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認知,像一顆石頭投進平靜的湖面,卻驚出了駭浪。
不是他一個人困在回憶里,不是他一個人覺得那段戛然而止的友情……是巨大而遺憾的痛楚。
她和他一樣記得。
那句\"挖地三尺,要把你找出來\",帶著她特有的霸道。
如同精準的箭矢,直擊他心里最柔軟的地方。
溫暖、酸楚、委屈、巨大的慰籍……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淹沒。
凌紓沒有看他,專注開車。剛剛那些話,仿佛就是她隨口討論的天氣。
她給他消化情緒的時間。
直到車子行駛進老舊小區,車平穩的停在單元樓下,她熄了火,才扭頭看著他。
用近乎溫柔的語氣,說,\"遙妹,你怎麼淚點這麼低啊?\"
俞柏遙這才回過神,發覺自己眼眶里盛滿了淚水。
她抬手,用指尖輕輕的擦拭掉,哄小孩一樣的說,\"不要委屈啦,我們是一家人,不用你一個人扛,這不是有我呢嗎?\"
\"我實在搞不定,還有阿婆,還有我媽和全叔叔,還有我爸,還有陽陽那個臭小子。\"
俞柏遙哪里還忍得住。
拼盡了全力,將她摟進了懷中。
這個擁抱來的猝不及防。
凌紓感受到了他起伏的胸膛,以及那強忍著的顫抖。
用力極大,手臂箍住她。
她似乎成為了海里的浮木,被一個絕望的人抓住。
凌紓任由他抱著,鼻尖撞在他的胸口,碎片獨特的味道,讓人很安心。
耳朵邊全是他\"咚咚咚\"的心跳聲。
俞柏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那無聲的顫抖和幾乎讓人喘不過氣的力度,比嚎啕大哭更能說明他此時的崩潰。
凌紓溫柔的在他背後拍拍。
一下兩下,三下。
不知過了多久,俞柏遙緊繃的身體才漸漸松弛下來,環抱的手臂松了些力度,依舊沒有松開。
貪戀她的溫度以及擁抱,他根本舍不得放開。
凌紓心里軟得一塌糊涂。
這心里得碎成什麼樣了啊?
可憐死了。
她稍稍動了動,想抬頭看他一眼,卻被他按回了懷里,頭頂傳來嘶啞又破碎的聲色,還有濃濃的鼻音︰
\"……別動。\"
\"就一會兒……\"
\"……求你。\"
最後這個帶著哀求的話語,差點給凌紓心髒整停了。
直接一整個尖叫︰【啊啊啊!!!!】
小緣子耳朵遭殃︰【不兒,至于嗎?不就一句求你嗎?】
凌紓︰【啊啊啊啊啊啊!!!】
小緣子︰【瘋了,你真是瘋了。】
嘴上這麼說,我們的小胖子掏出了個小本本,默默記錄。
主神說了,要記錄祖宗的興趣愛好,未來上天的時候要用的。
但是這個愛好畫風逐漸變態……
又過了好一會兒,俞柏遙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終于如夢初醒。
他僵硬的松開了手,退開了距離。
掩飾著臉上的窘態和慌亂,小聲道,\"謝謝。\"
凌紓撇撇嘴,\"謝謝謝謝,你除了說這個還會說什麼,我都听膩了,再�@攏 院笪揖筒喚杓綈蚋 懍恕 "
俞柏遙︰\"……\"
有時候,他感覺凌紓比自己更像個男人。
這怎麼行。
解開安全帶,凌紓貼心的囑咐他,\"有一份兒是李嬸兒的,你拿上去給她,今天讓她來吃飯她不肯呢。\"
\"我今天和鄰居打過招呼了,你不要有負擔,听見沒,我走了啊,明天再來,嗯?\"
說完,她直接一腳油門開走了。
直接忽略他的別扭。
俞柏遙站在原地,看著尾燈消失在巷口,心里沉甸甸的,還暖和。
她總是這樣,看似大大咧咧的,心思比任何人都細膩,大膽。
他拿什麼來回報呢。
他何德何能呢。
將藥膳提上樓,敲開了李嬸兒家的門,李嬸兒也是一副開心的表情,熱情,慈愛。
\"柏遙啊?來來來,進來坐!嬸兒炸雞翅呢,你不是愛吃嗎,正尋思給你送上去呢。\"
俞柏遙實打實的笑了,\"謝謝嬸兒,這是藥膳,阿婆和紓紓讓我給你拿來的。\"
李嬸兒也不客氣,開開心心的接過。
俞柏遙說不進去了,要回去。
李嬸兒也不好留他,家里畢竟有病人呢。
打包好一大份兒炸雞翅,往他懷里塞。
還說,\"想吃啥,嬸兒給你做,你就別出去吃了,外面的不干淨啊。\"
合上門。
俞柏遙望著天邊那抹暖紫的霞光,忽然覺得,連風都是暖的。
充滿力量,充滿愛意。
那個不願意面對的人,成為不了阻礙。
他回了家。
家中也不如他想象的那般陰沉,老亨利在看書。
艾莉也沒有發瘋。
他竟然心情挺好的說,\"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