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言緊緊抱著懷中失去意識的夢璇,她的身體輕盈得仿佛一片羽毛,卻承載著他全部的擔憂與後怕。
方才強行催動鬼力,又精準操控鬼氣逼出她體內的靈樞納米蟲,早已將他本就油盡燈枯的靈力與體力徹底掏空。此刻,他只覺得四肢百骸如同被拆散重組般劇痛,經脈空蕩干涸,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口斷裂肋骨的刺痛,眼前陣陣發黑,全靠一股頑強的意志力支撐著才沒有倒下。他低頭凝視夢璇蒼白的臉,指尖輕輕拂去她額角沾染的灰塵,那細微的動作卻讓他手臂微微顫抖,額角滲出更多冷汗。
魔血谷入口處一片死寂,先前序高峰癲狂的咆哮、祭司們邪異的術法、以及邪教徒狂熱的吶喊都已消散,只留下滿地狼藉的戰斗痕跡和幾灘尚未干涸的污血,無聲訴說著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真偽帝君之戰。
寒風卷過,帶著濃重的血腥和焦糊氣味,吹動他破損陵光神君袍的衣角,更添幾分蕭索。他必須盡快找個安全的地方為她調理,同時自己也需要緊急療傷。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壓下喉嚨口翻涌的血腥氣,邁開沉重的步伐,踉蹌卻堅定地朝著魔血谷煉化點的方向走去。那里是佐道的核心工廠,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也或許……是眼下唯一能暫時容身之所。
谷內光線愈發昏暗,兩側嶙峋的怪石在陰影中張牙舞爪,仿佛隱藏著未盡的殺機。伯言精神緊繃,天衍劍也沒有回收,依舊杵在地上,但神念依舊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然而,一路行來,竟未遇到任何阻攔。先前那些黑壓壓的佐道教徒,連同序高峰和幾位祭司,竟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空蕩蕩的通道和某些尚未完全關閉、閃爍著詭異符文的裝置。
就在這時,他懷中那枚一直沉寂的特制玉簡,突然如同燒紅的烙鐵般劇烈震動起來,散發出灼熱的白光。伯言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從與序高峰交手開始,他就完全忽略了外界的聯系。他艱難地分出一絲微弱的靈力探入玉簡,頓時,許楊那雖然依舊冷靜,卻帶著難以掩飾急迫的聲音,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腦海,其中還夾雜著荀雨細微而急促的靈力波動檢測信號。
“伯言!伯言!你听到沒有?伯言……”
那呼喚一聲急過一聲,竟累積了不知多少條,顯然在他沉浸于苦戰和拯救夢璇的過程中,許楊一直在試圖聯系他,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伯言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听起來平穩一些,對著玉簡傳訊道“許楊……我沒事。夢璇也已救回,只是昏迷。”
他頓了頓,感受著體內空蕩蕩的經脈和無處不在的劇痛,補充道,“方才……遇到了序高峰,他自稱第六代天柱帝君。還有迷心、竊魂、咒血、腐骨四位祭司聯手……已被我擊退。魔血谷煉化點……目前看來,暫時安全了,佐道的人……似乎都撤離了。”
傳訊完畢,他幾乎脫力,身體晃了晃,不得不將更多重量倚靠在旁邊的岩壁上,粗重地喘息著。
他話音剛落,還未等玉簡那頭回應,頭頂原本被鉛灰色雲層和谷中邪氣籠罩的天空,突然被一道巨大的陰影覆蓋!一股熟悉的、帶著靈木清香的龐大氣流席卷而下,吹散了周遭濃郁的血腥味。
伯言猛地抬頭,只見那艘巍峨如山的和風巨艦,正緩緩降低高度,巨大的艦體投下的陰影將他完全籠罩。艦體側舷的裝甲板無聲滑開,數道身影疾射而出,為首兩人正是朱雲凡和小喬!
“伯言!”
“表弟!”
