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樓梯口旁等候著一位工作人員。阿洛伊修斯輕車熟路將門票遞給她進行二次驗票,他對這里的工作流程非常熟悉。
工作人員看向李時雨︰“這位先生,我還要確認你的票據。”
“哦,好。”
差點忘了這事,李時雨連忙將他的門票交給她。
這位工作人員再次仔細檢查一番後,還檢查了三人身上沒有攜帶任何危險物品,這才將門票戳個章後還給兩人,隨後親自帶領他們前往二樓的貴賓室。
貴賓室外的長廊上每隔段距離都有一扇門,每扇門後都是一間單獨的貴賓室。
數量真不少。
最後,工作人員在一扇門前停下,拉開門恭敬道︰“所需物品之後將由我和我的同事們親自送達。韋斯特萊克公爵閣下及他的朋友親屬。希望你們享受今晚的戲劇,祝福你們能在阿門提斯劇院度過美妙的一晚。”
三人一踏進貴賓室,身後的門就悄無聲息地從外關上。
阿洛伊修斯終于放下先前擺在他人面前的貴族架勢,生人勿近的臉瞬間切換成和善的笑臉,他指著正前方兩個大沙發對李時雨說道︰“請坐吧,蘿卜先生。”
“你先請,阿洛伊修斯先生。”
兩人入座。
莫莫奧德還屬于自己的單獨位置,所以李時雨就將他抱在自己的腿上坐著。小孩子而已,也不重,就算李時雨抱一整場也沒任何問題。
二樓的席位視野確實很好,除了圍欄擋住了一小部分視野,整個劇院就這麼呈現在自己眼前,手邊的小桌子上還有手持望遠鏡片,貼心的準備方便讓觀眾看清舞台的每一個細節。
真不錯啊。
沙發軟、視野好、服務周到,李時雨事先從未想過原來戲劇還可以這麼觀賞。
“蘿卜先生,這里視野相當不錯。如果購買普通票的話,就無法保證前面的觀眾是否比我們高將我們的視野擋住。”阿洛伊修斯側頭對李時雨笑道,“之前有一次我看戲劇時,運氣很差沒有買到貴賓席位的座位,只好買了一樓的票坐著。不過我前面有個觀眾長得實在是太高了,整場下來我的觀賞體驗都不好。之後我就從來沒有委屈自己買一樓的票了。”
“听上去確實很影響觀感。所以這就是阿洛伊修斯先生買二樓席位的理由之一嗎?”李時雨接住他的話茬。
“是的。”
阿洛伊修斯笑著,眼神開始觀察周圍。
而後,他突然停止了笑聲。
怎麼了?
李時雨察覺出阿洛伊修斯笑聲停止的是如此突兀,于是看向他。
發現阿洛伊修斯正始終盯著某個方向,面上沒有過多的神情,就像在自己的領地里巡查到危險的雄獅開始對異常之處產生戒備。
李時雨順著阿洛伊修斯的目光朝著同一個方向看去。
二樓貴賓席位整體呈半圓形像東方折扇一樣圍繞劇場上方展開,位置就處于普通觀眾席正上方,他們所在的貴賓室位于所有貴賓室中間偏右的位置,屬于視野較好的居中位置,除了隔壁幾個相連的房間,其他房間在這里是能看清隔間內部情況的。
大多數貴賓室都還空著,大多數貴賓現在還沒到。這就顯得那間坐著兩個人的貴賓室那麼引人注目。
阿洛伊修斯是看見了他們才做出了這個反常行為。
從這里,李時雨只能看出對面隔間里坐著的是兩個男人︰
一位是紅色皮膚的類獸人男性,他的衣裝得體、舉止落落大方,所有的一切都像達官顯貴,奇怪的是他作為類獸人卻沒有他們這個人種標志性的兩顆向上凸起的犬齒;
一位是棕白色頭發的人類男性,自然花白的頭發穿插其中,看上去年齡很大了,穿著不像是位高的權貴之人,可也十分得體精致,體現他身份的不平凡。
這兩人似乎在交談著什麼,相談甚歡,惹得類獸人男性頻頻發笑。
李時雨看看對面的人,又轉頭看看阿洛伊修斯,他的目光還是沒有從那兩人身上挪開。
他們和阿洛伊修斯是什麼關系?
