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技術工人如珍寶般稀缺的年代,紡織廠的命運常常系于寥寥幾位技術骨干身上。
衛國站在紡織廠轉角處,從空間中放出了仿生機器人。
仿生機器人一出現,便以標準的九十度鞠躬姿態,用恭敬且毫無感情波動的機械音說道︰“主人,有什麼吩咐?”
衛國微微頷首說道︰“從現在起,你就是這個紡織廠的機械維修工,名字就叫張亮。
給你一個任務,一周之內,必須把廠里所有機修學徒都教會,明白嗎?”
“是,主人!”張亮干脆利落地回答,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衛國眉頭微皺,糾正道︰“以後別叫我主人,叫我衛廠長。”
“是,衛廠長!”張亮迅速調整稱呼,應答如流。
就這樣,衛國帶著張亮大步流星地走進車間。
車間內,機器的轟鳴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棉絮與機油混合的特殊氣味。
張亮身著醒目的機修工服裝,在人群中格外顯眼,立刻引起了原來機修工陳濤的注意。
陳濤身材魁梧,臉上帶著傲慢的神情,他雙手插兜,邁著散漫卻帶著威懾力的步伐朝衛國他們走來。
路過鄭淑珍身邊時,也不知是習慣使然,還是想在衛國面前耍威風,他突然停下腳步,扯著嗓子大聲訓斥道︰
“鄭淑珍,昨天新招來的那個女孩,連接線都不會,你還不趕緊過去教教她?”
鄭淑珍身材嬌小,面對陳濤的呵斥,臉上露出一絲畏懼,但還是小心翼翼地解釋道︰
“那個女孩子在其他廠干過,雖然是新招進來的,但她是熟練工,你看她現在操作得很好啊。”
陳濤听後,眼楮一瞪,眼神中滿是凶狠,惡狠狠地說道︰
“讓你去看就去看,哪來那麼多廢話!”
那副理直氣壯、盛氣凌人的模樣,一看平日里就沒少這樣欺負人。
衛國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向前一步嚴肅地說道︰
“你作為機修工,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就行了,何必管那麼多閑事?”
在當時,技術工因稀缺而備受重視,不少人因此養成了趾高氣昂的性子,陳濤便是其中典型。
衛國本以為自己這樣說,陳濤會有所收斂,沒想到陳濤竟毫不示弱,脖子一梗,反駁道︰
“這個棉織廠從開工到現在,我一直在這里做機修工,李老板見了我都客客氣氣的,你一個說話不算數的廠長,管得著嗎?”
陳濤的話如同火星落入干柴堆,瞬間點燃了衛國的怒火。
衛國頓時臉色陰沉,毫不留情地指著陳濤的鼻子,厲聲說道︰
“現在,立刻去財務結算工資,你被辭退了!”
陳濤滿臉不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囂張至極地喊道︰
“辭退我?沒了我,看你這廠還怎麼開!”
說完,他一把扯下手上的手套,狠狠摔在地上,還用手指著衛國威脅道︰
“老子不干了,你給我等著!”
恰在這時,有輛正在紡紗的機器突然停止了轉動,發出刺耳的“ 嗒”聲。
陳濤見狀,臉上立馬浮現出幸災樂禍的表情,眼神中滿是得意。
因為他知道,紡紗機出現這種故障,一般是里邊一個螺絲松動了,壓不住線,在出線口就會形成堵塞。
雖然是個小問題,但卻能使機器停機,而廠里除了他,其他人都不太會修。
衛國看到陳濤那副“離了我不行”的傲慢表情,心中冷笑一聲,立馬高聲叫道︰
“所有的機修工學徒立馬過來!看張亮師傅是如何修機器的。
張亮師傅是我從其他廠高薪聘請過來的。
你們還沒有出師之前,由張亮師傅先代理我們的機修工,你們有什麼不會的都可以來請教張亮師傅,張亮師傅會傾盡所學教你們的!”
平日里,陳濤修機器的時候,一到關鍵時刻,就會以各種理由把學徒工支開,生怕他們學到真本事。
如今,衛廠長竟然讓張亮手把手地教學徒工修機器,這讓學徒們又驚又喜。
學徒工們個個眼楮發亮,心花怒放,有些人甚至偷偷地瞄了一眼此刻已經滿臉通紅、惱羞成怒的陳濤。
這時候,張亮有條不紊地把腰間的工具拿了出來,他看向圍過來的學徒工,用清晰且溫和的語氣說道︰
“以後遇到這種情況,就是里邊一個螺絲松了,非常簡單。
先把外邊的螺絲拆開,把卡在里面的線全部清理掉,然後再把這里邊有個小螺絲擰緊就可以了。”
張亮說完就向後退了一步,讓兩個學徒工來操作。兩個學徒工起初還有些緊張,但在張亮的耐心指導下,他們逐漸放開手腳。
片刻功夫,兩個學徒工就把機器修好了。送上電後,機器發出平穩的運轉聲,重新開始正常工作。
幾個學徒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滿是驚訝,似乎在說“原來這麼簡單”。
這時候,所有的人都看向張亮,又看向陳濤,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陳濤惱羞成怒,沖到衛國面前,大聲叫嚷道︰“你給我等著,我不會跟你善罷甘休的!”說完,陳濤灰溜溜地離開了車間。
這之後,所有的學徒工都圍著張亮師傅,紛紛請教不會的問題。
張亮耐心十足,一一給他們解答,遇到說不清楚的地方,他甚至會來到機械旁,邊拆卸邊詳細地教他們。
學徒工們心中滿是感激,慶幸自己遇到了一個毫不保留傳授技藝的好師傅。
下班的時候,有個學徒工還熱情地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了張亮師傅,自己則和其他學徒工擠在了一起。
這一下衛國更放心了,衛國實際是一直擔心,如果張亮和其他員工住在一起,心細的員工就會發現 張亮的不正常 ,引起麻煩,這下好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晚上下班的時候,衛國估計心胸狹隘的陳濤會對自己下手,所以沒和鄭淑珍一起下班,而是故意比其他人晚了幾分鐘才走出廠區。
衛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林蔭道上慢慢走著,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在走過一段稍微狹窄的路段時,衛國敏銳地感覺到後邊有人跟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