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高原的風卷著沙礫，在窯洞頂上呼嘯而過，小林正捂著自己紅腫的臉，低聲抽泣著。
這時候猛然听到了熟悉的聲音。
小林猛地一怔，以為是自己太想家出現了幻覺。
這些天來，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插隊，白天頂著烈日下地干活，晚上擠在悶熱的窯洞里听著此起彼伏的鼾聲，她無數次在夢里見到哥哥熟悉的笑臉，醒來卻只有滿臉的淚痕。
她使勁揉了揉眼楮，又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何慧芳身邊，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胳膊。
“哎喲！”
何慧芳疼得叫出了聲，手里的手絹都掉在了地上，她揉著胳膊疑惑地看著小林︰
“你這丫頭，好端端的掐我干啥？”
小林這才確定不是幻覺，她猛地轉過身，看見自己的哥哥衛國正站在離籬笆不遠的地方。
他穿著一身軍裝，英姿颯爽。
衛國笑著望著她，眼角的細紋里滿是疼惜，像是在說“哥來晚了”。
積攢了許久的委屈終于找到了出口，小林噙著眼淚，咧開嘴笑著撲進哥哥懷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哥哥，你怎麼才來看我？”
她邊說邊用小拳頭輕輕捶打著哥哥的背，那力道輕得像羽毛，與其說是發泄，不如說是在確認眼前的人是真實存在的。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滑落，把衛國的衣襟打濕了一大片。
衛國推開妹妹，掏出手帕剛要給她擦臉，目光突然落在她紅腫的左臉上。
那清晰的五個指印泛著青紫色，像五根鋼針一樣扎得他心口發疼。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眉頭緊緊鎖成一團，原本溫和的聲音低沉得像結了冰︰“誰干的？”
小林被他嚴肅的語氣嚇到，哭得更凶了，眼淚混著委屈淌個不停，抽噎著說不出話。
何慧芳趕緊拉了拉高曉燕的胳膊，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擔憂。
高曉燕定了定神，走上前輕聲說︰
“你剛來不知道，剛才……剛才我們同宿舍的黨泊靜跟小林起了沖突，動手打了她。
我們去拉架，也被她們那邊的人推搡了幾下。”
林衛國這才注意到，何慧芳的藍布褂子袖子幾乎快被扯下來，露出的胳膊上有一道醒目的紅印，像是被人狠狠拽過；
高曉燕的兩條麻花辮散了一半，頭發亂糟糟地貼在臉上，額角還有塊淤青。
他的臉色越來越沉，下頜線繃得緊緊的，手指攥得發白，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紫色。
沉默了半晌，他才緩緩松開拳頭，聲音里听不出情緒︰“我知道了。”
他低頭看了看還在抽噎的妹妹，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紅腫的臉頰，動作溫柔得像怕踫碎易碎的瓷器︰
“先去醫務室擦擦藥，剩下的事哥來處理。”
小林抽噎著點點頭，小手緊緊攥著哥哥的衣角不肯松開，仿佛那是亂世里唯一的依靠。
衛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目光卻越過窯洞前的空場，望向黨泊靜她們幾個。
窗紙上還映著幾個晃動的人影，隱約能听見里面傳來的說笑聲。
他的眼神深不見底，像結了冰的湖面，看不出波瀾，卻藏著洶涌的暗流。
他心里清楚，在這遠離家鄉的黃土坡上，妹妹受了委屈不能就這麼算了。
但他也知道，沖動解決不了問題——在這里插隊的知青來自天南海北，背後牽扯著各種關系，硬踫硬只會讓小林以後的日子更難。
他得先去見見她們隊長，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再做打算。
畢竟，她們還要在這里待很久，很多事都得從長計議。
想到這里，林衛國扶著小林的肩膀，對何慧芳和高曉燕說︰
“走，先回你們屋里歇歇。”
衛國放下帆布包，從里面一樣樣往外掏東西︰
油紙包著的肉包子還冒著熱氣，荷葉裹著的燒雞油光 亮，還有幾瓶飲料。