仇人?
還是。
勁敵?
對面,那個類獸人男性察覺到了來自這邊的目光,他轉頭正好對上了阿洛伊修斯的眼楮,大方地抬手朝這邊揮了揮打招呼,旁邊的人類男性見他這麼做,也看過來抬手朝這邊揮了揮。
阿洛伊修斯極不情願抬手,敷衍性地揮動幾下,還苦澀地笑了笑。
那兩人點頭表示收到後又開始交談起來。
“怎麼今天他也來了……”
阿洛伊修斯不滿地抱怨一句,不顧貴族形象的瞬間完全癱倒陷進沙發里,眉頭緊皺︰“我不想在我心情難得這麼好時看見他,他能不能現在就遇到什麼急事趕緊離開這里啊!”
對方究竟是誰,能讓阿洛伊修斯這麼在意。
李時雨沒有直接出口詢問,而是卻用探究好奇的目光看向阿洛伊修斯——用這種方式既不會讓阿洛伊修斯感到冒犯,也顯得李時雨是真的很好奇。
阿洛伊修斯不打算對李時雨隱瞞對方的身份,他指著那個隔間的方向︰“蘿卜先生,那位類獸人,就是我之前和你提過一嘴的,貴族們都想讓我同他競爭撒伯里烏治理權的現任市長︰維克托•霍恩。”
維克托•霍恩?!
李時雨不動聲色地又看向對面。
他靠在沙發上與旁人侃侃而談的樣子,十分從容,的確是將權力握在手中之人的模樣。
原來維克托長這樣,之後李時雨看見他就不會感到陌生了。
“而他旁邊的那個小老頭,別看他這麼年輕像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其實已經七十多歲了。他就是這個劇院的總負責人,或者換個說法,劇院老板。我想你之前在這個城市或多或少也听說過,西里爾•歐西菲爾。”阿洛伊修斯猜測,“畢竟市長算是撒伯里烏的大人物,歐西菲爾先生現在正親自接待他吧,從市長嘴里翹出之後治理城市的方針政策。按照以往的安排,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後場統籌戲劇演員的。”
西里爾•歐西菲爾?!
這兩人的現身完全超出了李時雨的預料。
他實在沒想到竟然在短短一天之內就見到三位嫌疑人,甚至還有那個他認為嫌疑最大的和西里爾並列的市長維克托。
不過。
照阿洛伊修斯的反應來看,他好像和維克托關系並不好。
李時雨想了想,將心中反復修訂的問題以不冒犯他人的方式問出︰“阿洛伊修斯先生,我見你現在的心情似乎並不好,是和他們有關嗎?”
“和歐西菲爾先生無關,他是個和善的小老頭。我現在的心情和那個維克托有關!”
阿洛伊修斯擺弄自己的小胡子,用食指一直繞著尖端繞圈圈。
李時雨看出來他的心情很煩躁。
“我和那家伙並不對付。他每次看見我都會打招呼,經常說是征求我作為貴族代表的意見專程上門拜訪我和我探討如何讓撒伯里烏更加繁榮。我不想從政,一點都不想,但架不住那家伙總是在莊園門口堵我,我無法正常出門,每次都要被迫和他交談一段時間他才會放我走。我覺得他簡直把我當免費勞動力了!”
