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公爵邊走邊問“男的女的?”
他在問人魚的性別。
老漁夫回答“長官,是男的。”
“男的啊……”
伍德公爵摸摸胡子,听見性別後眼神產生失落。
這讓老漁夫心中一咯 ,剛才看似掌握一切的神態全然消失不見,他手里死死攥著頭巾,頭低下,心中動蕩。
伍德公爵“一條人魚是男的可就不好倒賣給王室了。看來只能將他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卸下來分別賣給需要的人……”
阿普俄市長在旁邊附和“人魚不一定都是這樣,伍德公爵。也有一些雄性人魚長著一張絲毫不猻色于雌性人魚的容貌,伍德市長您稍後可以看了人魚的樣貌再做決定。”
阿普俄市長的態度是在討好伍德公爵。
如果伍德公爵交易商品很滿意,這筆買賣能在他管轄的區域達成的話,那麼日後公爵也會在各方面對阿普俄市長有幫助和提攜,對他的仕途多有益處。
李時雨明白這點。
“你說的是,阿普俄市長。”伍德公爵輕笑道,“你瞧瞧我這記性,怎麼就忘了雄性人魚也有好看的家伙存在。”
護衛和老漁夫在前方開路,伍德公爵和阿普俄市長來到漁船邊。
那條人魚被老漁夫的兩個兒子按住,不讓他掙扎。
伍德公爵高高睥睨船上虛弱的人魚“把他的腦袋扳過來我看看。”
一個年輕人使勁將人魚的臉面向伍德公爵,他在努力掙扎,但無濟于事,臉頰被捏的發紅。
現在阿普俄市長的仕途,老漁夫的家庭生活全靠伍德公爵的一句話做出定奪。
周圍的人也沒再說話。
非常安靜。
這里只有人魚在掙扎的嗚咽聲還有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
半晌,伍德公爵展開笑顏,他笑道“幸好你提醒我了,阿普俄市長。這個雄性人魚長得還真不錯,與那些雌性人魚相比也非常出色,養護一段時間也能賣出好價錢。”
吁。
兩人松一口氣。
人魚卻停止了掙扎,他無神地看著給自己的命運下了定數的伍德公爵。
沒有人想去關注“商品”的想法。
之後,伍德公爵就開始與老漁夫討論這條人魚的交易金額。
李時雨和瑞文西斯對這個男性人魚值多少錢都不感興趣。他們看見周圍人們的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有震驚、有憤怒、有嫉妒……他們都听到了普通漁夫一輩子都攢不到的錢財。
最後老漁夫將價格再壓低了一些,向伍德公爵提出一個請求“我在此提出一個無禮的請求,長官,希望您回王都時能把我們一家人捎上,我們需要短時間內搬到那里去。”
老漁夫很精明。
這件事現在已經有很多人都知道了,一定有幾個不怕死的惦記上了他家的錢財,如果繼續留在家鄉一定會有人因為這筆錢來針對他們——他們現在要逃離這里。
伍德公爵欣賞老漁夫的智慧。
兩人握手達成交易。
人魚有听到自己被交易的金額數嗎?
瑞文西斯想去觀察人魚的反應,轉頭卻看到了雙眼無神的人魚嘴巴一動一動的,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著些什麼。
對人魚說的話感到好奇,瑞文西斯使用幾乎不消耗魔力的風魔法將人魚的話傳到自己和李時雨的耳中。
竟然是西方話!
