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的身體自霧中完全顯現,他雙腳沒有沾地,屬于漂浮在半空中。
羅寧凝視著夏荷的身後,果不其然有兩根類似于器官的肉管在夏荷背後若隱若現的蠕動。
夏荷察覺到了羅寧的心思,笑道“不用怕,這是我和這個特犯的交易,編號009,思維之霧,以和它共生的代價換取在這片霧中躲藏。”
夏荷拍了拍臉上的面具,“唯一的缺點就是我得一直使用賜福自愈,不然的話身體會被這個特犯榨干。”
羅寧眉頭緊蹙,相同的賜福,相同的面具,還有對自己相同的狠辣,這不妥妥就是夏荷嗎?
“你在躲避誰?”
“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是誰?”
羅寧眼角抽動,“你知道你自己有個復制體?”
“我躲的不僅是那口豎井,還有樓下的那個夏荷。”
夏荷緩緩地解釋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兩個夏荷,但我估摸著和那口井有關。井下的第四區域是天堂的地標,深淵的一部分,如果它的能力真的是復制完全相同的一個人,只有躲藏在特犯的庇護之下才能阻斷深淵,以防它復制出更多的我。至于為什麼還要躲避夏荷,是因為我怕另外一個夏荷對我動手。”
夏荷語氣頗為無奈,“你也看見了吧,另外一個夏荷有血有肉,和我有相同的記憶、能力、性格,他就是我,或者說我就是他。”
“等等...”羅寧打斷了夏荷的話,這個夏荷和樓下的夏荷唯一的區別便是身上的穿著,下面的夏荷穿著的是教官制服,而眼前的夏荷穿的是囚服,“你怎麼知道下面是天堂的地標,深淵?”
“是你告訴我的啊羅寧,我進入了第四區域以後你告訴的我。”望著羅寧震驚的表情,夏荷抓起了囚服的領口,“我遇見的事和你知道的有點偏頗,我確實是進入了第三區域當教官,但第一天晚上巡夜的時候我听見了你在井底叫我,你扒在井邊讓我把你拉上來。”
“你把我拉上來了?”羅寧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顫抖。
“沒有,我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你,但有個人從身後推了我一把,導致我掉進了井里。”
“我進入了第四區域,重新變回了犯人,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井里的你告訴了我關于深淵的事情。”
羅寧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那你又是怎麼出來的?”
“也是井里往上爬,但我呼喚而來的是你,第三區域的你又把我從井里拉了出來。”
“不對吧...我怎麼不知道有這件事。”
“根據深淵的等量法則,我出來後你就會接替我下去。”
羅寧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楮,夏荷說的話比試煉中畸形的怪物更加駭人,“你的意思是我也是個復制體?”
“不知道。”夏荷惆悵的笑了一聲,“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本體還是復制體。”
羅寧語塞。
“所以啊羅寧,我們必須把破壞深淵,或者把三四區域的連接堵住。”
羅寧抓了抓頭發,說道“我听謝魚說你想用獻祭儀式召喚出來的玩意兒和修道士一起丟進井里,這樣做是有什麼依據?”
“修道士和獻祭儀式召喚出來的怪物都是深淵的產物,它們現在屬于深淵,又不屬于深淵,相當于是一個未知的變量。二者是宿敵,它們的爭斗是毀滅性的,說不定可以破壞深淵或者那口豎井。”
夏荷簡短闡述了烏馱和修道士的事情,這件事樓下的夏荷也和羅寧說過,導致羅寧現在的思緒是一團亂麻。
夏荷看穿了羅寧內心的糾結,安慰道“不要糾結于我們是本體還是復制體,我們有思想,有記憶,保持本心就行。羅寧,不管我是誰,我都只相信你。”
羅寧怔住,夏荷覆滅夜雨歌劇院分部後也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這是絕對的信任。
羅寧揉了揉臉頰,收拾了下心情,“你想讓我怎麼做?”
“你要讓謝魚那個牢房的人舉行獻祭儀式,在她們成功後確保修道士和怪物會下到井底。”
“但最關鍵的是調查清楚陳季生的賜福。”
羅寧不解,“關陳季生什麼事?”
“在第一區域的時候,我遇見了一樣的情況,出現了兩個陳季生,我覺得第一區域並沒有被深淵覆蓋,所以我感覺這里的異變或許會和陳季生的賜福有關。”
羅寧點了點頭,“明白了,我會想辦法搞清楚他的賜福。”
“還有...”夏荷猶豫了一下,“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訴樓下的夏荷,我怕他知道了以後會發生預料不到的事情。”
“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們兩個沒有區別,他面對你不會那麼沖動的。”
“說不清楚。”夏荷自嘲道“有些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駭人听聞的事。而且在第三區域,還沒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相見的例子,我怕自己見到自己會出現不可控的因素。”
“視情況而定,畢竟他也是夏荷。”
夏荷哈哈大笑,“也行,你自己看著辦。”
“對了。”羅寧想到一個問題,“既然你和特犯連接在了一起,為什麼還能從這間牢房里出去?”
“因為我現在在第三區域,我還是教官。”
夏荷把手掌放在薄膜上,薄膜沒有想象中的蠕動,而是順著夏荷手掌的輪廓裂開了一道口子。
夏荷從缺口處伸出了手,整理了一下羅寧的衣領,“那些教官npc你也得小心,他們也有復制體,而且紅視肯定是拍到了我,但從來沒有教官來找過我。”
“知道了,那你接下來準備還在這兒繼續藏著?”
“我得磨磨這些特犯,看看典獄長到底有什麼陰謀詭計。”
羅寧扯了扯嘴角,“這麼看來有個復制體還不錯,一個搞特犯,一個探究深淵,分頭行動也是方便。”
“但現實世界只能存在一個自己。好了羅寧,接下來就得靠你了。”
夏荷縮回了手,背後的肉管蠕動,將他拖回了霧中。
羅寧嘆了口氣,他轉身走到欄桿邊朝下方望去,一樓夏荷正興致勃勃的和盤豬坐在井邊交談。
羅寧一陣恍惚,隨後猛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火辣辣的痛感也驅散不了羅寧內心的恐懼。
他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