看到有好吃的，三個姑娘眼楮都亮了，剛才的不愉快像是被風吹散的煙，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林率先拿起一個肉包子，咬了一大口，油汁順著嘴角流下來，她含糊不清地說︰
“哥，這包子比食堂的菜窩窩好吃一百倍！”
何慧芳和高曉燕也拿起包子小口吃著，燒雞的香味在窯洞里散開，引得黨泊靜她們幾個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
肉包子的面皮暄軟，肉餡里混著蔥姜的香味；燒雞的皮酥肉嫩，輕輕一撕就脫骨。
但最讓她們激動的，還是那幾瓶飲料。
林衛國讓她們把喝水的搪瓷缸子拿過來，擰開瓶蓋，橙黃色的液體“咕嘟咕嘟”倒進缸子里，泡沫像細小的珍珠一樣浮在表面。
三人看著缸子里的橙色液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滿是疑惑。
何慧芳小聲說︰“這顏色……咋跟隊里刷牆的顏料似的？能喝嗎？”
還是小林對自己的哥哥有信心，端起缸子抿了一小口，瞬間眼楮瞪得圓圓的，又喝了一大口，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看小林喝得香甜，何慧芳和高曉燕也不再猶豫，同時喝了一小口。
酸甜清爽的味道在舌尖炸開，帶著氣泡的液體滑進喉嚨，像是一股清泉澆滅了心頭的燥熱。
兩人同時瞪大了眼楮，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在這連白糖都稀罕的年代，她們從未喝過這樣的東西。
最終，高曉燕憋出一句︰“我的天爺，這是啥神仙水啊！”
話音剛落，三人就捧著缸子咕咚咕咚喝起來，不一會兒就把各自杯里的飲料喝得精光，連杯底的最後一滴都舔得干干淨淨。
林衛國看著她們滿足的樣子，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心里想︰
哄你們還得用四十年後的東西。
趁她們幾個不注意。
他意念一動，手里憑空多了一大瓶橙汁，這是他剛用積分兌換的。
“慢點喝，這還有呢。”他把大瓶橙汁遞給小林，看著三個姑娘小心翼翼地分著喝，心里既心疼又欣慰。
這次來看小林，路上買肉包子花了50積分，燒雞100積分，飲料200積分，剛才兌換的大瓶橙汁100積分，加上給張隊長準備的禮物，一共花了850積分。
他打開商城界面看了一眼，原本的積分變成了，數字減少的部分，換來了妹妹暫時的笑容，他覺得值。
看看時間，窯洞頂上的煙囪開始冒出炊煙，遠處傳來收工的哨子聲。
听到哨子聲衛國估計是下工的通知。
就問小林︰“你們隊長什麼時間下工？”
“馬上就下工，我剛才听到哨子響了。”
小林舔了舔嘴角的橙汁，小聲問，“哥，你找張隊長干啥呀？”
“有點事想跟他聊聊。”林衛國站起身，“你給我指指隊長家住哪。”
小林領著哥哥穿過幾條黃土小路，來到一排青磚瓦房前。
這里是全隊最好的房子，牆頭上還插著幾面紅旗。“
那幾間就是張隊長家，”小林指著中間那扇門說，“他姓張，你叫他張隊長就行。
對了，他家喂了條大狼狗，可凶了，我們平時都不敢靠近。”
林衛國點點頭，示意小林回去︰“你先跟慧芳她們歇著，哥去去就回。”
小林剛走沒多久，林衛國意念一動，手里就多了半袋子大米、五斤五花肉和一條華子煙。
這些東西在城里或許不算什麼，但在缺衣少食的黃土坡，已經是厚禮了。
他剛走到門口，就見一個背著鋤頭的中年男人迎面走來，男人皮膚黝黑，臉上刻著風霜的痕跡，眼神卻很銳利。
看穿著打扮和氣質，應該就是張隊長。
衛國放下手中的東西，從口袋里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遞給來人︰
“你好，是張隊長吧？我是衛小林的大哥，出差路過這里來看看她，順便來拜訪一下張隊長。”
張隊長接過煙，看清煙盒上的“中華”字樣，眼楮亮了一下，連忙把衛國往屋里讓︰
“原來是小林的哥哥，快進屋坐，快進屋坐。”
進屋後，衛國把東西一一放到屋里僅有的一張八仙桌上。
這時候張隊長的老婆從里屋走了出來，她穿著打補丁的藍布衫，頭發用一根木簪挽著。
看到桌子上的大米和五花肉，她兩只不大的眼楮瞬間亮了起來，像剛通上電的燈泡，直勾勾地盯著那些東西，半天沒回過神。
