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的面，要多難吃就有多難吃，清湯面里加了幾片蔬菜，白白的，什麼調料都沒放，吃到嘴里連鹽味都顯得淡了許多。
王軍擰著眉頭，實在是想不到啊，二十塊錢一碗的面竟然可以難吃成這樣。
“就這個面二十塊？”
“是啊，二十塊，在外面能買兩大把，能夠咱倆吃半個月了。”
“還沒子陽那邊的面好吃。”
“那是。”
王子陽生意漸漸好轉，兩人都高興，看著兒子成材這種喜悅，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
“你說說看，現在怎麼辦吧。”
“你去找王猛和淑萍借錢試試看？”
于珍香故意出餿主意，王軍一听，“你呀你呀，今天的事還沒給你教訓，你還讓我去找他們？”
“怎麼了，一個是你親弟弟，一個是你親弟媳，你對他們跟一家人似的，咱們家遇到困難，他們要是有閑錢，適當的幫一幫啊。”
“你沒听曉倩說……”王軍欲言又止，于珍香盯著他看，“你不是不知道真假嗎，怎麼你心里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了？”
王軍不置可否，擰了擰眉，“你就別陰陽怪氣了。”
“我沒有，親戚之間幫助幫忙應該的，你幫過他們，他們也該幫幫你。”
“老于，我現在找不到人了，王猛跟淑萍，看樣子也是跟我做面子功夫的，我算是看明白了，人變得太快了，你以為沒變，其實都變了。”
王軍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和王猛的兄弟感情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還是各自沒有成家時候的樣子。
那個年代落後，武俠片泛濫，什麼兄弟情，江湖義，窮講究。
人沒本事，沒錢，沒有上進心，腦袋瓜子里成天到晚就是這些東西，愛給自己立什麼重情重義的人設。
聰明的人早就懂得審時度勢，隨機應變了，王軍還是停留在過去，停留在看碟子的年代。
他以為自己跟王軍是那種各自有了家庭還能為對方掏心掏肺的兄弟情義，一輩子的好兄弟，但現在後知後覺，尤其是鐘曉倩今天來鬧了一出，讓他徹底明白了，很多事情早就物是人非了，只是人有時候不願意接受殘忍的事，願意去相信好的。
但騙來騙去，能騙自己騙不了旁人。
按理說王猛和陳淑萍就算再困難，借給他幾萬塊錢不是難事，但兩人只字未提，好話全都由他們說了，事情一件都沒有做好。
“什麼變了？”
于珍香裝作不懂的樣子，繼續問他，王軍沉默了，快速的吃完了手里的面，靠在病床上懷疑人生。
“咱們賣血還能不能賣的出去？”
王軍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于珍香冷笑，“你三高，你的血誰敢要啊，你就是免費去捐，人家也看不上的。”
“子陽的事究竟怎麼辦？”
于珍香沒有搭話，又過了一會兒，王軍道，“要不然咱們低價賣出去吧，找個買家看能不能簽一份合同，等房子分下來了就趕緊把房子給人家。”
“這主意誰給你出的？”
“你別管，現在沒辦法了，只能這樣，咱們欠一屁股債，不把這些事情清了，到時候子陽和江潔怎麼生活，他的店要是黃了老江估計立刻就翻臉了。”
于珍香看了他一眼，“那你要想好，下來後再賣，怎麼也值小一百萬，你現在賣，直接就可能低價，搞不好虧個二三十萬。”
這種房子，要不是圖便宜，人家是不會買的，更何況都還沒有建成呢，也不知道是幾樓，風險大，要是價格高根本賣不掉。
“沒有別的辦法，那你說怎麼辦？”
“這個主意是王猛給你出的吧？”
王軍愣了一下，于珍香又道，“三套房，給了江潔兩套，另一套是打算給苗苗的，寫她的名字，咱們住一住沒事。”
“她跟京華現在有錢……”之前跟羅永堂，那是怕她過得不好，現在跟了王京華，他倆根本不缺這點。
“缺不缺是他們的事，給不給是咱們的心意。”
“我們現在自身難保了，有別的辦法嗎？”
“你要是把房子賣了給子陽還債，苗苗那邊不好交代，以後怎麼回事誰都說不準，你又虧了個幾十萬，咱們以後只能厚著臉皮跑去江潔那邊住，連套自己的房子都沒有。”
于珍香這麼一提醒，王軍頓時發覺這個主意就是個隱形的大坑，解決眼前的燃眉之急，後續家庭矛盾更多。
他撓了撓頭，焦慮得窒息了。
“誰給你出的主意，這主意你這腦袋瓜子自己想的嗎？”
王軍哪懂什麼合同不合同的，房子沒拿到之前，他也根本不知道提前賣是個什麼流程。
這次王軍也不打算瞞她了，“王猛的主意，他有認識的人，可以幫忙搭根線，之前就說了，但我一直沒同意。”
現在確實是怎麼也搞不到錢了，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