。
這是他最後的確認,也是風險最高的步驟。
屏幕上,數據飛速滾動,最終定格。
塵封的檔案驟然跳出——【1987年安陽考古隊秘密勘探報告︰異常磁場區記錄,代號“地眼”,因資金鏈斷裂,項目無限期擱置”。】泛黃的報告掃描件里,潦草的手繪圖紙和密密麻麻的數據,無不訴說著當年那次未盡的探索。
江天豪的嘴角微微揚起,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他迅速撥通了衛星電話,聲音低沉而果斷︰“周教授,明天《文物》雜志那邊,放出你之前準備好的那篇論文……對,就按我們之前商定的,把‘北陵’的位置坐實,定位在山西。”
掛斷電話,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澳門燈火輝煌的夜景,眼神深邃得如同無垠的星空。
文化守護,不僅僅是保護,更是要懂得利用。
與此同時,在澳門碼頭,一艘懸掛著菲律賓國旗的貨輪悄無聲息地靠岸。
沉重的艙門緩緩打開,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打破了午夜的寂靜,幾台先進的地質雷達設備赫然出現在黑暗之中。
江天豪緩緩轉身,喃喃自語︰“請君入甕……不過,這甕中乾坤,可不是你們能輕易勘破的。”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似乎在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他早已識破玉片為真、意圖卻為假……真正的目標,是借敵之手激活沉睡三十年的“地眼”項目,讓國家力量順藤摸瓜。
“葉飛,”他頭也不回地吩咐道,“通知下去,密切關注山西方面的動靜……還有,安排人手,盯著‘玄武會’。”
“是,先生。”黑暗中,傳來葉飛恭敬的回應。
江天豪拿起桌上的雪茄,緩緩點燃,猩紅的火光映照著他深邃的面容。
他深吸一口,吐出一圈淡淡的煙霧,仿佛在宣告著這場無聲戰爭的開始。
“好戲……才剛剛開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