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年自然災害，
但大西北常年風沙肆虐，土地貧瘠，糧食產量極低，老百姓家里大多還存著吃不飽的現象。
隊長老婆看到白花花的大米和油光 亮的五花肉，露出吃驚的表情，實在不足為奇。
“你是？”隊長老婆在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有些拘謹地問。
“我叫衛國，是來你們這里插隊的衛小林的哥哥。”
“我出差經過這里，順便來看看小林和張隊長。一點東西不成敬意，給嬸子添麻煩了。”
張隊長招呼衛國坐下，倒了杯熱水遞過來，兩人隨便聊了幾句隊里的情況。
衛國看時機差不多了，就笑著問︰
“張隊長，今天她們打架的事你也听說了吧？
女孩子們心眼細，這麼多人住在一起，難免磕磕踫踫。
咱們隊里有沒有誰家房子多，想租出去的？我租一間讓小林她們三個單獨出來住，省得再鬧矛盾。”
還沒等隊長回答，從外面風風火火進來一個年輕人。
他穿著的確良襯衫，頭發抹得油亮，和林衛國年齡不差上下，看眉眼就知道是張隊長的兒子。
年輕人進門就嚷嚷︰“爸，自行車你啥時候給我買來？小娟說了，再不買自行車她就要跟我分手！”
張隊長瞪了兒子一眼，沒好氣地說︰“小勇，怎麼這麼沒禮貌？沒看到家里有客人嗎？”
張勇這才看到坐在旁邊椅子上的林衛國，臉“騰”地紅了，撓了撓頭說︰
“不好意思，剛才有點著急沒看到你。”
“沒關系，遇到急事難免沖動。”
林衛國笑了笑，看著張勇問，“剛才听見你說急需一輛自行車？剛好我來給小林帶了一輛，她現在天天下地干活也用不上，就送給你好了。”
張隊長這時候急忙擺手︰“小林哥哥這使不得！你千里迢迢給小林帶輛自行車不容易，小勇的事我再想辦法。”
“爸，你這辦法都想了半年了！”
張勇急得直跺腳，帶著哭腔說，“小娟她媽說了，月底再看不到自行車，就不讓她跟我處了。”
這時候張隊長的老婆也出來幫腔︰
“他爹，要不……就先借著用用？小林姑娘這邊我們多照看些，等你弄到自行車票了，再給小林買一輛。
小娟真是個好姑娘，人長得俊，還勤快，要是錯過了，小勇怕是要後悔一輩子。”
或許是老婆的話觸動了張隊長，他看著林衛國，一臉歉意地說︰
“那……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就讓小林姑娘先委屈一段，我一定盡快弄張自行車票。”
林衛國搖搖頭，語氣輕松地說︰
“不用這麼麻煩，張隊長，我是搞采購的，啥物資都能弄來。
過幾天我再給小林送一輛來。對了，你家娶兒媳婦還缺啥？縫紉機？手表？只要你開口，我都能想辦法。”
張隊長眼楮一亮，搓著手說︰“真……真能弄到手表？小娟她媽說，要是有塊上海牌手表，彩禮就能少要一半。”
“沒問題。”林衛國爽快地答應，“不過我有個條件，得麻煩你幫忙找間房子，讓小林她們三個搬出來住，最好離黨泊靜她們遠點。”
“這好辦！”張隊長拍著胸脯說，“我家西頭那間空窯就閑著，收拾收拾就能住人，不要租金，你們住著就行！”
林衛國站起身，笑著說︰“那我就先謝過張隊長了。
自行車和手表我一會兒送過來，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看看小林她們。”
就在衛國準備走時，張隊長的老婆說道︰
“他爹，前天大隊長開會時，不是說想找兩個代課教師嗎？
我看衛小林和她的朋友高曉燕都不錯， 不如讓他們試試？”張隊長的老婆看衛國幫了他們這麼大的忙就急于 還這個人情。
“這兩個女娃是不錯，不過我也當不了家大隊長說了算。”
衛國一听還有這好事，就對張隊長說道︰“張隊長 ，只要學校要人大隊長的工作我去做 ，煩請張隊長也幫我做做大隊長工作。”
張隊長听完衛國的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看張隊長這種表情，衛國就問“張隊長怎麼了？有什麼困難嗎？”
張隊長為難的說道︰“ 這幾天你不要去找大隊長，他煩著呢！”
衛國︰“？？？”
看衛國這種表情，張隊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他和我情況差不多，也是為兒子的事在發愁。”
張隊長繼續說道。
………………
家人們，大家多點點催更，幫我做做數據 謝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