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的大燈刺破夜幕,朝著衡州市疾馳而去……
而在百公里外的衡山景區旁,一座現代風格的“八方茶樓”格外扎眼。
這座佔地廣闊的建築,雖掛著茶樓招牌,但內里卻藏著溫泉spa、室內高爾夫、棋牌室等五花八門的娛樂設施,倒像是個豪華度假山莊。
誰也猜不透老板怎麼想的,明明是一個吃喝玩樂一應俱全的地方,為何起個“八方茶樓”這麼古雅的名字。
此刻,茶樓頂層的vip包廂里,環境清幽。
西裝革履的王德信站得筆直,眼底滿是疲憊與焦慮,額角還掛著趕路時滲出的汗珠。
對面坐著的,竟是石慧。
這位有著模特般姣好面容的女子,波浪卷發隨意垂在肩頭,淺色休閑裝將她的身材襯托得玲瓏有致,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時尚雜志里走出來的模特。
“王先生,別總站著,坐下喝杯茶吧。”石慧眼波流轉,語氣輕柔。
王德信卻像被燙著似的,連連擺手︰“使不得!我這一身酒氣汗味,別燻著您喝茶的雅興。”
此時此景,他心里哇涼哇涼的︰王家風光時,眼前這位“黑蜘蛛特使”一口一個“五爺”叫得親熱。
如今王家覆滅,自己成了喪家之犬,這女人連個正眼都不給……
石慧也不勉強,淺啜一口茶,慢悠悠開口︰“剛剛得到消息,執法局把吳家也一鍋端了。王、吳兩家現在就剩你一根獨苗。”
她眼皮都沒抬一下,指尖摩挲著杯沿︰“讓組織庇護你,也不是不可以,總得有點誠意吧?”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王德信心上。
曾經威風八面的王家五爺,如今竟落得這般田地,要低聲下氣求人收留……
他強裝鎮定,試探道︰“特使大人開個價,我這些年攢下的積蓄……”
“錢?我們可不缺。”
石慧挑眉打斷,指尖輕輕叩著杯沿,“組織要的是有用的人。你總得證明自己值得被保下來吧?”
王德信心里“咯 ”一下,瞬間明白了——這是要他納“投名狀”!
他咬咬牙,豁出去般挺直腰板︰“您盡管吩咐,只要我能辦到,絕不含糊!”
石慧見狀,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別這麼緊張嘛。听說你們養尸一脈和北邙山來往不少?你和陸尚的交情,應該挺深吧?”
“您是想讓我聯系他?”王德信眉頭緊皺。
他太清楚北邙山的背景,那可是以捉鬼揚名的名門正派,掌門更是執法局八大長老之一!
……
“只是讓你和老朋友敘敘舊。”
石慧起身整理裙擺,“巧了,陸尚這會兒就在衡州,你去接接他,好好聊聊。”
走到門口,她又回頭補了一句,“放心,這兒的花銷都記在我賬上,好好享受吧。”
門“ 嗒”一聲關上,王德信癱坐在椅子上。
石慧這話,怎麼听都不像是表面那麼簡單。
拉攏陸尚加入黑蜘蛛?這不是天方夜譚嘛!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既然說敘舊,那就只聊家常。其他的……一概不踫!”
他抓起茶壺猛灌一口茶,滾燙的茶水卻澆不滅滿心的忐忑。
……
猶豫再三,王德信掏出手機,翻開通訊錄。
他盯著手機屏幕,指尖在陸尚的號碼上懸了半天。
他深吸一口氣,按下撥號鍵,電話很快被接通……
“老陸!是我,德信。”
王德信擠出幾分熱情,“听說你也在衡州?巧了不是,我正好也在這邊談點生意。”
電話那頭傳來爽朗的笑聲︰“喲!真是稀客!我剛到高鐵站,正準備找地方落腳呢。”
“別找了!我開車來接你,直接去八方茶樓,咱們好好敘敘舊!”王德信連忙說道,握著手機的掌心已滲出薄汗。
“行,我在出站口等你!”
