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恩加德在下雨。
在這個雨天,有人敲響了戈拉克家門,他在閣樓上繪制房屋管道圖紙,听見敲門聲,他連忙起身下樓,給來人開門。
門外站著他那位泰坦家的朋友,也是他兩位小徒弟的大伯。
朋友似乎來的匆忙,沒有撐傘,頭發和衣服全部被雨水浸濕,略顯狼狽地扶著門框直喘氣,他抬眼看向戈拉克,眼楮里有事。
“發生什麼了?”戈拉克問。
他邀請朋友進入自家會客廳,去給他拿一張干淨的毛巾給他擦拭身上的泥濘。
毛巾搭在頭上,朋友垂著手一言不發,沒有任何動作。
或許是他遭遇什麼事了。
可卻令戈拉克感到不安。
他又去廚房給朋友端來一杯熱水,朋友捧著水杯一聲不吭,戈拉克不著急回到閣樓繪制圖紙,陪著朋友坐在會客廳,等待他的發言。
“戈拉克。我來這里是告訴你一件事。”朋友喝一口熱水,“首先,這是一個不幸的消息。明天議會的議員會來到你家,通知你第三次斯托姆瑞奇遺跡遠征隊全員陣亡。”
什麼!?
戈拉克心髒驟停。
他緊抓沙發扶手,身體向前傾,死死盯著朋友︰“你說什麼?”
他的妻子伊莉娜和兒子法特都在那個遠征隊里。
“戈拉克。冷靜。你先听我說。”
朋友交付給戈拉克一個平息的眼神,戈拉克听見事情似乎還有轉機,他拼命按捺住心中的焦急。
焦急沒有用,不如听朋友之後怎麼說。
“但其實,我們無法確定他們是否真的死亡。他們身上現在有一種非常昂貴的魔導具,是我們泰坦家偷偷塞給他們的。因為前兩次遠征隊都是泰坦家牽頭的,但無一例外全部失聯,雖然我們泰坦家早就放棄組建第三次遠征隊的想法,可仍架不住一些求知若渴的學者想要前往那里,所以這次我們從外界高價采購一對魔導具,即使相隔萬里也能听見彼此的聲音。”
巨人族因為沒有魔力,只相信自身的力量,天生對魔法之類的東西非常厭惡,也就能理解為什麼泰坦家是偷偷給第三次遠征隊塞魔導具。
“然後呢?”戈拉克問。
“之後,我們泰坦家一直用那個魔導具和遠征隊取得聯系。從他們出發、登陸、趕路、探索,這近半年的時間我們一直都在保持聯系跟蹤他們的情況。”
戈拉克已經猜到朋友要說什麼︰“之後你們就失去了和他們的聯系?”
“是的,沒錯。”朋友很慚愧,頭埋得很低,仿佛造成這一切後果的是他一樣,“這半個月以來我們與他們失聯了,他們也像之前的遠征隊一樣突然失聯。”
之前兩次遠征隊出發前都是保證一年之內回來,如果逾期未回就是遭遇意外,兩年時間過去他們沒有回國,才不得已公布全員死亡的訃告。
而這次,因為有魔導具存在,僅僅半年時間就已經確定失聯……
戈拉克因為恐懼雙手雙腳不住地顫抖。
朋友︰“戈拉克,他們只是失聯,目前能確定他們是正常失聯。他們最後還與我們正常交流著,直到失去聯系的前一天他們也在匯報他們的探索進度,說不定他們還在那里,只是遇到了什麼意外。如果遇到特殊情況,他們一定會使用魔導具與我們說明這個情況的,對吧,戈拉克。”
戈拉克幾乎已經听不進去任何話語。
他是神明,他能共感周圍人的情緒,而當自己產生負面情緒時也會像共感到他人的負面情緒一樣在心中放大數倍。
這是神性所強加給他的。
戈拉克現在很惶恐。
他從未如此想念過他的妻子,他的孩子。
伊莉娜……
法特……
“戈拉克。戈拉克。”朋友見戈拉克不對勁,上前拍拍戈拉克想讓他回神,“戈拉克,失聯或許也是一件好事,沒有百分百確定死亡,他們都還有一線生機。不要沮喪。”
“可是,”戈拉克因為極度悲傷捂住面部,他不想讓朋友看見他落淚的樣子,“失聯在曾經戰爭年代里不是也有另一層意思嗎。‘死無全尸’。”
朋友沉默。
戈拉克說的是事實。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戈拉克。
戈拉克彎下腰,痛苦的蜷成一團。
“戈拉克……”
朋友坐在一邊,耐心等待著。
“戈拉克!”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伊莉娜的聲音!
戈拉克抬頭,看向大門處,那里站著一個人影。
“伊莉娜——”
戈拉克起身,跌跌撞撞地朝那個人奔去。
就在即將看清那個人影模樣時,戈拉克從睡夢中醒來。
眼里都是灰蒙蒙的帳篷吊頂,這是他時隔一個半月來第一次睡在正常的床上,沒有家里的床舒服,也沒有伊莉娜為他買的被子。
帳篷的遮光性很好,只有點點光亮從門口擠進來,睡了半個月光亮的冰天雪地,一下在昏暗環境下睡覺戈拉克竟然還有點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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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疲乏地坐起來。
這頂帳篷只有他一個人居住,剩余的“小人種”們都在隔壁另一個帳篷,他們聰明的將兩張床拼湊在一起,足夠他們所有人隨便躺在兩張床的任何地方。
“戈拉克……”
戈拉克抬頭,四周什麼都沒有。
難道還沒從夢中醒來,怎麼听到了伊莉娜的聲音。
“戈拉克。”
這回,聲音很清晰,就是從帳篷外傳來的。
戈拉克深吸一口氣,外套都來不及穿,鞋子也根本不套,迅速跑出去。
掀開簾布。
“伊莉娜!”
