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蹦蹦跳跳的剛走，
顧書記便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證，指尖輕輕拂過證件上燙金的字體，隨即遞到李娟面前。
他的語氣嚴肅卻不失溫和，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李娟同志，這是我的工作證，我是市紀委的顧明遠。
這段時間，我們工作組正在全力調查趙又廷的死因，目前案件遇到了一些棘手的困難。
我想，
你也不想趙又廷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對吧？
他的身後事要了結，你們的孩子更需要一個清清楚楚的真相。”
听了顧書記的話，李娟的臉色瞬間褪去所有血色，變得慘白如紙。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粗糙的布料被手指絞出深深的褶皺，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眼眶像被溫水浸潤的海綿，眨眼間就紅透了，
壓抑多日的情緒再也繃不住，細碎的哭聲從喉嚨里溢出，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任誰都能看出，這些天她獨自扛著失去愛人的痛苦、撫養孩子的壓力，還有對未知危險的恐懼，
早已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心理重負。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趙樂樂提著一個印著卡通圖案的水壺回來了。
他剛邁進門檻，就看到媽媽垂著頭哭泣的模樣，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擔憂。
他連忙放下水壺，水壺與地面踫撞發出輕微的“咚”聲，卻絲毫沒分散他的注意力。
樂樂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皺巴巴的小手絹，那是李娟前幾天剛給他洗過的，還帶著淡淡的肥皂香。
他踮起腳尖，小小的身子努力向上探，一遍又一遍地替李娟擦拭著不斷溢出的眼淚，
奶聲奶氣的聲音里滿是心疼︰
“媽媽，你別哭了，樂樂會听話的，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以後我還幫你掃地、疊衣服。”
孩子這般懂事的模樣，讓見慣了官場復雜與人性黑暗的顧書記心里也泛起一陣柔軟的心疼。
他默默地從公文包里抽出一張紙巾，輕輕放在李娟手邊，沒有再開口追問，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過了大約十分鐘，李娟終于深吸一口氣，用手背擦干最後一滴眼淚。
她抬起頭看著顧書記，原本迷茫的眼神里多了一絲堅定的決絕，像是終于做好了某種決定。
顧書記見狀，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溫和︰
“李娟同志，現在跟我一起回紀檢委吧，有些事情，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孩子的話，是讓我們的工作人員幫你送到保姆那里去，還是讓他跟你一起走？”
樂樂立刻緊緊拉著李娟的衣角，小腦袋輕輕蹭了蹭媽媽的胳膊，抬起頭看著她，清澈的小眼神里滿是依賴——
那眼神不用言說，所有人都明白，他想跟媽媽待在一起。
李娟低頭看著兒子，眼眶又有些發熱，心中滿是不舍。
但她知道，接下來要去的地方、要談的事情，絕不能讓孩子卷入。
她輕輕摸了摸樂樂的頭，溫柔地說︰
“樂樂听話，你先跟叔叔去保姆阿姨家，媽媽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處理完就馬上回去陪你，
還給你帶你最愛吃的草莓蛋糕，好不好？”
工作人員蹲下身，耐心地跟樂樂講著小故事，又承諾會陪他玩積木。
樂樂雖然還是有些不情願，小嘴微微撅著，
但看著媽媽認真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松開了李娟的衣角，跟著工作人員慢慢走了出去。
顧書記則帶著李娟，驅車前往市紀委的審訊室。
車子在馬路上平穩行駛，窗外的街景快速後退，
李娟全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這讓顧書記心里多了幾分疑惑——按常理，
普通人走進審訊室總會有幾分慌亂，可李娟推開門的那一刻，卻出奇地平靜。
她走到指定的椅子旁坐下，雙手自然地放在膝蓋上，腰背挺得筆直。
當顧書記開始詢問時，她侃侃而談，語氣平淡得就像在說別人家的家長里短，
可每一句話，都像一顆驚雷，讓顧書記的神色愈發凝重。
“顧書記，我知道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李娟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卸下了某種沉重的包袱，緩緩開口說道，
“我什麼都會告訴您，沒有任何隱瞞。
但是，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將來不管發生什麼情況，不管案件最終的結果如何，
麻煩您一定把樂樂送到這個地方去。
那里有我信任的人，是我遠房的姑姑，她為人善良，一定會照顧好樂樂，不讓他受委屈。”
說完，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疊得四四方方的紙卡，
那紙卡邊緣有些磨損，顯然是被反復折疊過。
她小心翼翼地展開，生怕弄壞了似的，然後雙手遞到顧書記面前。
顧書記接過紙卡，展開一看，上面用黑色水筆寫著一個詳細的地址，
從省、市、區到街道門牌號，都寫得清清楚楚，
下面還附了一個聯系人和電話號碼，聯系人姓名旁還特意標注了“姑姑”兩個字。
他仔細看了一遍地址，在心里默默記下，又確認了電話號碼沒有涂改，才朝李娟鄭重地點了點頭︰
“你放心，這個要求我會辦到的。
只要不違反法律法規，我一定會親自安排人送樂樂過去，確保他的安全，也會定期了解他的生活情況。
你說吧，我听著，也會做好記錄。”
得到顧書記的承諾後，李娟緊繃的肩膀終于微微放松了一些。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溫水，然後緩緩開口，講述起那段隱藏在暗處、從未對任何人提起的過往︰
“我我叫李娟。今年25歲。原來名義上是趙又廷的生活秘書，
負責處理他的日常工作和生活瑣事，
比如幫他整理文件、安排行程，還有打理他辦公室和宿舍的日常。
但實際上，我是劉市長安插在他身邊的人，
我的主要任務，是監督趙又廷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