“好,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
掛斷電話後,他望著窗外的衡州夜景,太陽穴突突直跳。
石慧交給他的任務像塊燒紅的烙鐵,而此刻他只能硬著頭皮往上貼。
……
半小時後,王德信的商務車停在高鐵站停車場。
遠遠瞧見陸尚拖著行李箱走來,這位北邙山內門弟子劍眉星目,一身藏青色運動裝透著干練。
“老陸!幾年不見,風采依舊啊!”王德信快步迎上去,強裝的笑容里藏著忐忑。
“哈哈,你倒是發福了!”
陸尚捶了下他肩膀,目光掃過商務車標,“行啊德信,生意越做越大,都開上豪車了。”
“哪有,只是混口飯吃,倒是你,名門弟子,到哪里都有面子……”
王德信干笑著接過行李,心里卻在打鼓,這寒暄的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兄弟!
對不住了!
……
車子駛出停車場,駛入衡州主干道時,導航提示必經衡山景區路段,那里正是八方茶樓所在方向。
路燈在擋風玻璃上拉出流光,王德信余光突然瞥見停在路邊的兩人,正是梁興和林青志!
這兩個人正打量四周,似乎在找地方。
瞧見兩人,王德信臉色瞬間煞白,握著方向盤的指節發白。
車子經過兩人時,他死死盯著前方,連呼吸都屏住。
後視鏡里,梁興正低著頭翻看手機,而一旁的林青志似乎朝車子方向瞥了一眼。
“德信,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陸尚突然出聲,目光落在他煞白的臉上,“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
“沒……沒事!”王德信扯出僵硬的笑,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可心里一直忐忑不安︰這兩人分明該在湘西那邊收尾,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衡州?
難道是走漏了風聲,這兩人知道自己在衡州,是來抓人的?
……
王德信擔心被兩人真的認來,猛地一踩油門,快速駛離兩人的視線範圍……
沒過多久,車子拐進通往茶樓的山路,王德信這才松了口氣。
瞧著王德信這模樣,陸尚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他的眼神像把手術刀,精準剖開他的偽裝︰“你肯定有事瞞著我。咱們認識幾十年了,你撒謊時總愛摸耳垂。”
“呃!這……”
王德信摸耳垂的手猛地僵住,“我真沒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開車有點走神。”
可王德信知道,以陸尚的修為,肯定察覺到了什麼。
好在陸尚只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沒多問。
……
好不容易回到茶樓,王德信強撐著精神,帶著陸尚來到包間。
服務員很快端上酒菜,可王德信卻食不知味,滿腦子都是剛剛那驚險的一幕。
陸尚喝了口酒,終于忍不住開口︰“德信,咱們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你今天到底怎麼回事?路上看到什麼了?”
王德信手一抖,酒杯差點摔在桌上。
他猶豫再三,決定還是實話實說,當然,得省略掉關鍵部分。
“老陸,不瞞你說……王家沒了。”
王德信聲音沙啞,眼神里滿是痛楚,“前陣子,一群蒙面人找上門,我幾個哥哥都……”
他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這倒不全是裝的,想起慘死的家人,他心里就如同刀絞。
“什麼?!”
陸尚猛地站起身,震驚地看著他,“怎麼會這樣?你們王家在道上也算有頭有臉,什麼人這麼大膽?”
“沒看清臉,但看行事手段,像江湖仇家……”
王德信咬牙切齒地說,“剛剛在路上,我好像看到了其中兩個人,所以才……”
他沒敢說出“執法者”三個字,他太清楚北邙山和執法局的關系,要是陸尚知道真相,怕是立刻就會翻臉。
陸尚皺著眉頭重新坐回位置,神色凝重︰“需不需要我幫忙?北邙山雖然不摻和江湖恩怨,但你是我兄弟,我不能坐視不管。”
王德信心里一暖,又一陣苦澀。
要是換作以前,有北邙山撐腰,他何至于如此狼狽?
可現在……
不過,他還是不打算把陸尚拖下水︰“不用了老陸,我自己的仇,自己報。今天叫你來,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心里堵得慌。”
陸尚沉默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把特征告訴我,這筆賬不能就這麼算了。”
王德信望著那張符紙,心中五味雜陳。
石慧的“投名狀”、執法者的出現、陸尚的仗義,此刻擰成死結。
他接過符紙時,指尖微微顫抖︰這張符紙或許能成為保命符,卻也可能將他推向更深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