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莫莫奧德均勻的呼吸,看來已經睡熟了,李時雨從床邊坐起,將莫莫奧德稍微往床中間放了放,輕手輕腳將薄薄的被子蓋在他身上,退出房間,將門關上下了樓。
“所以說!今晚不僅我們幾個都去了劇院,就連那許安認為最有嫌疑的五個嫌疑人也全部到了!?怎麼可能會這麼巧啊!”
還在樓梯口,李時雨就听見了瑞文西斯的聲音,大到幾乎能震碎整棟房子。
李時雨推門而入,小聲道︰“小聲點兒,瑞文西斯。莫莫奧德已經睡著了,你聲音太大容易吵醒他。”
輕輕把門關好,李時雨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哦哦,對,我小聲點兒。”
瑞文西斯立刻捂住嘴表示自己的超強執行力。
雖然莫莫奧德很听話,要是真的被吵醒一定不會多說什麼,但被吵醒了對小孩子的身體發育來說總歸還是不好的。
李時雨看向桌上季阿娜畫的簡略人物關系譜圖,他撈過來放到自己眼前,粗略閱讀了一會兒。
“所以今天不止我們五個和許安去了劇院,那五個人都去了阿門提斯劇院並且觀看了整場戲劇?”
“對。”
季阿娜點頭。
目前這五個人中,能肯定其身份的有維克托、西里爾、阿洛伊修斯三人,因為他們都被人親眼目擊到其存在;
德內布是季阿娜在廁所偷听到演員說話時對方隨口提到的,沒有人見到其存在;
耶拉希爾是事後瑞文西斯、麋鹿和許安發現體型形似她的人,並且還跟著維克托一起行動。
五個人都在啊……
李時雨轉身看向身後掛在整個撒伯里烏地圖上五個人的基礎信息,微微皺眉︰“他們五個人都在,並且我們也巧合地借用不同方式獲得了門票進入劇院,我們一起觀看同一場戲劇……”
早上出門給莫莫奧德買到鞋子,李時雨還覺得或許是美妙的巧合。
但今天出現的巧合實在是太多了,尤其是現在眾人將自己的情況全部匯總出來後李時雨更是覺得這些已經不是單純的“巧合”了。
“你也覺得這很不對勁。是吧,李時雨。”季阿娜嚴肅道。
“是的,這很不對勁。”
李時雨重新轉回身,面向眾人︰“就像有人特意安排好的錯覺。這人知道我們在調查失蹤事件,就用這個方式警告我們。”
汪達奇怪︰“只是觀看一場戲劇,怎麼會是一種警告。”
李時雨解釋︰“麋鹿之前也說了,舞台上阿門提斯流血的血液味道和國王的血液味道並不一致,那很有可能是真的血液。我之前查閱阿門提斯劇院書本資料時有了解到一個信息,阿門提斯劇院千年來的幾百個劇目中,只有少數幾個戲劇會在場上表演謀殺戲碼,我想真正的凶手就是特意挑選了這個戲劇。他以阿門提斯道具的真血警告我們不要繼續調查下去,否則我們會和阿門提斯的下場一樣。”
季阿娜贊成︰“我也是這麼想的。還有一種可能凶手在用阿門提斯的死亡暗示我們,畢竟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性質和阿門提斯的意志類似,都算是正當性行為,凶手特意選阿門提斯而不是國王,就說明他也知道他做的事情性質是犯罪。”
“可是我們並不知道這家伙到底是他們五個人中的哪一個。”瑞文西斯犯難道,“而且今天這五個人都來了劇院,難道就不怕暴露他自己嗎?還把假血換成了真血。”
麋鹿補充︰“擁有高智慧的犯罪者往往都很自負,他們喜歡返回作案現場欣賞他的犯罪成果和周圍人見到他犯罪後的反應。我認為他來劇院是為了觀察我們。”
季阿娜︰“很難不贊成。”
