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戰場上,那口懸浮于黑色鏡面大地之上的純粹黑棺,棺蓋與棺身連接處,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道細微卻刺目的縫隙!一道無法形容其色澤、仿佛融合了最純淨的仙光與最污穢的魔能、卻又凌駕于兩者之上的詭異光芒,從縫隙中透射而出!這道光出現的瞬間,那原本就籠罩天地的恐怖威壓,驟然暴漲!
轟隆!!!
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以黑棺為中心,方圓百丈內的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鏡面般轟然碎裂!露出其後光怪陸離、能量風暴肆虐的混沌虛空!狂暴的亂流席卷而出,卻在觸踫到黑棺周圍那詭異光芒的瞬間,如同溫順的寵物般被馴服、吸收!
棺蓋,無聲無息地向後滑開。
一道人影,緩緩自那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中,一步踏出。
他踏在凝固的黑色鏡面之上,足下卻仿佛踩著無形的階梯,凌空而立。那籠罩天地的恐怖威壓,此刻如同億萬條無形的鎖鏈,恭順地環繞在他身周。
雲凌霄。
完美得近乎虛幻。一襲仿佛由最深邃的夜空裁剪而成的長袍,袍角流淌著星辰湮滅又重生的微光。墨玉般的長發隨意披散,襯得那張臉孔俊美得令人窒息。劍眉斜飛,鼻梁高挺,薄唇緊抿,勾勒出睥睨蒼生的弧度。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雙異瞳——左眼熔金,蘊含開天神威;右眼淵紫,翻涌滅世魔欲!
仙魔同體,神魔一體!其散發出的氣息,凝練、深邃、恐怖,遠超之前的八岐大蛇!那是一種觸及“道”之本源、卻因扭曲而化作禁忌的威壓!行走于人間的災厄!
他周身彌漫著冰冷到極致的殘忍氣質,目光所及,空間凍結。
他的目光,穿透凝固的空氣與絕望,最終,牢牢鎖定在單膝跪地、白發披散的伯言身上。
那眼神,復雜到了極致。刻骨的恨意,扭曲的懷念,病態的探究,還有一絲…深埋于瘋狂之下的疲憊?
“雲逸…”雲凌霄開口,聲音清越如金玉,卻冰冷得凍結靈魂,直接烙印在所有人心底。他凝視著伯言,臉上竟浮現出一抹近乎“溫柔”的笑意︰
“大哥,好想你啊。”這聲呼喚,裹挾著萬載的怨毒與扭曲的思念,比任何詛咒都更令人心悸。
“我的好弟弟…第十次輪回了。” 他緩緩抬起完美無瑕的手,指尖仿佛在撫摸無形的時光之河,也像是在觸踫一道永不愈合的傷疤。
“大哥想不明白…” 他的語氣帶著困惑,但這困惑之下,是焚毀萬物的滔天怒火!“為什麼?為什麼殺了你九次,將你投入輪回…可每一次,每一次想起你奪走本屬于我的‘天柱帝君’之位…想起那老帝君臨死前只看你、只信你的眼神…”
雲凌霄的聲音陡然拔高,蘊含著撕裂天地的怨毒與不甘,左眼金芒爆射,右眼魔淵沸騰!
“——想起我即便將他打的癱瘓在地、挖出他的靈根、挫骨揚灰,他也只念著你的名字!雲逸!這些,就像最惡毒的詛咒,日日夜夜啃噬著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我比不上你!永遠比不上你!!”
恐怖的怒火引動天象!暗紅漩渦瘋狂旋轉,黑色鏡面大地劇震!
伯言在這恐怖的精神沖擊和威壓下,身體劇顫,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胸前的涅盤戰甲。他艱難地抬起頭,白發凌亂地貼在汗濕的額前,眼中交織著痛苦、茫然和源自靈魂深處的悲傷與陌生。‘雲逸’之名如重錘敲擊著他混亂的識海,卻只激起一片迷霧。
看到伯言虛弱茫然的樣子,雲凌霄眼中的怒火稍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審視“殘次品”般的“關切”。他抬步,朝著伯言,緩緩踏空而來!足下黑鏡蕩開漣漪,如同恭迎君王。
“伯言!小心!” 小喬和夢璇同時驚呼!保護的本能壓倒了恐懼!
小喬強提最後一絲空間之力,幽月靈珠微光閃爍,含光劍化作流光刺出!夢璇不顧反噬,撥動和琴,水靈珠湛藍光華凝聚屏障擋在伯言身前!
雲凌霄甚至沒有側目。他只是隨意地、如同拂去塵埃般,朝著她們的方向,輕輕屈指一彈。
沒有聲響,沒有光華。
小喬的劍光潰散,幽月靈珠哀鳴熄滅!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凍結了她丹田氣海與靈脈的連接——靈根被徹底封印!她身體僵直,動彈不得!
夢璇的淨化屏障無聲碎裂。同樣的無形力量攥住她的靈根,掐斷所有靈力流轉!和琴弦崩,水靈珠墜。她凝固如雕塑,眼中滿是驚駭無助。
彈指之間,兩位擁有強大力量的女子,便被徹底剝奪了行動能力!
雲凌霄已來到伯言身前數丈,居高臨下,如同神只俯視螻蟻。他的目光,落在伯言手中布滿裂紋、光芒黯淡的混沌巨劍上。
“呵…” 一聲輕蔑的嗤笑。“就憑這個?融合了些戰場殘魂怨念,鬼蜮伎倆,還有那把拙劣的仿品?” 他搖頭,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與…一絲追憶的復雜。
“太弱了…遠遠不夠看啊,我的弟弟。” 雲凌霄的聲音低沉下來,仿佛陷入回憶。“想當年…你身為‘天柱帝君’,執掌乾坤、統御萬法的‘氣宗’造詣,一劍光寒、斬斷萬古的‘劍宗’鋒芒…還有你那簡單渡劫後的仙人境界,哪一樣,不令大哥望塵莫及?”