阿洛伊修斯一拍沙發扶手,非常生氣。
原來兩人之間還有這層關系。
不知道維克托是否知道貴族們勸說阿洛伊修斯同他競爭市長的位置,他屢次三番到阿洛伊修斯面前晃悠和他交流撒伯里烏的治理,就像是故意來挑釁;如果不知情,這副做派就會顯得他很謙虛、尊重他人,將貴族意見放在心里。
李時雨本人更傾向于維克托對于此事是知情的。
因為能坐上市長之位說明他一定有聰明的頭腦,適合從政,絕對不是小孩子之間過家家就能隨便應付過去的,更何況他私下還喜歡動用私刑說明他心理扭曲,這種人不可能會把真實面目暴露出來。
所以他的這些行為不僅是對阿洛伊修斯的挑釁,還摻雜著威脅的意味在其中,給阿洛伊修斯傳達他正在刻監視阿洛伊修斯的訊息。
李時雨再次看向那個類獸人。
慈善的笑容在李時雨眼中是那麼猙獰。
阿洛伊修斯似乎好了些,他提醒道︰“蘿卜先生,我不知道稍後歐西菲爾先生是否會來到我們這個房間,因為要是撒伯里烏有頭有臉的人物來到劇院,他基本都會親自接待一番。一方面是想給劇院拉贊助和經費,另一方面想和這些人打點好關系。當然,‘這些人’里經常都會有我。”
因為阿洛伊修斯是撒伯里烏唯一一個保留“公爵”爵位的貴族,地位很高,也有一定的權力,而且那麼有錢。
李時雨會意︰“我明白了,阿洛伊修斯先生。”
莫莫奧德從始至終都听不懂李時雨和阿洛伊修斯在交流什麼,但他還是能判斷出“阿洛伊修斯不喜歡市長”這件事。
一樓。
普通席位的觀眾開始陸續入場,整個劇院頓時變得嘈雜起來,到處都是人的說話聲。
咚咚。
貴賓室的門響起。
李時雨以為是西里爾來了,他看向地面,發現西里爾還在和維克托聊天。
不是西里爾。
難道是之前的工作人員給莫莫奧德送椅子來了嗎。
“進來吧。”
阿洛伊修斯撐著額頭說道,他沒有起身開門。
門被人從外朝里推開。
“阿洛伊修斯先生,好久不見。”
身後,一位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
听到聲音,阿洛伊修斯一改疲態,驚喜向後看去,見到來人後他連忙起身迎接︰“懷恩先生?!好久不見。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懷恩?!
李時雨和莫莫奧德一起從沙發後探個腦袋。
昨晚在據點二樓整理情報時,季阿娜說她想通過懷恩這個人和所有嫌疑人接觸的想法,還說已經接近懷恩並且可能取得了他的初步信任,之後他和汪達打算從懷恩著手與其他幾人接觸。
不僅是昨天和賽馬場老板德內布提要求,現在這位白發翼人與阿洛伊修斯握手交談的樣子,足以證明他和阿洛伊修斯的關系也很好,好到阿洛伊修斯這位貴族親自起身迎接他。
和五個人關系好這件事並非傳言。
懷恩笑著︰“我在外面排隊時就看見你和你的朋友提前走貴賓通道入場了,現在我也進場了,戲劇還有一會兒才會開始,就想著想來和你來打個招呼。沒想到今天你也在,看來阿洛伊修斯先生也對今晚演出的《阿門提斯》很感興趣,你的品味總是如此高尚。”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懷恩先生。”阿洛伊修斯搖頭,“我只是個普通看客,哪兒比得上你這位專業的鑒賞家啊。明天你又要從這個戲劇里體悟出新感受,發表文章刊登在報紙上,再次引發撒伯里烏新一輪的鑒賞風波吧。”
“阿洛伊修斯先生真的很了解我呢。”
客氣寒暄後,懷恩朝內看去。
發現了李時雨和莫莫奧德正從沙發後窺探他倆,不過懷恩並沒有覺得冒犯,而是用脫帽禮對他們兩人致以敬意並打招呼道︰“兩位好,想必兩位就是韋斯特萊克公爵閣下的朋友了。我名為‘懷恩•赫澤利特’,算是公爵閣下的朋友之一吧。”
“是的。懷恩先生當然是我的朋友。”阿洛伊修斯向李時雨介紹懷恩,“蘿卜先生,這位是撒伯里烏‘最棒的鑒賞家’懷恩•赫澤利特先生。只是懷恩先生平時總是太忙,他的時間屬于整個撒伯里烏,所以我們不經常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