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這都第三日了。\"侍女小柳擔憂的望著窗外。
和親的轎子入燕地通州的三日,使者連燕地王都的迎親使都沒見到。
凌紓一襲紅妝,坐在些許陳舊的院落里,頭暈目眩。
通州才經歷過戰亂,除了這處住宅,勉強能住人,其余的地方,煙火彌漫,民不聊生。
到處都是難民哀嚎的聲音。
凌紓望著院外遠處的烽火和濃煙,皺了皺眉頭,\"再等等。\"
燕地與西庸起了沖突,她的夫君作為燕地的權臣,要在陣前謀劃。
而娶一位原本是敵國的公主,也是他謀劃的一部分。
這樣一來,朝戈與燕地結盟,趁西庸不察時,將其一舉拿下,並瓜分。
這听著確實很不錯。
可敗就敗在,朝戈與燕地對打時,下的是死手。
燕淮的一家老小,就死于朝戈的大將之手,而這位大將,正是凌紓的祖父,凌無極。
這一等,又是幾日。
小柳憂心忡忡的捧著一碗粥回來,\"公主,奴打听了…\"
\"燕淮就是個殘忍狂暴的人,他…\"
凌紓原本在看書簡,抬起頭問,\"怎麼了?\"
小柳滿是驚恐的說,\"通州那位判首,趙坤被處以極刑,塞進了恭桶里!\"
\"奴不小心撞見他們抬桶,血還流了一地!\"
凌紓本來就沒胃口,這下更沒胃口了。
\"別怕。\"她輕聲說,\"我們是來和親的,不是來打仗的。\"
\"通州判首當年屠戮百姓,死有余辜,此舉…也是他的報應。\"
小柳並沒有感到安慰,為公主的前途感到擔憂。
五日了。
燕淮是什麼意思,大家心里都清楚。
無非是為了羞辱朝戈。
她代表朝戈,是朝戈的門面,冷落她,等同于拿捏朝戈的心髒。
這可是國仇家恨,凌紓覺得壓力好大,不亞于第一次來的時候。
\"我吃不下,你去把咱們帶來的米面留一些自己吃的,剩下的拿出去,分給災民。\"
小柳含著淚,放下粥,\"您多少吃一點。\"
隨後便听令去了。
粥棚一開,災民就涌了上來,和親的隊伍人不多,人手不夠。
凌紓就穿著輕便的衣裳,出來放粥。
災民的傷比想象中的更深,有被火箭誤傷的,又被房梁砸傷的。
燒傷潰爛的、刀傷太深無法愈合的……
這股氣味惹得人心口堵。
\"慢慢吃,老人家。\"凌紓對著一位燒傷的大爺說,\"您傷口要處理一下,太嚴重了…\"
忽然遠處傳來馬蹄聲。
難民們紛紛側目,並自覺的讓開了一條道路。
一隊身著黑色鎧甲的騎兵疾馳而來,為首的男人坐在高馬之上,目光如鷹,凶而凌厲。
\"燕統領到!\"一名侍衛高聲通報。
災民們驚恐的四處散開,凌紓卻站在原地,緩緩的從粥棚後頭直起身子,與馬上的男人對視。
燕淮。
看著就心機很深,情緒不穩定。
小緣子︰【只對凌家情緒不穩定。】
燕淮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目光在她這樸素得幾乎寒酸的衣裳上停留片刻。
譏諷道,\"朝戈的公主,竟然在施粥,是作秀給本將看嗎?\"
他殺氣未褪,一身血氣。
隔著老遠,都能嗅到那死人的味道。
況且,他身後的兵,也是冷眼看著她。
凌紓暗暗吸了一口氣,決定以柔克剛。
\"我只是,不忍百姓受苦。\"她輕聲說,配上那柔弱的長相,讓人生不出厭惡來。
只可惜,凌氏在燕淮的眼里,都是蛇蠍心腸。
慈悲善目的外表,只是一種手段。
燕淮若有若無的笑了一下,那股殺氣更加濃烈,\"凌無極的孫女,也會憐憫他人的生死?\"
這話凌紓不能接。
當年祖父還不是朝戈的主人,各為其主,戰場刀劍無眼。
論對錯,都是戰爭的錯。
她攥著手,垂眸。
只能示弱。
燕淮笑意更濃,\"不說話?\"
\"死前總要留下遺言,你可別後悔。\"
凌紓抬起頭來,微風中似有暗流,拂起青絲,刮在臉上如刀割。
她問,\"燕統領這是要破壞兩國聯盟嗎?\"
燕淮翻身下馬,每走一步,每說一句,都如重錘,\"我父親的頭顱,被你祖父刮在城門口三日,我母親、妹妹被活活燒死在府中。\"
\"還有他們。\"他指著身後的騎兵,\"他們的家人,死的死,殘的殘,都拜你凌氏所賜!\"
\"你不死,亡人如何安然閉眼?\"
這猛烈的氣血與壓迫感往凌紓身上灌,使得她無比的窒息。
都不用系統匯報,這男人對她的好感度,沒有,那是絕對不可能。
小緣子︰【沒這麼多,1001。】
還不如直接。
還能想辦法置死地而後生。
凌紓正斟酌用詞,朱唇微動。
剎時間,燕淮的刀先動了。
\"公主!\"小柳急切想撲上來,卻被兩名黑甲騎兵攔住。
凌紓沒動,任憑那刀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刀尖寒意滲透,似乎要把燕淮刻骨的憎恨涼進她的骨頭縫里。
她現在是公主。
任何一絲的害怕都會被視作國家的投降,哪怕現在汗毛都直了,
她依舊平靜的看著燕淮,
\"燕統領要殺我,易如反掌。\"凌紓聲音很輕,卻異常的清晰,\"可殺了我,燕地如何向朝戈交代?\"
燕淮忽然笑了,那笑容令人 得慌。
\"交代?\"他打量著凌紓的表情,試圖看穿她的偽裝。
刀刃無情的動了動,凌紓感受到脖頸處的刺痛,無疑在提醒她,
這個人男人是真的討厭她。
她只輕輕蹙眉,依舊沒動,刀刃的寒光乍浮在她的臉頰上,
燕淮說,\"就說公主水土不服,暴斃而亡。\"
凌紓看著他,
他也近乎無情的盯著她,
不得不說,朝戈的公主確實如傳聞中的美艷動人。
有著公主的儀態和皇室的膽魄。
但注定要在燕地當一輪孤魂野鬼,祭奠那些無辜慘死的亡魂。
刀起,風動。
凌紓及時出聲,\"我有機弩圖。\"
刀刃在她頸間又劃出一道細線,血珠滲出,與她的紅衣交相呼應。
也映得她的肌膚比雪還白兩三分。
\"機弩圖?\"燕淮刀尖微顫,握刀的手更緊了,這是收力所致,
他眼底劃過一絲銳利,眯著眼審視她。
凌紓依舊不卑不亢的站著,輕聲說,\"朝戈最精銳的武器,射程三百步,可連發十箭,穿透鐵甲,\"
不知怎麼,燕淮覺得她的聲音有一種蠱惑力。
\"燕王陛下,不是一直想要嗎?\"
燕淮笑了,刀雖遠離幾寸,可依舊有壓迫感。
\"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