“所以他們其中之一就是造成他人失蹤的幕後真凶,並且知道了我們的真實身份。”汪達蹙眉,“那會是誰?既知道我們的身份是偽裝的,也知道我們的行動和目的,沒有直接對我們出手,而是暗示警告……”
更何況這五個嫌疑犯都是撒伯里烏有權有勢之人,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方小勢力,無論是誰都可以在撒伯里烏各地安排屬于他們的眼線。
總而言之,每個人都有可能。
呃啊。
汪達覺得自己腦袋都要大了。
桌上煤油燈的火光在玻璃燈罩中微微閃爍,橘黃色的光照在五人臉上,看不清其神情。
瑞文西斯撇嘴,說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那個負責劇院的家伙是幕後真凶。”
四人看向瑞文西斯,想知道她的猜測從何而來。
瑞文西斯站起,來到李時雨身後。
她用手指著西里爾的資料對眾人說道︰“今天我們都去了劇院,而那些票都是從劇院出來的,而且關于托特先生的事情還有阿門提斯流的血是真血一事都發生在劇院,說不定就全都是西里爾這家伙一早就算好的。他的智商很高,借用他人之手故意偽造巧合讓我們以不同方式進入劇院然後會合,這樣就像是我們只是單純的運氣好並且完全撇清他的嫌疑。說不定‘讓我們認為這是巧合排除西里爾的嫌疑’就是他想讓我們誤會的呢。”
“等等,瑞文西斯。”
汪達抬手打斷瑞文西斯的話,他捂著額頭。
“你等我回想一下你說的邏輯。稍微等一等。”
瑞文西斯這一長串話對汪達來說理解有些困難。
“我也需要時間梳理一下其中的邏輯關系。”麋鹿同樣如此。
“嗯。”
瑞文西斯知道汪達和麋鹿的腦子反應都比較慢,只有李時雨和季阿娜能跟上她的邏輯。
李時雨對汪達和麋鹿說︰“瑞文西斯的意思是西里爾故意用不同方法直接或間接讓我們進入劇場,讓我們認為我們能在劇院會合都是巧合,從而排除他的嫌疑。”
李時雨這麼一解釋,汪達反應過來了︰“原來瑞文西斯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麋鹿還在思索。
半晌。
麋鹿點頭︰“我明白了。”
瑞文西斯走回桌子前,雙手撐著桌子︰“能掌控劇院對外出售門票的人只能是西里爾,說不定他間接算到了懷恩朋友有事以及阿洛伊修斯有一張多余的門票。而且之前許安不也說了嗎,所有在劇院的人都信奉西里爾,這好比整個阿門提斯劇院就是一片花田,而西里爾就是這片花田的蜜蜂,花兒們需要蜜蜂幫忙授粉,蜜蜂也需要花粉和花蜜,兩者是共生關系,那什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西里爾犯罪,那麼整個劇院的人共同幫他隱瞞事實真相也很容易吧。”
瑞文西斯越過桌子,將季阿娜之前記錄的一份關于“托特先生”的所有報告拿到面前。
她將這張報告舉起︰“而且托特先生就是劇院的人,他同樣遭受了失蹤事件。雖然現在不知道他是以怎樣的方式失蹤的,但這不也證明和西里爾這個人有關系嗎。”
季阿娜搖頭,否定瑞文西斯的說辭︰“雖然我們目前掌握的很多關鍵證據都和西里爾以及阿門提斯劇院有關。可這些證據並沒有直接指向他吧,瑞文西斯。”
“那也和他有關啊。”
“‘關聯’和‘指向’,這不是一個意思。”
季阿娜起身,將瑞文西斯手中的報告拿到自己手上,指著重點圈起來的部分︰“這里,瑞文西斯。托特先生的尸體今早出現在東邊郊區礦場附近,而我們都知道礦場其實是德內布用來掩蓋他將欠債人帶走的幌子,這些礦場並不屬于德內布。對外,人人都知道礦場是德內布的。”
李時雨接話︰“季阿娜,你想說有人故意陷害德內布?”
