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懷德進來，甦老把頭轉向一邊，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畢老看了一眼。
“行，那咱們就先吃飯，吃完飯再接著查。”
李懷德放下飯盒，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就離開了。
甦老拿起飯盒一邊吃一邊嘀咕。
“你看看他，這是什麼態度？不說那些查賬的同志，咱們兩個還在這呢，他問都不問，轉身就走，什麼意思？對我們有意見還是對上面有意見？回去我一定要告他一狀。”
畢老搖了搖頭。
“你自己嫌棄他在這里，他走了你又不高興，老甦，咱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挑刺兒的。”
甦老不高興了。
“我們不就是來抓他的小辮子的嘛，挑刺兒怎麼了？”
“那也得他有小辮子給咱們抓，要是沒有小辮子，還鬧的不可收拾，回去之後被問責怎麼辦？最近風向不對，咱們還是低調一點吧。”
甦老不屑道。
“我怕什麼？誰敢拿我怎麼樣？那些人就知道瞎起哄。”
畢老看了看安靜吃飯的其他，又拉了拉甦老的衣袖，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了。
吃完飯，有專門的人過來收走了飯盒，工作繼續。
下午四點，還有一個多小時就要下班了。
李懷德被喊了過來。
“懷德，賬目基本已經查看過來，沒什麼大問題，只是有些小問題我們想要問詢一下。”
李懷德笑眯眯的。
“領導，您問。”
畢老還沒開口，甦老先拍桌子。
“你的賬目上，那個梁浩每個月都會有幾筆領錢的記錄，逢年過節的更多，你說說怎麼回事？”
李懷德皺起眉頭，這事兒他們應該知道，但現在問起來，是想抓住這個不放嗎？
“領導，上面已經標注的很明顯了，是收購的計劃外物資，其他廠也是這樣的，有什麼問題嗎？”
甦老一瞪眼。
“哼，別的廠都是自己的采購員自己出去收購，而且數量不多，這個梁浩怎麼會有那麼多？你有沒有打听過，他這些物資來路正不正？有沒有其他的問題？”
李懷德都要被氣笑了。
“領導，前兩年咱們工人飯都吃不飽，軋鋼廠干的可都是體力活，吃不飽飯，就干不動工作，梁浩幫了咱們這麼大的忙，那個時候您怎麼不問物資哪來的？現在翻舊賬，有意思嗎？”
畢老連忙說道。
“懷德，我們也不是翻舊賬，之前困難時期就算了，可現在不是還有這麼多物資進來嘛，怎麼，軋鋼廠還是困難？”
李懷德撇了撇嘴。
“是啊，領導每天都有專門人員安排飯菜，不知道咱們廠里工人的疾苦，是，現在是能吃飽一點，但缺了肉可不行，沒有油水，工作做到一半就沒力氣了，希望領導能夠理解。”
甦老指著李懷德。
“你什麼意思？是說我們不為工人考慮嗎？是說我們不了解工人的疾苦嗎？你要是對我們有意見，可以讓你老丈人去告我們，還輪不到你說三道四。”
李懷德沉默了一下。
“領導，剛才是我口誤，說了一些糊涂話，但賬目的問題也查了一天了，如果查出了什麼，我隨時可以接受調查。”
李懷德已經不想跟他們扯皮了，說多錯多，他們現在明面上還是李懷德的領導，可不能讓人抓住把柄。
畢老笑了笑。
“懷德，你不要有抵觸情緒，我們就是正常調查，想把問題弄清楚，這樣才能更好的解決工人們吃飯的問題，你說對吧？”
看到畢老打迂回路線，甦老也跟著附和。
“這樣，你把那個梁浩叫過來，我親自問問他物資從哪來的，有沒有其他問題，要是一切都合法合規，這事兒就過去了。”
李懷德怒火中燒，現在弄點物資要是全按規矩來，工人們早鬧騰了，都不用上班了，全找糧食去了。
“領導，以前上面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們可是說過，只要弄來物資，不問出處，只要保證軋鋼廠正常運轉就行，現在呢？否認當初自己說過的話？開始雞蛋里挑骨頭了？”
畢老連忙擺手。
“懷德，你偏激了，我們也不是要找他麻煩，就只是問問而已，你這麼激動干什麼？”
“就是，你這麼激動干什麼？難道里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
李懷德內心嘆了口氣。
“既然領導覺得我們有見不得人的交易，那就調查吧，對了，梁浩請假了，三天前他結婚了，今天剛好回門，去了鄉下，後天才會上班，領導要是等不及，可以通知派出去鄉下把他抓回來。”
抓字，李懷德咬的很重。
畢老笑了笑。
“不至于不至于，我們最多就是想了解一下情況，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抓人呢，既然他不在，那等他後天上班之後讓他去找我們匯報一下就是了，這沒問題吧？”
李懷德沒有說話，甦老得意的看著李懷德。
畢老合上了手里的工作本。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了，調查結果等我們詢問梁浩之後再行公布，等消息吧。”
說完，畢老，甦老不等李懷德反應，帶著人就走了，只留下一屋子賬本和一些茶杯。
等所有人離開，李懷德氣的猛砸了幾下桌子。
“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好，你們要查物資是吧？那我就讓你們查個夠。”
說完，李懷德迅速離開，直奔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李懷德先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跟王老通了一下氣，隨後又把自己要做的事情說了一遍。
王老哈哈大笑。
“還真是走投無路了？這種事情他們也敢拿出來說？行，按照你的意思辦，明天我也會在會議上提出來，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結束通話，李懷德開始給有來往的各個單位打電話。
這些年來，梁浩可不只是給軋鋼廠出售過物資，其他廠，派出所，街道辦，他都出售過，真要查起來，誰也跑不掉，要是按照他們那個查法，非亂起來不可。
甚至梁浩還給一些福利機構捐贈過物資，怎麼樣？要不要查一查？
回去的車里，甦老得意一笑。
“只要抓住梁浩一個，其他人一個都別想跑，到時候局勢說不定就會逆轉了。”
畢老可沒有這麼輕松。
“你知道的，咱們這種行為會引起公憤，弄不好會出大亂子，只希望上面能頂得住壓力，給我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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