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坳祭壇之內,血腥之氣濃郁得幾乎凝成實質。西翎雪雪白的長發兀自無風自動,妖異的光芒在發梢流轉,方才吞噬魍魎祭司帶來的龐大能量仍在體內奔騰。她冰藍色的眼眸掃過祭壇上那些瑟瑟發抖、面無人色的百姓,如同看著待宰的羔羊。
“夏侯靖,清點此地所有丹藥、靈石、礦材,一件不留。”她的聲音冷冽,不帶一絲情感,“夏侯吟,夏侯通,將這些‘藥引’處理干淨,煉成‘血魄丹’,他們的精魂怨力,不該浪費。”
夏侯通舔了舔嘴唇,肩上雙極幽影棍金銀兩端同時亮起晦澀的光芒,獰笑著走向那些驚恐萬狀的百姓。夏侯吟的星隕三化槍尖也吞吐起幽藍寒芒,鎖定氣息。就在此時——
遠在數百丈外,借助微蟲感知著這一切的韓宇卓,臉色驟然煞白,嬌軀猛地一顫,幾乎從隱匿的岩石後跌出來。
“怎麼了?”馮恩反應極快,一把扶住她,壓低聲音問道。他雖感知不如操蟲術敏銳,但常年在刀口舔血的直覺讓他脊背發涼,一股難以言喻的危機感如同毒蛇般竄上心頭。
韓宇卓嘴唇顫抖,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懼,聲音細若蚊蚋卻急促無比“有…有什麼東西…來了!速度太快…我的蟲子…靠近的瞬間全都湮滅了!氣息…強得可怕!比我們之前遇到的任何敵人都要恐怖!絕對在元嬰期之上…甚至…可能是巔峰!”
馮恩聞言,瞳孔驟然收縮,握著刀柄的手瞬間繃緊,青筋暴起。“元嬰巔峰?!”他聲音干澀,這種級別的存在,已經超出了他這個佣兵所能應對的範疇,哪怕他身經百戰,此刻也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幾乎是同時,祭壇內的西翎雪和夏侯三兄弟也感受到了那股突如其來的壓迫感!並非強大的靈壓鋪天蓋地而來,而是一種極致的“靜”。仿佛方圓數里內的風、聲音、乃至靈氣流動都在一瞬間被徹底抽空、凝固!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而下,隨之而來的,是深入靈魂深處的戰栗!
祭壇入口處,原本被夏侯通邪力沙化的地面,無聲無息地恢復原狀。一道身影,仿佛自古便存在于那里,悄然顯現。
來人一身玄黑色、瓖著暗紫紋路的寬大法袍,衣袂無風自動,透著一種深邃而邪異的韻味。他的面容看上去約莫四十余歲,五官端正甚至稱得上威嚴,但一雙眼楮卻異常明亮,亮得近乎癲狂,眸子里仿佛同時旋轉著水流的漩渦、跳躍的火焰、閃爍的雷霆、呼嘯的罡風、沉凝的山岳以及…最深沉的黑暗!六種截然不同的靈力屬性在他周身和諧又矛盾地交織、流轉,形成一種混亂而令人心悸的力場。
他僅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個天地的中心,萬物都要向他俯首。夏侯通下意識後退一步,夏侯吟的長槍微微低垂,夏侯靖則猛地將噬魂鋸刃刀橫在身前,如臨大敵。西翎雪雪白的長發緩緩垂落,冰藍色的眼眸眯起,全身靈力暗自提至巔峰,那禁龍封絕臂鎧上的暗金光芒也內斂下去,仿佛遇到了天敵。
“嘖…這下樂子大了。”遠處,馮恩啐了一口,身體伏得更低,完全是野獸遇到天敵時的本能反應,“這家伙…不好惹。”
韓宇卓臉色蒼白,急速地以秘術向許楊和朱雲凡傳音“是他!佐道的正教主!我耗費大半年,損失了無數靈蟲才勉強捕捉到一次他的氣息!姓名不詳,代號也不確定,只知道他思緒異常,行事毫無規矩邏輯,自詡為人間的正義化身,自封為…第六代天柱帝君!佐道就是他一手創建的!他的靈力屬性…是極其罕見且不可能共存的六屬性俱全!水火雷風土陰!”
一直沉默觀察的許楊,坐在輪椅上,平靜無波的眼眸中終于泛起一絲波瀾。他推了推眼鏡(如果他有的話),低沉而清晰的聲音通過秘術在朱雲凡、馮恩、韓宇卓三人腦中響起
“序高峰。他竟然還活著…看來當年那次失敗的化神沖擊,並未讓他身死道消,反而走上了另一條極端的路。”
“許大哥,你認識他?”朱雲凡一驚,連忙追問,他雖樂得見西翎雪吃癟,但出現這種超出掌控的怪物,絕非好事。
“一百多年前,他曾是名震一時的散修,天賦異稟,身負罕見的多靈根,被譽為最有望突破化神的天才之一。”許楊的聲音帶著一絲歲月的滄桑感,“可惜,他沖擊化神境時心魔入侵,走火入魔,雖然僥幸未死,但神識已變得偏激癲狂。他認為正統修仙之道虛偽緩慢,是壟斷天賦者對被詛咒之人的壓迫。于是創立佐道,網羅了大量因資質所限或心術不正而修為停滯的修士。他們的功法極端邪門,主張‘人造天命’,通過掠奪他人精氣神、魂魄血肉來強行提升修為,視人命如草芥糞土。龍血盟統御七國修仙界,龍帝更是人間帝王與修仙宗主的結合體,自然成了他們最大的眼中釘。”
听完許楊的補全,馮恩和韓宇卓背後已被冷汗浸濕。一個實力高達元嬰巔峰、還精神不正常、自認為正義的魔頭?這簡直是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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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雲凡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快意,他暗自握拳,心道“好!好一個天柱帝君!西翎雪,你這叫引狼入室,自食其果!最好這序高峰能把你們和夏侯家那三個怪物全都撕碎!狗咬狗,一嘴毛!”
