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這份報告，在他們初中時期，家長就因意外的交通事故不幸離世，但他們是在上了預科班才知道這個消息的。”曼斯把煙斗倒過來在桌子上敲了敲，縷縷煙灰簌簌落下。
“是的，根據我們預科班的老師報告，兩人知曉之後受到的沖擊相當大，甚至可以說魂不守舍，學業狀態都有明顯的下滑跡象。”昂熱慢條斯理，這在他看來恰恰是對方血統穩定有人性的表現。
“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曼斯搖搖頭，“我想說的是，夏楠和夏彌兩人從初一就開始獨自生活了，這個現象一直持續到高中畢業。”
昂熱不說話了。
“兩個時間點對不上號，我的意思是，這他們並不是因為受到沖擊才萌生出不當的情感……”曼斯雙手撐在桌子上，嘴里叼著煙斗。
“當然，沒有其他親戚和監護人的情況下，他們也只能生活在一起，何況這是父母的安排，分開居住反而不太正常。”曼斯話鋒一轉，“但根據專員調查，他們家里的家具……有些過于匱乏了，這就不太正常了。”
“而且他們倆有過不止一次待在一個房間里一整天都不出門的情況，這種情況在某些特殊場景尤為高發，比如旅行、又比如在酒店。”
最後，曼斯深吸了一口氣，指了指報告上不起眼的一行，昂熱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經尷尬的開始抓頭發了。
上面是一行日常的記錄，時間是某個暑假，地點則在麗晶酒店。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上面赫然記錄著“二人一日兩夜未出門，調查時發現兩只用過的生計用品”，後面還貼心的給了標注，“生計用品︰具體指避孕套，有反復清洗的痕跡”。
“這就是我所說的問題所在，我認為我們有理由懷疑他們二人是受到了龍血因子的影響而對欲望缺乏控制。”
曼斯終于說出了他的結論，這件事單拿出來不算什麼，但結合他們倆的血統純度就不一樣了。
忠于欲望的同時血統又高，這樣的人很容易就會墮落成死侍。
兩人互相對視，沉默不言。曼斯抽著煙袋吞雲吐霧，而昂熱手中的雪茄已經很久沒放入口中了。
這個活了一百三十多年的老紳士此刻居然有些窘迫，在他經歷過的年代里，類似的事情並不少見，而遠比這更加夢幻的事情他也見得多了。
可見得多歸見得多，和自己曾經的學生一起談論如今的學生的八卦這件事依舊讓他感到有些窘迫。
他稍微措了措辭，“曼斯，有心理學和社會學的研究表明，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之間幾乎不會萌生出男女之情。”
“我了解過那個研究”，曼斯點了點頭，“大學時期我曾選修過這兩門學科。”
“那你應該也知道這個研究的後半對，對嗎？”
“您是說……記事之後才認識的青梅竹馬，互生情愫的概率遠超正常人際交往這一點嗎？”曼斯有些遲疑，他不知道昂熱提起這一點有什麼含義，“可據我所知，他們從小就生活在一起，這顯然不符合條件。”
“但是曼斯，你忽略了一點。”這次輪到昂熱列舉論證了，他將有關夏楠的那份資料翻了過來對著曼斯，指著其中的一點，“夏楠出生時因為缺氧而腦功能發育不完全，後又被檢測出了小兒麻痹。”
“是的，後來因為覺醒血統得以治愈，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醫學上的奇跡……”曼斯愣住了，他突然反應過來了校長想表達什麼。
夏楠因後天原因而智力發育不完全，又因血統覺醒而得以治愈。這就意味著他以治愈的那個時間為節點，前後的行為模式和思維邏輯都會截然不同。
實際上在相處起來幾乎就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這恰好就符合那個社會學和心理學研究的後一種情況。
也就是說，這實際上是有理論支持的。
這並非是因為龍血因子中的狂暴基因，即便是換成沒有血統的正常人，同樣的條件下也可能會發展成同樣的結果。
不愧是校長，居然這種不容易想到的細節也能考慮進去。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這樣就好，曼斯。懷疑是有必要的，但我們應該將它對向應該懷疑的人，而不是可愛的學生們。”
昂熱的神色舒緩了很多，曼斯說的那些他之前就考慮過了。之所以會不好開口且顯得窘迫，完全是身為教育家的矜持讓他難以開口談論學生的私事而已。
“今天的談話，我們兩人知道就行，傳出去會對那兩個孩子的生活造成困擾的。”
“那是自然，校長。說實話，我很慚愧，請您放心，今天的談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的。”曼斯低頭認錯，這確實是他欠考慮了。
這次談話就和校長說的一樣，本質上只是一次閑聊而已。他一個執行部掛職的教授，是沒有權利去干預一個學生的入學手續的。
本來也只是校長拿到資料的時候他們恰好在談事情而已，他最多也就是提提意見罷了。
現在既然已經沒了疑問，他當然不可能到處宣揚學生們的私事。
其實說到底他們混血種社會的規則和普通人本就不一樣，時間往前推個幾十年，這類事情在混血種家族里反而才是主流。
兒孫自有兒孫福，學生們的感情就讓他們自己去操心吧。
“這不怪你，只看這麼一會兒就能找到這些問題，你的能力很出色。”校長擺了擺手，隨即正色，“既然這個話題結束，那麼我們再聊聊之前的話題吧——‘夔門計劃’準備的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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