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玄劍的銳氣實在太過霸道。
即便靜靜躺在石台上,周遭的空氣都像被無形的利刃切割著,泛起細碎的波動。旁人哪怕只是在三丈外駐足,都會覺得皮膚發緊,仿佛有無數細針在刺探,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割裂感,能讓人從心底里冒出焦躁,抓耳撓腮地想逃離。
偏生查理自己與劍神魂相連,倒不覺得有什麼異樣,可他清楚,這等鋒芒若是時時顯露,別說日常攜帶,怕是往劍架上一放,都能把周遭的器物割出細痕。
“得給它配個劍鞘。”
查理摩挲著下巴,目光掃過空間魔法物品,立刻想到放在里面的秘銀錠。
尋常木鞘、皮鞘肯定不行,三玄劍的銳氣能輕易蝕穿,必須用能承載其鋒芒的材料,還要有壓制之法。
他取出幾塊提純後的秘銀,引動金行之力將其熔成薄片,又以水行靈力塑形,慢慢拗出貼合劍身的弧度。
劍鞘的形制做得樸素,沒有多余的紋飾,只在內部表層留了細密的凹槽 。
這是為符 準備的。
查理凝神靜氣,指尖蘸取靈力,在凹槽中一筆一劃地刻畫。
他寫的是 “山” 字印訣,一筆如山脊橫亙,一豎似山根入地,每道印訣都融入了土行靈力的厚重。
道家說 “土載四行”,土之沉穩最能鎮煞,四十九道印訣首尾相連,在鞘內形成一個閉環,恰合七七之數。
刻到最後一道印訣時,他特意將大地真靈的一絲氣息織了進去。
只見秘銀鞘身泛起淡淡的土黃色光暈,那些 “山” 字印訣仿佛活了過來,化作連綿的山巒虛影,將整個劍鞘包裹其中。
待光暈散去,查理拿起劍鞘一試。
三玄劍入鞘的剎那,那股迫人的銳氣竟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劍鞘本身的冰涼觸感。他握在手中掂量,秘銀的沉重與土行符 的沉穩交融,既不會壓手,又能穩穩鎖住劍內鋒芒,再湊近了聞,甚至能嗅到一絲山間泥土的清冽氣息。
“這樣就穩妥了。”
查理滿意地笑了。劍鞘樸素無華,恰好襯得三玄劍內斂的性子,而鞘內的四十九道山字印訣,就像一群沉默的山靈,默默守護著劍的鋒芒,只在該出鞘時,才讓那股割裂天地的銳氣重見天日。
劍鞘上,秘銀的光澤與土黃的符 微光交織,竟有種剛柔相濟的道韻。
查理將帶鞘的三玄劍別在腰間,這才覺得渾身輕松。
從此,它既是能斬破虛妄的利器,也是能藏鋒守拙的伙伴。
距離預定出發的日子只剩十來天,查理把練功場的半邊都改成了臨時符 坊。
案上堆滿了裁好的符紙,硯台里盛著融得恰到好處的秘銀液,泛著冷冽的光澤,筆尖蘸上去時,能感覺到金屬特有的凝滯感,卻又比尋常朱砂墨更易附著靈力。
他屏氣凝神,先畫最基礎的 “聚靈符”。
秘銀液在符紙上游走,隨著手腕轉動勾勒出蜿蜒的靈紋,每一筆都注入三分金行真氣 。
與用朱砂時不同,秘銀墨落下的瞬間,符紙上竟泛起細密的銀光,靈紋仿佛活了過來,順著銀線自主流轉,將周遭的游離靈力一點點往符心牽引。
待最後一筆收尾,符紙微微震顫,竟比往日的聚靈符多承載了近一倍的靈力。
“果然好用。”
查理挑眉,又取過一張符紙畫 “疾行符”。
秘銀液勾勒的符文更顯銳利,尤其是代表 “風” 的折線處,銀線細如發絲卻韌如弓弦,注入木行靈力後,符紙邊緣竟卷起細碎的氣流。
貼在手臂上試了試,腳下的速度比尋常疾行符快了足有三成,且靈力消耗得極慢,仿佛秘銀本身就在緩慢滋養著符力。
這萬一可比風系魔法師好用地多,便捷,瞬時,效果杠杠的。
接下來的日子,他像著了魔般沉浸在符 里。
防御用的 “固壘符”,秘銀墨畫出的盾形紋絡自帶厚重感。
注入土行靈力後,能在體表凝成半寸厚的銀光護罩,比皮革甲還堅韌。
攻擊用的 “爆炎符”,銀線勾勒的火焰紋遇火行靈力便會發燙,引爆時的威力比朱砂符猛了近半,且燃燒時間更長,顯然是秘銀鎖住了部分火靈力。
連最普通的 “清潔符”,用秘銀墨畫出來,都能把衣物上的陳年污漬清理得一干二淨,靈力余韻能在布料上留足三天。
案台上的符紙越堆越高,有巴掌大的便攜符,也有半人高的陣基符,各色符文在陽光下泛著深淺不一的銀光,像一片小小的星河。
查理指尖沾著未干的秘銀液,偶爾抬頭揉一揉發酸的脖頸,看著那些靜靜躺著的符 。
它們不再是單薄的紙頁,更像一塊塊濃縮的靈力蓄電池,秘銀的金屬特性與符 的靈紋相契,既當了靈力的 “容器”,又做了 “鎖扣”,讓每一道符都比往日更耐用、更強勁。
最後一張 “傳訊符” 畫完時,窗外的月光已經過了山頭。
查理將所有符 分門別類收好,看著儲物袋里沉甸甸的收獲,忽然覺得那些被用來做墨的秘銀實在物超所值。
這些符 ,既是他為前路準備的底氣,也是秘銀這不起眼的金屬,在他手中綻放的另一重光彩。
劍已備好,符已充足,剩下的,便是出發。
練功場的石桌上,三玄劍靜靜躺著,鞘身的秘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四十九道山字印訣仿佛也斂了氣息。
查理摩挲著劍鞘,指尖能感覺到內里劍身的微顫 。
那是與他神魂相連的悸動,仿佛也感知到了前路的肅殺。
此去便是邊境戰場,傳聞那里的風都帶著血腥味,白日里是廝殺震天的陣地,夜里也常有斥候在暗處搏命,生死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他甚至說不清具體要面對什麼,是呼嘯的箭矢,還是淬了毒的匕首,抑或是更詭異的魔法陷阱。
可他必須去。
不是為了什麼功勛,也不是貪慕戰場的歷練。
腦海里總會浮現出坎特伯雷伯爵的模樣 ,那個總愛把 “騎士的職責是守護” 掛在嘴邊的父親,上次見他時,鬢角的白發居然又添了些,盔甲的肩甲處還有未修復的凹痕。
伯爵麾下的騎士團雖精銳,听說又在數月前的伏擊里折損了不少人手,這次奔赴前線,說是增援,實則更像填補缺口。
查理把最後幾張爆炎符塞進腰間的囊袋,又檢查了一遍靴筒里的傳訊符。他知道自己這點本事未必能扭轉戰局,可只要能守在伯爵附近,哪怕只是在亂軍中擋下一支冷箭,或是用符 清理掉一處陷阱,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