“但最讓我恨的…雲逸!是你那副永遠高高在上、悲天憫人的嘴臉!!”雲凌霄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刺耳,充滿了被羞辱的狂怒,他指著伯言,仿佛在控訴萬古的冤屈。
“當年那一戰!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根本未盡全力!你收著打!你只出五分力在應付你的兄長!!”
他的身體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異瞳中燃燒著屈辱的火焰。“直到最後一刻!直到我敗象已露、魔氣侵心!你還在說什麼?!‘兄長,回頭吧!’‘這第四代天柱帝君之位非我所願,你若想要,拿去便是!’‘接受現實,接受自己的…平庸!’ ”他幾乎是嘶吼著吐出最後兩個字,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恨意!
“平庸?!哈哈哈哈!!”雲凌霄發出癲狂的大笑,笑聲中是無盡的悲涼與怨毒。
“你施舍般的‘讓位’?你故作姿態的‘勸誡’?你手下留情的‘仁慈’?!雲逸!這比用最惡毒的詛咒羞辱我千百遍更讓我痛不欲生!!”他死死盯著伯言,眼神如同淬毒的利刃︰“你讓我覺得…我連讓你認真對待、全力一戰的資格都沒有!我的努力,我的執著,在你眼中,不過是跳梁小丑的掙扎!是‘平庸’者無謂的妄念!!”
這積壓了萬載的、源于最深自卑與嫉妒的控訴,如同最猛烈的毒藥,腐蝕著他的理智。
“所以!我恨!我恨透了你這份偽善!這份自以為是的高高在上!這份施舍般的‘兄弟情誼’!” 他的聲音因極致的情緒而扭曲。
“你擊敗我,將我本體永世封印在那魔界絕淵!讓我這天柱帝君唯一的繼承者…只能像個陰溝里的老鼠,依靠那些蛇蟲鼠蟻般的廢物,只能依靠我利用三代帝君的靈根所煉化出的‘木偶’化身,在人間到處找你!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拜你那令人作嘔的‘仁慈’所賜!!”
怒火再次升騰,空氣扭曲燃燒!“而最讓我恨的…” 雲凌霄的異瞳死死盯著伯言,仿佛要將他靈魂都灼穿,聲音里帶著一種刻骨銘心的痛楚與瘋狂,“是霜綺!冷霜綺!我願意傾盡所有,為她蕩平寰宇,誅盡萬魔,哪怕是無害的精怪,只為博她一笑!可她眼里…只有你!只有你這個‘完美’的、‘仁慈’的弟弟!!”
他的聲音因極致的嫉妒而扭曲︰“她至死都念著你!所以…我將她的魂魄永世囚禁在鬼界最冰冷的角落!讓她永世不得超生,也永世…不得與你相見!你們這對痴心妄想的苦命鴛鴦…哈哈哈哈!我要讓你也嘗嘗,永失所愛、求而不得的滋味!”
狂笑聲中,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伯言蒼白虛弱的臉上,帶著殘酷的快意與審視。“看看你…第十世輪回,落得如此田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嗎?甚至要依靠這柄…” 他再次嗤笑,目光掃過瀕臨破碎的混沌劍,又仿佛穿透伯言,看向鑄劍爐深處。
“現在,我依靠這具由‘三味邪火’倉促鍛造、遠未完善的軀殼,帶著我那幾乎被減半的力量降臨…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徹底了結我們之間這萬古的宿怨嗎?不,我覺得一直這樣一次一次的碾壓你,也不失為一種消遣。”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繚繞著足以抹殺化神的金黑能量,精準地指向伯言的眉心。那動作優雅而致命。
“雲逸…不,伯言。” 聲音冰冷如萬載玄冰,帶著終結一切的決然。
“這一次,沒有仁慈,沒有勸誡,沒有未盡全力!大哥會親眼看著你…形神俱滅。再無輪回!用你的徹底消亡,來洗刷你加諸于我身上的…這份比死亡更甚的‘平庸’之辱!”
恐怖的殺機,如同實質的寒流,瞬間將伯言徹底淹沒!那柄本已瀕臨極限的混沌巨劍,在這積壓萬載的恨意鎖定和伯言自身油盡燈枯的狀態下,發出一聲淒厲的哀鳴,隨即轟然崩解!暗赤與冰藍的光芒如同破碎的星辰,無力地墜落在焦土之上,顯露出傷痕累累的偽十拳劍與光芒徹底黯淡的天衍劍本體。
伯言失去了最後的依仗,身體猛地一晃,全靠意志支撐才未倒下。他抬起頭,白發凌亂,汗濕的額頭下,那雙眼楮死死盯著雲凌霄點向自己眉心的終結之指。
這一次,在那燃燒的不甘火焰深處,似乎有什麼被那“未盡全力”、“平庸之辱”的控訴…深深刺痛了!一絲模糊的、金戈鐵馬的碎片,伴隨著一個遙遠而熟悉的聲音“兄長,收手吧!”在他混亂的識海中一閃而逝!但更多的,是無力與即將到來的終結!
朱雲凡目眥欲裂,掌心神紋灼燒欲爆!小喬和夢璇被禁錮,眼中淚水滾落,無聲吶喊!馮恩緊握自己的百變神兵,眼神幽深如寒潭,看不出絲毫波瀾,仿佛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早已預見的戲劇。
雲凌霄的手指,帶著審判、寂滅與洗刷萬古恥辱的決絕,即將落下!
“死吧!!我可惡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