祭壇內,那自封天柱帝君的序高峰,那雙混亂而明亮的眼眸掃過魍魎祭司干癟碎裂的殘骸,又看了看如臨大敵的西翎雪和夏侯兄弟,最後目光落在那群瑟瑟發抖的百姓和正在清點的物資上。他臉上露出一絲純粹的、毫不作偽的…困惑。
“西翎雪公主?”他的聲音溫和,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與他周身混亂恐怖的力場截然不同,“我們…不是約定好了嗎?你借我佐道之名,清除國內蠹蟲,整頓風氣。我借你之手,傳播佐道福音,收集必要的‘資糧’。為何…要殺我的人呢?”
他輕輕抬手,指尖六色靈光微閃。
沒有任何預兆,夏侯靖悶哼一聲,手中噬魂鋸刃刀差點脫手,虎口迸裂,鮮血直流!夏侯吟如遭重擊,連人帶槍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岩壁上!夏侯通更慘,雙極幽影棍上的金銀光芒瞬間黯淡,本人則被一股無形巨力壓得單膝跪地,地面裂紋如同蛛網般蔓延!
僅僅是一個意念一動,凶名赫赫的夏侯三兄弟便瞬間潰敗!
西翎雪瞳孔急縮,她感覺到周身空間仿佛變成了鋼鐵枷鎖,強大的壓力讓她連抬起手指都異常困難,雪白的長發被死死壓住,體內奔騰的力量如同陷入了泥潭。她心中駭然,這就是元嬰巔峰的實力?簡直如同天威!
但她西翎雪豈是易與之輩?越是絕境,她越是冷靜。絕美的臉上迅速浮現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委屈與憤慨,巧舌如簧,聲音依舊保持著鎮定,甚至帶著一絲被誤解的激動
“帝君明鑒!翎雪豈敢違背約定?正是為了你我的大計,為了佐道的福音能更順利地傳播,我才不得不忍痛出手啊!”
她語速極快,邏輯清晰“帝君請看!魍魎祭司他背棄了您的教誨!約定本是假借動亂之名行事,他卻假戲真做,大肆屠戮我大西國子民,瘋狂掠奪資源,甚至欲以整村整鎮的百姓煉制邪丹!此舉不僅效率低下,浪費‘資糧’,更會徹底激怒龍血盟,引來龍帝的密切關注!”
她冰藍色的眼眸直視序高峰那雙混亂的眼楮,語氣變得痛心疾首“龍血盟的巡察使,三皇子龍伯言此刻就在北凜城!他的和風巨艦就停在城外!魍魎如此猖狂行事,一旦被龍血盟抓住確鑿證據,佐道將成為七國公敵,屆時別說傳播福音,你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西翎雪深吸一口氣,仿佛做出了無比艱難的決定“為了保住大局,為了帝君您的宏圖偉業不被這等蠢材破壞,翎雪只能壯士斷腕,親手清理門戶,並將這一切偽裝成邪教內訌!如此一來,龍血盟便抓不到佐道與我國合作的把柄,我們才能繼續暗中積蓄力量啊!”
她指著那些物資和百姓,語氣斬釘截鐵“至于這些,翎雪正準備將其妥善處理,所得‘資糧’盡數奉于帝君,用于佐道大業!犧牲一個不听話的祭司,換來大局穩固,換來龍血盟的麻痹大意,帝君!這才是真正的正義啊!”
這一番話,顛倒黑白,偷換概念,卻說得情真意切,句句仿佛都在為對方著想。即便是遠處深知內情的朱雲凡等人,听得也是暗自咋舌,這女人的臉皮和心機,真是深不可測。
序高峰臉上那困惑的神情漸漸消失了。他歪著頭,看著西翎雪,那雙同時旋轉著六種靈力的眼眸中,瘋狂與某種奇異的“理解”交織著。
“原來…如此。”他緩緩點頭,周身那恐怖的壓迫力竟如潮水般褪去,“你認為…這是為了更大的正義?為了…最終的福音?”
西翎雪心中暗自松了口氣,但臉上依舊保持著恭敬與誠懇“正是!翎雪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帝君所描繪的那個…人人皆可突破天命、再無仙凡之別的新世界!”
序高峰沉默了,他似乎在認真思考西翎雪的話。祭壇內一片死寂,只剩下遠處百姓壓抑的啜泣聲和夏侯兄弟粗重的喘息聲。
然而,就在西翎雪以為暫時穩住這個瘋子之時,序高峰卻忽然抬起手,指向了她左臂上的禁龍封絕臂鎧,語氣再次變得天真而好奇,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麼…這件屬于舊時代、散發著令我厭惡氣息的‘枷鎖’,你為何…還戴著呢?真正的正義,不需要偽神的遺物來裝飾。”
“把它…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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