“這和國王說的不一樣……國王說,陸地上的人類都很善良……王後也是人類,王後很善良,對我們很好……為什麼我救了他們,他們卻把我捉了起來……”
他的語氣極為虛弱,越到後面就帶上了哭腔。
听他的音色,年齡也不大,和一二十歲的青年男生差不多。
兩人沉默。
這種事情對人魚來說的確是極其絕望。
他在這個交易里喪失了人權,屬性從自然人變成了一件能明碼標價的商品,而且還不知道此後將要面臨一場怎樣的命運。
且听伍德公爵的話,他似乎對人魚交易流程輕車熟路,這件事在他身上不止發生了一次。
“王後也是人類”。
因為這句話,兩人瞬間聯想到之前黑色石棺里的女人,那位斯圖漢姆的母親。
不難猜了。
斯圖漢姆•米迦勒是人魚國王和人類女性的孩子。
他的真實身份是人魚世界的王子。
身為人魚族群的未來統領者,面對善良的同胞被貪婪的人類隨意當成一個物品交易的事情,無論是誰都不會無動于衷吧。
這個問題一旦上升到種族矛盾,斯圖漢姆對一切生活在陸地上的人類產生恨意都是正常的。
不過往好的一方面想,也不排除這里的一切是斯圖漢姆在屬于自己的空間憑空捏造的一個故事,李時雨和瑞文西斯本不用相信這里發生的一切。
但萬一呢?
萬一這件事是真的呢。
既然斯圖漢姆能窺探一個人的內心,知曉當事人也不一定清楚的過往,那麼他還原他們族群曾經被壓迫被欺辱的過往都顯得合情合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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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圖漢姆很聰明。
他將來到這個場景的李時雨和瑞文西斯化為純觀測者狀態,無法干預任何正在發生的事,只能在一旁觀看,這對他們兩個正義心強的人來說何嘗不是一場精神折磨呢?
也難怪他能成為米迦勒教會主教洞悉每個人的性格和弱點,知曉他們心中最大的恐懼與迷茫,然後對癥下藥。
但凡李時雨和瑞文西斯的三觀沒有那麼正義,他們都不會因為人魚說的這句話而產生動搖。
李時雨揉搓刺痛的太陽穴。
小漁船上,虛弱但認清現實的年輕人魚使李時雨的情緒升騰,他的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百感交集。
他蹲下身,腦袋靠在雙膝上。
比之前瑞文西斯蹲著更加脆弱。
因為是透明人狀態,瑞文西斯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李時雨有蹲下去,當她轉頭想找李時雨搭話時,發現人竟然不在自己右手邊了。
李時雨呢?!
不是說好一直都會在自己右手邊嗎?!
“李時雨!”
瑞文西斯再次著急大喊。
“我在這里,瑞文西斯。我在你腳下蹲著呢。”
李時雨的聲音幽幽傳來,嚇得瑞文西斯差點一個後倒,好不容易才站定。
“你怎麼了,李時雨?因為一直沒吃飯感到肚子餓了?”
“不是的,瑞文西斯。”李時雨聲音悶悶的,他的臉埋在膝蓋里,“我想我們一直尋找的出口,或許就在這條人魚身上。你沒發現嗎,這個人魚是這個空間內或者說這個國家內最不應該存在的。”
“出口在那個人魚身上?”
瑞文西斯看向那個人魚。
他正在被伍德公爵手下的護衛“打包”許多刻著魔法陣的毯子將他包裹起來,瑞文西斯很快辨認出那些魔法陣的效果“保濕”、“隱匿氣息”。
這的確是秘密運送人魚的好辦法。
真是熟練,伍德公爵。
“他要被帶走了,李時雨。”
李時雨抬手“稍等我一會兒,瑞文西斯。讓我緩緩。”
“好的。”
難道李時雨一直沒有吃飯腦袋很暈嗎。
瑞文西斯摸摸自己的肚子。
還是沒有饑餓感。這讓她想起一個月前李時雨說的神明第三十七位神明“牧羊人”的天災就是“失去饑餓感”。
不會她現在在斯圖漢姆的空間內遭遇類似的天災了吧!
