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山風凜冽如刀,刮過嶙峋的怪石與深不見底的溝壑。一行人身著便于行動的勁裝,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穿行在崎嶇的山路上,正是最早出發執行敵後破襲任務的馮恩、鐘凌羽以及她們率領的兩百名紫鳳旗精銳女兵。
這些女兵個個眼神銳利,氣息沉穩,行動間默契無聲,顯然是百里挑一的好手。鐘凌羽一身紫色軟甲,勾勒出矯健的身姿,她走在隊伍前列,目光不時掃過周圍環境,保持著高度的警惕。而馮恩則顯得輕松許多,他看起來約莫三十歲年紀,面容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懶散,嘴角似乎總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一身不起眼的江湖客打扮,與整支隊伍的肅殺氣質有些格格不入。
沉默的行軍中,鐘凌羽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清冷,帶著一絲探究“馮先生,我有一事不解。”
馮恩懶洋洋地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
“以你‘戲命紅蓮’的名聲和本事,天下之大盡可去得,為何此次會甘願听從伯言殿下的安排,臨時加入我們這支小隊?”鐘凌羽轉過頭,目光銳利地看向他,“我記得三年前,我以萬金之價,派人將邀請函送至你常駐的客棧,懇請你加入紫鳳旗擔任教官,你可是連信封都未曾拆開。”
馮恩聞言,輕笑一聲,摸了摸下巴“鐘旗主倒是記性好。不過,錢財嘛,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夠用就行。”
鐘凌羽顯然不信這套說辭,她繼續逼問,語氣篤定“我查過,你這些年接任務所得的金銀,大部分都流向了各地藥商。但所購藥材,五花八門,卻無一味是用于治療內傷、提升修為或延年益壽的珍品。馮先生,你究竟在做什麼?”
馮恩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即又恢復正常,臉上的笑容不變,卻深邃了幾分“鐘旗主調查得可真仔細。不過,我真沒什麼宏大理由,純粹是覺得跟伯言殿下、夢璇公主他們待在一起,會比較有趣。”他看向遠方陰霾的天空,眼神有些飄忽,“尤其是在日出國見識過那位公主殿下之後,我就覺得,跟著他們,一定能遇到些……不一樣的強者,經歷些意想不到的事情。這比單純賺金子有意思多了。”
“意想不到?”鐘凌羽冷哼一聲,“比如在日出國京都,你先是恰巧在歌舞伎町救下被拍賣的夢璇公主,與九頭蛇結怨,隨後又假意投靠九頭蛇,暗中卻屢次相助伯言殿下和公主,甚至……我懷疑你早就發現了小喬縣主潛伏在京都,卻故意視而不見,任由她等待時機。馮恩,你做的這一切,真的只是圖個‘有趣’嗎?你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面對鐘凌羽連珠炮似的質問,馮恩只是哈哈一笑,並未直接回答,而是突然蹲下身,用手指點了點前方一塊被風蝕出孔洞的岩石,語氣輕松地轉移了話題“鐘旗主,你看,我們到了。”
鐘凌羽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前方是一處地勢極其險要的山澗——陰魂澗。兩側峭壁如刀削斧劈,中間只有一條狹窄的通道蜿蜒深入,澗內彌漫著淡淡的、仿佛摻雜了金屬碎屑的灰色霧氣,給人一種沉重的壓抑感。
更讓她瞳孔微縮的是,在陰魂澗的上空,隱約可見數十個……甚至上百個小小的黑點,正在緩緩地、規律地自行盤旋飛舞,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把把撐開的、會自己飛行的小傘?