“我想表達的意思的確有這點在的。不過按照瑞文西斯先前說話的邏輯,假設德內布才是真凶,他已經知道我們的所有信息和調查進度,他知道我們知道礦場並不屬于他的,那麼他可能會故意將托特先生的尸體拋棄在那里,讓我們故意認為‘雖然他有嫌疑,但其實是被人陷害的’。”
的確啊。
如果是這種邏輯,德內布其實也有嫌疑。
越想越復雜。
瑞文西斯煩躁地摳摳臉頰︰“其實所有人都可能是真凶。”
季阿娜︰“是的。我們不能放松警惕,也不能認為一個人嫌疑最大只盯著他看,在沒找到決定性的關鍵證據前,他們每一個人都有十足的嫌疑。畢竟這些家伙都是撒伯里烏城內有權有勢的家伙,其中的利益牽扯絕對不是我們能夠想象的,他們想要拉其他人下水,那可太簡單了。”
權勢地位重的家伙會非常在乎自己的利益,甚至還想貪圖更多,栽贓陷害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
“唔……”
麋鹿被說糊涂了,灰色的鹿眼失焦看著桌子上的一切。
汪達呆滯地望向麋鹿,又呆滯地望向季阿娜手中關于托特先生的情報。
果然自己不是做偵探的料。
李時雨好笑地看看汪達,拍拍他後背安撫道︰“算了,算了。麋鹿和汪達都跟不上我們的話了,對他們來說只有戰斗才是他們的主場。我們就等許安明早將關于耶拉希爾和維克托會面、托特先生尸體情況和礦場附近的情報帶回來再進一步討論吧。否則我們說的所有猜測都是沒用的。慢慢來吧,今天大家都累了,還是早點休息比較好。”
李時雨說的這句話汪達听懂了。
真好啊,李時雨。
季阿娜看看汪達,又看看還在努力理析其中利害關系的麋鹿,無奈道︰“對,現在說什麼都只是我們的猜測。今晚我們都在劇院這件事,或許是有人刻意為之,也可能是意料之外,是否真的有人知曉我們真實身份也有待商榷。現在唯一能肯定的是,我們或多或少都與所有嫌疑人見過一面,知道他們的大致模樣,之後的調查過程大家多留點心吧,說不定運氣好會在街上遇見。”
今天的討論結束。
李時雨對瑞文西斯說︰“瑞文西斯,這邊我打算單方面跟進阿洛伊修斯這個人,我發現他似乎與維克托有關系。反正之前我沒有在耶拉希爾面前正式露面,你和麋鹿之後注意安全。”
瑞文西斯笑嘻嘻的︰“收到。你也注意安全,李時雨。”
李時雨又看向季阿娜︰“季阿娜,你和汪達的行動最好收斂一些。”
“為什麼。”
“今天阿洛伊修斯和我閑聊時,他說撒伯里烏有幾條街道是他的,他從那些街道房東那里得知了你和汪達只問不租的消息。我覺得還是不要引起他對我們的警惕比較好。”李時雨提議,“實在不行你和汪達先租下一間價格低廉的商鋪,不要著急裝修放在那里。反正價格不比你和汪達昨天賭馬輸得多吧。”
“哈哈,是的。”季阿娜笑道,“過兩天我就和汪達去租下一個商鋪或者轉移行動方向解除那個貴族的警惕。對了,我今天有在懷恩面前說李時雨你是和我們一伙的,他知道你的假名和大致信息的話你不要驚訝。”
“嗯。”
季阿娜對瑞文西斯說︰“瑞文西斯,關于你的身份我沒說名字,只提到了你的存在。我提到我們是一起來撒伯里烏做生意的,只是渠道方式不一樣,汪達是我們的共同投資人。”
“原來我也是靠汪達投資的啊。”瑞文西斯一巴掌狠狠拍在汪達背上,“你小子,現在一定是你身份最高貴身家最多的時候吧!”
汪達嘿嘿笑道︰“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有錢有權。”
隨後眾人將今天的信息互相同步,防止之後說漏嘴的情況出現。
同樣也是想要以這種方式找到“監視他們的人”,如果某個人提前得知了他不應該知道的消息,那麼就是嫌疑人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