小喬的驚呼聲帶著哭腔,她甚至等不及完全落地,身形在半空中便再次模糊,幽月靈珠的力量讓她化作一道幾乎看不見的流光,下一個瞬間已然出現在伯言面前。她看也沒看伯言那慘白的臉色和滿身的血跡,獨眼中只有劫後余生的狂喜和難以抑制的後怕,整個人如同乳燕投林般,不管不顧地飛撲進伯言懷里,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染血的胸膛上,聲音悶悶地帶著哽咽“嚇死我了!你個混蛋!還以為你……以為你……”
她的話沒能說完,肩膀微微聳動,顯然是在強行壓抑著情緒。伯言被她這一撞,牽動了胸口的傷勢,忍不住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冷汗,但感受到懷中少女真實的溫度和顫抖,心中卻是一暖,空著的左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低聲道“好了,沒事了,我這不是好好的。”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疲憊,卻異常溫柔。
朱雲凡緊隨其後落地,他依舊是那副沉穩模樣,身披佛袍,指間捻動著深色佛珠,只是眉宇間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顯然血蟒巢穴的苦戰和麾下軍隊的覆滅對他消耗極大。他看到伯言雖然狼狽,但氣息尚存,夢璇也安然無恙,盡管昏迷,好在相安無事。
眼中閃過一絲如釋重負,但目光掃過緊抱著伯言的小喬,又看了看被伯言另一只手穩穩抱著的夢璇,臉上不禁露出一抹復雜的神色,那是一種混合著欣慰、無奈和些許“表哥式”的頭疼。他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走到一旁,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環境,同時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散發著清香的丹藥,遞給伯言“先服下,固本培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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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言感激地接過,服下丹藥,一股溫和的藥力化開,稍稍緩解了經脈的灼痛。
緊接著,又是兩道身影落下。鐘凌羽一身紫煌晶鎧已然收起,只著紫色軟甲,神色冷峻,眼神銳利如鷹,她先是快速掃視全場確認安全,然後對伯言微微頷首,目光在看到他懷中昏迷的夢璇時,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而她身旁的馮恩,則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嘴角掛著標志性的玩味笑容,只是臉色比平日蒼白幾分,胸前衣襟隱約可見滲出的血跡,走路時左腿似乎有些微跛。
他打量了一下伯言的狀態,吹了聲口哨,語氣帶著幾分調侃,卻也掩不住其中的驚訝“嘖嘖,看來我們這邊只是遇到了硬茬子,被打得抱頭鼠竄。你小子倒是猛啊,一個人把人家教主連帶幾個核心祭司都打跑了?這戰果,夠吹一輩子了!”
他邊說邊齜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那魔鍛匠魁的錘子可真夠勁,老子這百變神兵差點被他那破法屬性給打回原形。”
伯言苦笑著搖了搖頭,剛想說什麼,卻見和風巨艦的艙門再次打開,荀雨推著許楊的輪椅緩緩出現。許楊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伯言和夢璇身上,看到兩人都還活著,他古井無波的臉上似乎松弛了一瞬,隨即又恢復了慣常的冷靜。他驅動輪椅上前,聲音平穩地問道“具體傷亡如何?夢璇公主情況怎樣?”
“我無大礙,只是力竭。夢璇她……被風巢以靈樞納米蟲控制,我已將蟲子逼出,但她神識受創,需要靜養。”伯言簡略回答,隨即看向鐘凌羽和馮恩,“你們那邊……”
馮恩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陰魂澗那鬼地方,守倉庫的是魔鍛匠魁那個老怪物。媽的,他的邪能鍛錘和那些自動寶具天克我的百變神兵,差點被他把寶貝神兵給打廢了。要不是鐘旗主及時喚醒紫煌晶鎧幫忙,我們這兩百號人估計都得交代在那兒。任務失敗,灰溜溜跑回來了。”
他雖然說得輕松,但眼中一閃而過的凝重顯示那場戰斗絕不輕松。
鐘凌羽接口道,聲音清晰而冷靜“我先帶我部八百紫鳳旗精銳,去魔血谷煉化點內部探查。”
鐘凌羽馬上帶人進入魔血谷,谷內核心區域……並非預想中的軍事堡壘或純粹的殺戮場,而更像一個……巨大的囚籠和轉化工坊。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那是數萬名被擄掠來的北境青壯年百姓,他們被囚禁在巨大的法陣中,神色麻木,精氣神損耗嚴重,但好在……來得及時,佐道似乎沒來得及進行最後一步的‘處理’。
當鐘凌羽帶人沖進去時,他們嚇得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那些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百姓,看到她們這些身著紫甲、手持利刃的女兵時,眼中不是希望,而是更深沉的恐懼,仿佛她們是比佐道更可怕的存在。
直到她運足靈力,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囚籠“諸位鄉親勿怕!吾等乃龍血盟麾下,奉龍國三皇子龍伯言殿下之命,特來解救爾等!邪道已潰,爾等安全了!”
這番話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漣漪。百姓們先是呆滯,隨即爆發出劫後余生的嚎啕大哭和震天動地的叩謝聲,那場景,讓許多身經百戰的女兵都忍不住紅了眼眶。鐘凌羽簡要安撫和初步安置百姓,語氣雖淡,卻能想象當時百姓的害怕與悲喜交織。
就在這時,許楊忽然眉頭一皺,目光銳利地轉向懸浮在他輪椅旁的那幅北境光影地圖。只見地圖之上,魔血谷區域附近,赫然出現了密密麻麻數十個閃耀的白色光點,正從東南方向高速逼近!這些光點移動軌跡穩定迅捷,顯然並非佐道的邪修,而且其靈力波動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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