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繼續溯流而上，周身氣息愈發內斂，仿佛與奔騰的萬道母河融為一體，卻又超然其上。他剛剛吸收的混沌光卵之力正在體內緩緩沉澱、發酵，將“起源”的奧秘烙印在寂滅道基的最深處，使得他的力量性質發生了微妙而根本的蛻變。如今他每一次呼吸，都暗合著宇宙生滅的節律。
前方的法則洪流愈發古老、純粹，甚至不再顯現出具體的屬性色彩，而是化為一種朦朧的、蘊含著無窮變量和可能性的原初道韻。浪濤聲漸漸低沉，化為一種仿佛來自太初之前的低沉嗡鳴，洗滌著一切後天的雜質。
在這里，連“法則”這個概念都開始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本源、近乎于“邏輯基點”的純粹存在。
終于，他抵達了這片萬道母河的源頭。
眼前並無恢弘壯觀的噴發景象，只有一片無垠的、平靜到令人心悸的虛無之海。海水並非真正的液體，而是由無窮無盡的、細微到極致的原始道紋凝聚而成，它們如同活物般緩緩流淌、踫撞、組合，每一次微不足道的交匯，都可能衍生出外界一條磅礡的法則支流。
這片海，就是“萬法之始”，“邏輯之源”。
而在虛無之海的中心，懸浮著三物。
左側，是一團不斷生滅、變幻不定的光影。它沒有固定形態，時而如蓮花綻放，時而如星雲旋轉，散發出“存在”、“變化”、“演繹”的根源氣息。它是“有”的。
右側，是一口深不見底、吞噬一切光與概念的幽暗井。井口寂靜無聲，連周遭流淌的原始道紋都微微扭曲，被其無形之力牽引。它代表著“無”、“靜寂”、“歸藏”。它是“無”的終點。
而居于中央，懸浮于有無之間的，卻是一枚樸實無華、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古樸令牌。令牌上沒有任何花紋雕飾，卻自然流露出一種“定”、“序”、“綱”的絕對威嚴。它不動不搖，仿佛定住了中央的虛無，令沸騰的“有”與吞噬的“無”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不至于相互湮滅或因失衡而崩潰。它是“規則”的化身，“秩序”的框架。
三物共同構成了這萬道源頭的基礎，維系著億萬萬法則的生發與流轉。
張凡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中央那枚古樸令牌之上。他從中感受到了一種超越一切具體法則的、冰冷的、絕對的“規則”力量。這並非創造，也非毀滅，而是一種更高級的“定義”與“約束”。
就在他目光觸及令牌的瞬間，那令牌微不可察地輕輕一震。
嗡——！
一股無形無質、卻凌駕于萬物之上的規則之力瞬間降臨，並非針對能量或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張凡的“存在”本身！
這股力量試圖“定義”他——定義他為“異常”，定義他為“悖論”，定義他“不應存在”于此地！它要強行將他的存在從這片源頭的“邏輯”中刪除、抹去！
這是比任何能量攻擊、法則碾壓更為根本的抹殺！是從“設定”上否定你！
張凡周身自然流淌的暗金道紋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對抗著這無形的規則定義。他腦後的寂滅神輪瘋狂旋轉，左眼生滅，右眼混沌，體內那融合了起源與終焉的力量轟然爆發。
“定義我？”張凡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傲然，“我即存在，我即真實。誰的規則，能定義我？”
他竟迎著那規則抹殺之力，一步步向前走去。
每一步踏出，他腳下的虛無之海便泛起漣漪，那不是被踩踏的波動，而是他自身的“道”在與源頭的“規則”進行最本源的踫撞與抗衡。
那規則之力如同最堅韌也無法摧毀的羅網，層層疊疊地纏繞上來，要將他束縛、格式化。
張凡體內，那混沌光卵的力量被徹底激發。屬于“起源”的創造之力洶涌而出，卻不是創造外物，而是創造關于自身存在的“新規則”！
“我定義，我于萬道源頭，當永恆自在！”
“我定義，一切規則于我，皆為資糧！”
“我定義，我之存在，高于萬法邏輯！”
他以自身意志為筆，以混沌起源與寂滅終焉為墨，強行在這片源頭的邏輯基點上，書寫下屬于他自己的絕對法則！
這是曠古未有之狂妄，亦是開天闢地之創舉！
嚓！
仿佛有什麼無形的枷鎖被打破了。
那降臨于他身上的規則抹殺之力驟然一滯，隨即如同遇到了烈陽的冰雪，開始快速消融、退散。它們無法再“定義”張凡，因為張凡自身的存在，已經成了一種更高層級的、“無法被定義”的絕對真實！
中央那枚古樸令牌劇烈震顫起來，似乎因無法執行“抹除”指令而陷入了某種邏輯混亂。
張凡卻已一步踏出，穿越了最後的距離，出現在了那三物之前。
他首先看向左側那團生滅不定的“有”之光影，又看向右側那口吞噬一切的“無”之幽井，最後，目光牢牢鎖定了中央那枚維持平衡的規則令牌。
他沒有絲毫猶豫，伸出手指，徑直點向了那枚古樸令牌。
“萬法之源，規則之基……也終將為我之道，添一基石。”
他的指尖，觸及了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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