瑞文西斯驚恐地看向腳下的李時雨,李時雨的手無力地搭在膝蓋上,非常脆弱。說不定下一個因為饑餓感到頭暈的就是自己了。
在人魚被抬上馬車前,李時雨終于在最關鍵的時刻恢復狀態。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沒有看見那個人魚,人群也不見了,他問瑞文西斯“你有看到人魚嗎,瑞文西斯。”
瑞文西斯指著遠處的馬車“有的。他剛剛被裝進一個木箱里,現在被一群人抬上馬車。應該是要運走。”
“我們跟上去吧。目前就這條人魚是最可疑的,我們能不能出去就看他了。”
瑞文西斯笑道“還好我有一直盯著他的下落。”
李時雨和瑞文西斯走到馬車旁。
使用內力,沒有感受到木箱子里有東西,他問瑞文西斯那條人魚真的在這里嗎,瑞文西斯說出了剛才那些毯子上的魔法陣效果。
李時雨思索“這位伍德公爵做事真是細心,不可能是特意防著我們才用‘隱匿氣息’的魔法陣吧。”
瑞文西斯疑惑“他都看不見我們,怎麼可能是為了防我們呢。”
李時雨勉強笑道“所以我是在開玩笑,不是真的想要表達這個意思。”
現在有個難題擺在兩人面前既然出口可能在人魚身上,他們又該怎麼從他身上尋找出口呢?
總不可能將他的全身上下都檢查一遍吧。
身為觀測者的他們現在能穿過一切物體,瑞文西斯準備嘗試將腦袋伸進木箱,穿過帶有魔法陣的毯子觀察人魚。
她先試探性的用手伸進木箱。
李時雨看見瑞文西斯透明的手臂伸了進去,只是一瞬間,她的手如同觸電般縮了回來。
看不清瑞文西斯面上的神情,但這個動作一定不正常,李時雨問“你怎麼了,瑞文西斯?”
“我,我摸到了。”
“摸到了?”
瑞文西斯的左手緊緊按住右手手背“我摸到了鱗片,李時雨。人魚的鱗片。”
李時雨立馬反應過來本不應該和這個場景的一切事物產生交互的他們竟然摸到東西了,而且就是這個人魚。
看來出口真的就在這個人魚身上。
李時雨猜對了。
木箱早就裝配完畢,護衛們守在周圍不讓人們靠近。
馬車前方,伍德公爵和阿普俄市長還在聊天,兩人都很高興,沒有要走的一絲。
為了驗證,李時雨也將手伸進木箱。
很快,他同樣在木箱內摸到了實體。
光滑、冰冷、像魚鱗般起伏。
果然是人魚的鱗片。
幸好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李時雨沒有像瑞文西斯那樣縮回手,而是繼續試探,開始尋找出口的位置。
呲。
摸到人魚的尾巴尖時,突如其來的灼燒感讓李時雨心中恐慌一瞬,就像摸到了高溫炙燒過的鐵板,李時雨迅速將手縮回。
有異常!
瑞文西斯隱隱有看到李時雨的動作,她和剛才的李時雨一樣問他“你怎麼了,李時雨?”
“不對。”李時雨喃喃搖頭,“為什麼人魚的尾巴就像高溫加熱的石頭,我摸到的感覺就像我的手指被什麼東西燒到了。”
瑞文西斯疑惑。
什麼高溫的石頭,什麼手指被燒到了?
鱗片不都應該是冰涼的嗎,難道是太冰了,李時雨誤以為這種感覺是灼燒感了嗎?!
就像是印證瑞文西斯的困惑,木箱尾部,也就是李時雨剛才伸手試探木箱的地方,一縷縷煙霧開始從木箱的縫隙朝外析出。
接著這團煙霧越來越濃郁,趨勢開始向前,漸漸的,整個木箱的每個縫隙都在往外冒煙。
兩人被濃煙嗆得倒退幾步拉開距離。
“你們看!”一旁的路人對著那個木箱大喊,“那個箱子竟然在冒煙!”
未知真相的人們都在好奇是不是伍德公爵用了什麼厲害的魔法能讓木箱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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