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書記將記錄受賄細節的小冊子輕輕放在他面前時，
趙局長的面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不受控制地癱坐在辦公椅上，
腦袋深深垂了下去，仿佛被無形的重擔壓垮。
在他低頭的前一秒，顧書記清晰捕捉到他眼中交織的恐懼與絕望。
但顧書記沒有看到，當趙局長的臉龐隱沒在陰影里後，
嘴角竟悄悄勾起一絲極淡的慶幸，像是早已預料到這場對峙，甚至暗中期待著什麼轉機。
緊接著，“撲通”一聲悶響打破了辦公室的寂靜。
趙局長雙眼一翻，直直地昏厥過去，身體軟倒在椅子上。
由于無法繼續審問，顧書記只能暫時擱置對趙局長的訊問，
帶著那本關鍵的受賄記錄冊，快步走向黃副省長的辦公室。
他心里清楚，這件事絕不止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趙局長的突然昏厥，更像是一種拖延戰術。
顧書記與黃副省長的交情，要追溯到多年前的下放時期。
那時，顧書記還是財政廳廳長，手握全省財政大權，堪稱黃副省長的“錢袋子”，
兩人在工作中結下了深厚的信任。
後來黃副省長恢復原職，沒有讓顧書記繼續留在熟悉的財政系統，
而是力排眾議推薦他擔任紀檢委書記。
在外人看來，這似乎是“調離核心崗位”，但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黃副省長是想讓這位老搭檔替自己把好“用人關”——在錯綜復雜的官場中，
用最信任的人守住廉潔底線，才能避免隊伍里出現蛀蟲。
可誰也沒料到，剛上任沒多久，就查出了趙局長這樣身居要職的腐敗分子，
而且看這受賄記錄的詳細程度，背後恐怕還牽扯著更大的網絡。
辦公室里，兩個頭發已有些花白的老伙計相對而坐，空氣里彌漫著沉重的沉默。
桌上的茶水漸漸涼透，窗外的夕陽從百葉窗縫隙中斜射進來，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幾乎同時抬起頭，又不約而同地伸手示意對方先開口。
“你先說。”黃副省長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顧書記也不客套，直截了當地說道︰
“今天我帶著證據去審趙又廷此處原文趙局長名應為趙又廷，統一姓名便于敘事），
剛把小冊子給他看，他就假裝昏迷。
我判斷現在審不出什麼，就先停了下來。
依我看，他不是真的撐不住，而是在等——等某個能救他的人。”
黃副省長點點頭，眉頭擰得更緊︰
“你說得對，他肯定在等人。
趙又廷在公安系統干了二十多年，是出了名的‘老兵’，
反偵察能力極強，想從他嘴里撬出線索，難度很大。
而且你有沒有注意到，那本小冊子上只記了別人向他行賄的金額和時間，卻沒提他向誰行賄。
以他的老練，不可能只收不送，這里面肯定藏著更大的魚。
正好借這個機會，好好清理一下我們隊伍里的蛀蟲，絕不能讓腐敗蔓延。”
停頓了片刻，黃副省長突然想起什麼，語氣變得嚴肅︰
“趙又廷的家人都隔離控制了嗎？別讓他們通風報信。”
顧書記連忙回應︰“他的父母和妻子下午就已經隔離起來了，
安排了專人看守，不讓他們接觸外界。
只有他的兩個女兒還在上學，考慮到孩子的學習和情緒，
我沒直接帶走她們，而是讓他家的保姆繼續留在家里照顧，
同時派了兩個人在家門口和學校附近盯著，確保她們不會被人利用。”
黃副省長听完，緩緩點了點頭，手指在受賄記錄冊上輕輕劃過，眼神里滿是凝重︰
“做得好，細節上不能出任何差錯。
趙又廷這條線，很可能是撕開更大腐敗網絡的突破口，我們必須謹慎。”
然而，盡管顧書記再三叮囑手下嚴格保密，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趙又廷被紀檢委帶走的消息，還是在省政府的高層圈子里悄悄傳開，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有人緊張，有人觀望，也有人開始暗中盤算著如何應對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
省政府辦公樓的另一間辦公室里，一個衣著考究、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正站在窗邊，
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
他看起來不到五十歲，梳著整齊的背頭，西裝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
手指間夾著一支燃到一半的香煙，煙灰已經積了很長一截，卻遲遲沒有彈落。
他就這樣靜靜地站著，眼神深邃得讓人看不透情緒，不知道望了多久，直到煙蒂燙到手指，才猛地回過神來。
最後，
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將煙頭狠狠摁滅在桌上的煙灰缸里，發出“滋啦”一聲輕響。
隨後，他對著門外沉聲喊道︰“來人。”
話音剛落，一個高個子男人快步從門外走進來，身姿挺拔，眼神銳利，一看就是長期從事安保或執行類工作的人。
他恭敬地站在辦公桌前，低聲問道︰“劉市長，有什麼指示？”
被稱作“劉市長”的中年男人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低沉而冰冷︰
“趙又廷那邊現在什麼情況？他說了多少？”
高個子男人不假思索地回答︰
“趙局長倒是挺聰明，從被帶到紀檢委開始，就一直裝昏迷，不管怎麼問都不說話。
依我看，他是在等您出手救他——畢竟他跟了您這麼多年，知道不少事。”
“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劉市長一听這話，猛地一拍桌子，聲音瞬間拔高，眼中閃過一絲惱怒，
“我這時候去救他？那不就是不打自招嗎？
他現在就是個燙手山芋，誰踫誰倒霉！我怎麼可能做這種傻事？”
高個子男人被他的怒火嚇得渾身一震，連忙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劉市長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煩躁，語氣變得更加陰狠︰
“而且，趙又廷知道的太多了。這些年他幫我做的那些事，要是被查出來，不光是他，我也得完蛋。
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想怎麼救他，而是想辦法讓他永遠閉嘴。
明白怎麼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