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遠受不了了,他泄憤似的把報紙撕碎。
這樣還不夠,撕完一張又一張。完了扔在地上,一腳又一腳的踩上去。
做完這些,他才發現辦公室其它人都在看他。
那些人的眼神一臉莫名,看朱光遠的眼神都帶著幾分不對勁。
朱光遠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他在不是自己一個人的辦公室,做出這樣的舉動?
偏偏這個時候,想為自己找補已經來不及了。
對上其它同事看他的怪異眼神,朱光遠是這一瞬間,是真的想死。
他想尖叫,想殺人,最後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低下頭,無視他們的眼神,他快速的沖出了辦公室。
朱光遠直接去了朱令奇的單位。
朱令奇剛開完會回來,一進自己辦公室就看到臉色陰鷙的兒子。
“爸——”
朱光遠都要哭了,他從小到大,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
“爸,你,是不是你?你登的報紙 ?”
“是我。”
朱令奇點頭,絲毫不掩飾。
“為什麼。”
朱光遠受不了了,他大吼出聲,心里的怒火達到了頂峰。
“你是不是我爸?你就這樣讓我丟臉是吧?我丟臉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要是不登報,你現在還在坐牢 。”
朱令奇後來也旁敲側擊去打听了一下。
若是原來只覺得謝景瑛這個姑娘惹不起,打听完後,他卻覺得,和對方交手,他們一家輸給謝景瑛不冤。
朱令奇問了公安局的周局長,他們這麼多的交情,打听個人還是能打听出來的。
這一打听,就知道了這個姑娘都做了些什麼。
幫公安抓住了人販子,破獲了一個人販子團伙。人家憑著這個,從鄉下回了城,進了霞光廠。
還幫省里公安抓獲了一個盜墓團伙。
又憑著這個,在省城的專家那里掛上了號。
省里給她頒見義勇為獎都發了兩次。
更別提她在霞光廠,大刀闊斧改革,推進新產品。
霞光廠的事,他之前也有所耳聞,但一直不知道,這里面有謝景瑛的手筆。
現在才知道了。
這樣一個姑娘,年紀輕輕,手段,心性,聰明才智都不缺。
怪不得她不要賠償,只要道歉。
朱光遠也好,許小欣也好,不知死活去挑釁謝景瑛,真的是太過愚蠢。
也就不怪謝景瑛咬著他們不放。
朱令奇想到周局長的話。
“老朱啊。我們也是好多年的朋友。明人面前 不說暗話。今天你兒子要是因為別的人,鬧這一場,這麼小的事,我抬抬手,也就過去了。”
“但那人是謝景瑛同志,你就別想了。老老實實的答應她的條件,該賠償賠償 ,該道歉道歉。這位女同志,可是在上面都掛過號的。我們可是得到過吩咐。對這樣的好同志,要盡最大的能力去保護和愛護。”
周局長話都說到這樣的份上,朱令奇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這一套,在別的地方可以。但是在這里,在謝景瑛那,行不通。
朱令奇也是從周局長那回來後,二話不說,直接讓人安排了登報道歉這個事。
畢竟如果不按謝景瑛的要求來,她真把兒子送進去關上幾個月,那才嚴重了。
朱令奇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著想,可是對朱光遠來說,這是讓他非常難以接受的事。
“我寧願 去坐牢 。也不願意這樣丟臉。”
朱光遠想到今天辦公室那些人的眼神,想到他從單位離開時,那些人的異樣眼光。
他忍耐不住。
“你就不想想你兒子我的面子?我的臉都被丟光了。現在好了,全部的人都知道我做了什麼事了。全部的人都知道我不是男人了。爸,你就這樣害我?”
朱光遠一急,就有些口不擇言了。
看到這樣的兒子,朱令奇說不失望是假的。
朱光遠從小就優秀,他對這個兒子,其實是寄予了很深的期望的。
但是沒想到,在朱光遠長大後,會發現他的身體問題。
而從那以後,他們老朱家的安穩日子,好像也不復存在了。
他們不敢在朱光遠面前提治病的事,不敢讓朱光遠不痛快。
想著他身體的特殊,他和妻子對他總是多有看顧。
可是他沒想到,兒子這樣扶不起來。
“我害你?你要是不去找謝景瑛的麻煩,我能害你?”
“我——”
“你要找她麻煩,你要是聰明點,不把自己搭進去,我也就不說你什麼。可是你那麼蠢,讓她抓到把柄。才造成了今天這個結果 。你現在還來怪我?朱光遠,你有什麼臉面怪我?”
“我說了,我寧願 坐牢 。你知不知道,現在他們都在笑。他們都在笑我。我——”
朱光遠要說不下去了。身體有問題,又不是他願意的。
他抱著頭,一臉痛苦。
發生這樣的事,他真的寧願坐牢 ,也不願意讓事情變成現在這樣。
“朱光遠。”朱令奇看著這個兒子,真的很失望︰“你到現在還沒意識到,你的錯誤?”
“我有什麼錯?我都那麼痛苦了。你們還要來害我,要讓別人嘲笑我。你們想過我的感受嗎?你們體會過嗎?我天天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都在背地里嘲笑我。說我不是男人。”
朱光遠越說越激動,他站了起來,瞪著朱令奇的眼神都帶著不滿。
“這一切都是你們造成的,如果不是你們把我生成這樣,我不會——”
朱光遠的話還沒說完,就挨了朱令奇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得很重。
朱令奇看著這個兒子,內心一陣疲憊。
“朱光遠。我只說一次。今天這一切,是你自己造成的。現在事情 已經這樣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要麼把這事咽下去,當作什麼沒發生。要麼,你就去死。”
說去死這兩個字時,朱令奇也是氣急了。
“我說過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時的屈辱算什麼?你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你有能力,以後找到機會,你換個單位,你一樣可以重新再來。”
“你在我面前鬧什麼?朱光遠,我告訴你,我不欠你的。你媽也不欠你。”
朱光遠這幾天受的打擊夠多了,冷不防被朱令奇這樣對待,他人都傻傻的站在那。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朱令奇讓自己冷靜下來。
“光遠,話我說過很多遍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已經發生的事,你就不要想了。你想想韓信,人家能受胯下之辱,最後成就事業。你這一點難受,算什麼?”
朱令奇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朱光遠還能說什麼?
他只能把這事給忍下來。
可是朱光遠沒想到,他的忍耐,換來的是謝景瑛的變本加厲。
一個星期後,當他在報紙上看到霞光廠的廣告時,朱光遠真的生出了要去找謝景瑛,和她同歸于盡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