“那是……什麼?”鐘凌羽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她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景象。
馮恩收斂了笑容,眼神變得認真起來“沒錯,就是‘傘’,或者說,是某種自動警戒和攻擊的機關造物。”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山澗中傳來的氣息,眉頭微挑“有意思,這麼大的一個戰略倉庫,我感知到的……活人的氣息,卻微弱得可憐,幾乎可以說,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守護整個物資點?這怎麼可能!”鐘凌羽斷然否定,作為統兵將領,她深知後勤重地的重要性,絕無可能如此兒戲。
馮恩搖了搖頭,語氣篤定“如果是別人,自然不可能。但如果是佐道的鑄鐵祭司——‘魔鍛匠魁’,那就說得通了。”他看向鐘凌羽,臉上再次露出那種玩味的笑容“鐘旗主,你混跡江湖,見識廣博,但對于佐道這些真正頂尖的邪道宗師,了解的恐怕還是不夠。許楊和荀雨那樣的,是正統的寶具制造師,講究的是靈材、符文、陣法。而這位魔鍛匠魁,是邪道煉器宗師,他擅長的,是用邪法賦予死物‘偽生命’,批量制造殺戮兵器。在他眼里,活人守衛,遠不如他親手煉制的傀儡可靠。”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告誡“讓你的姑娘們都在這里潛伏待命,沒有我的信號,絕不要靠近。否則,她們進去不是幫忙,只是平白送死,成為對方煉制新傀儡的材料。”
鐘凌羽雖然對馮恩的判斷將信將疑,但看他神色不似作偽,加之對佐道邪術的忌憚,她還是果斷下令,讓兩百紫鳳旗女兵立刻分散隱蔽,借助山石地形構築簡易防線,隨時準備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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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妥當後,她再看馮恩,卻見對方已經活動了一下手腳,臉上非但沒有懼色,反而露出一種躍躍欲試的興奮表情。
“你一個人去?”鐘凌羽忍不住問道。
“先去打個招呼,探探路。”馮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人多了,反而放不開手腳。”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從藏身處掠出,竟是大搖大擺地直接朝著陰魂澗的入口走去,絲毫沒有潛入的打算。
就在他踏入山澗入口範圍的一剎那——
嗡!
天空中那些緩緩盤旋的“小傘”仿佛瞬間被驚醒,傘面齊齊調轉,對準了馮恩這個不速之客!下一秒,破空之聲淒厲響起!無數淬毒的鋼針、細如牛毛的透骨釘、旋轉的鋸齒飛輪、甚至是散發著腐蝕性綠液的骨刺……如同狂風暴雨般,從四面八方朝著馮恩激射而去!攻擊密度之大,幾乎覆蓋了他所有閃避的空間!
鐘凌羽在遠處看得心頭一緊,如此密集的暗器,就算是以身法見長的金丹修士,恐怕也難以全身而退!
然而,面對這致命的打擊,馮恩卻不慌不忙,右手隨意在腰間一抹——那看似普通的腰帶竟如同活物般流動起來,瞬間延伸、變形,在他手中化作一桿足有一人多高、旗面猩紅如血、卻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奇異大旗!
“百變神兵•御!”
馮恩朗笑一聲,手腕一抖,那桿血色大旗仿佛擁有了生命,在他周身舞動開來!旗面翻滾,獵獵作響,竟如同最堅韌的盾牌,又似柔韌無比的絲綢,將襲來的暗器或格擋、或卷裹、或牽引偏離!
叮叮當當!嗤嗤!
密集的撞擊聲和腐蝕聲不絕于耳,但馮恩的身影在旗影籠罩下巋然不動。他腳步不停,繼續向前,仿佛閑庭信步。待到第一波暗器雨稍歇,他猛地將大旗向前一掄,一股巧勁迸發,所有被卷在旗面上的暗器如同天女散花般被盡數甩出, 里啪啦地掉落在山澗入口的空地上,冒起縷縷青煙。
馮恩將大旗往地上一頓,旗桿深入岩石幾分。他拍了拍手,看著地上那些淬毒的暗器,又抬頭望向山澗深處,揚聲道“魔鍛匠魁!故人來訪,就用這些小孩子玩意招待嗎?未免太不夠意思了吧!”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山澗中回蕩,帶著明顯的挑釁意味。
山澗深處,那片灰蒙蒙的霧氣似乎翻滾得劇烈了一些,一個如同金屬摩擦般沙啞、卻蘊含著怒意的聲音,如同悶雷般緩緩傳來
“哼!我道是誰敢來闖我的陰魂澗,原來是你這‘戲命紅蓮’!不好好當你的佣兵賺錢,跑來攪這趟渾水,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伴隨著話音,一股沉重如山、帶著熾熱與冰冷交織的邪異靈壓,從山澗深處彌漫開來。真正的戰斗,即將開始。而馮恩,依舊獨自一人,站在那片布滿毒刺的空地上,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迎向那未知的強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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