外面太亮了,白色的雪反射光芒映入戈拉克眼里,他下意識眯起眼楮,適應後慢慢睜開,眼前只有一片廢墟。
好冷。
什麼都沒有。
坐在箱子上守夜的安德烈回頭,疑惑看向戈拉克︰“做噩夢了?”
“應該算噩夢。”戈拉克嘆一口氣,捏捏眉心,“但睡醒後,或許是我太思念我的妻子,有點魔怔了。剛才幻听她在呼喚我的名字。”
“嗯,我懂。”
安德烈從木箱上跳下,留下大頭菜繼續在上面睡覺。
他來到戈拉克面前︰“我的妻子也早就離世。對了,別看我現在是小孩子的樣子,其實我是遭受了詛咒才變成這樣的,我實際年齡比你更大,已經上千歲。”
戈拉克“嗯”一聲後,回房,既然醒了,那就穿好衣服和鞋子提前進行今天的探索。
安德烈跟著戈拉克一起進了帳篷。
看著戈拉克套著獸皮外套,安德烈展開話題︰“你也很非常想念你的妻子是嗎?”
“是的。還有我們的孩子,法特。”
“很抱歉。”安德烈站在門口,沒有更往帳篷內部走,“昨晚睡得怎麼樣。”
“不太好。”
安德烈問︰“因為噩夢?”
“對。那對我來說就是一場噩夢。”
安德烈抓住戈拉克話中的關鍵點︰“那對我來說”。
說明是一件具體的事情,或許對于其他人來說並不是噩夢的程度,對戈拉克而言就另當別論。
戈拉克坐在床邊,開始套厚靴︰“我思念我的家人,每天每天都在想著他們,或許是白天不停在想念我的親人,這才讓我在睡覺時夢見有關他們的一切吧。”
“你這話在盛國有句俗語能總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戈拉克用繩子綁腿︰“來自盛國的智慧。”
安德烈認為自己和戈拉克是一樣的人——都是鰥夫——或許會有一些共同話題,于是他問戈拉克︰“你和你的妻子是怎麼認識的?”
戈拉克停止綁腿動作,看向安德烈。
“說實話,我並不想回答你的這個問題。”戈拉克誠懇說道,“但是我是神明,我必須回答你的問題。”
安德烈慚愧︰“很抱歉。”
“我和我的妻子是因為一個壞房東認識的,房東說他屋子的房間只會租借給男性,而最後一間房在那位房東的操作下租借給了我的妻子,那時候我們並不認識,當我看到房子里有個女性時我也很驚訝,我就告訴她真相,畢竟一個女性在一個全是男性的屋子里是非常不安全的。”
安德烈︰“你真是一個好心的神明。”
“那個時候我雖然是神明,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是神明,我只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對待我的生活。”戈拉克繼續系著綁帶,“而且,只要是良心過得去的人都會像我那麼做,三個月的租期一滿她就搬出去住,但我們也因為這件事而相識了。”
安德烈感嘆︰“這真是個美好故事的開端。”
“是的。”
戈拉克並不否認。
他穿好所有的衣服,站起跺跺腳,確保綁腿不會松散。
隨後他將背包里的錘子、鎬子、繩索、抓鉤等物品取出,準備攜帶在身上。
“你一定非常愛著你的妻子。否則你不會明知道前面三次遠征隊失蹤後拼了命也要來到這里。”
“我想你說錯了。”戈拉克拿起鎬子和錘子別在腰側,“我並沒有在我妻子失蹤的第一時間就來斯托姆瑞奇,當時我陷入痛苦之中。我從來都是個膽小鬼。”
安德烈看著戈拉克的背影。
他總結,戈拉克真的深愛著他的妻子,不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剛失去我的愛人時也很痛苦。”安德烈為自己剛才迫使戈拉克說自己並不想回答的問題而道歉,因此他打算將自己的故事講給戈拉克听,“當時我就在想,為什麼我要遭受這個詛咒,為什麼我死不了,不能跟隨我的愛人和我效忠的王國一起離去。”
戈拉克將繩索與掛鉤系好,扯了扯,確認是個死結。
“你想听听我和我妻子怎麼認識的嗎。”
“神明都是很好的傾听者,他們能很好地接納周圍人的一切。”戈拉克回答。
“哈哈。是啊,我忘了。”安德烈拍拍腦袋說道,“我從出生起就遭受了這份詛咒,即在五歲時停止發育,當時我並不知道這個詛咒竟然還有永生的效果。後來某天我在森林里砍柴時,第一次遇見了本國的公主,我的父母之前有給我說我在上午出生,本國公主下午出生,所以我一直都很好奇這位和我同一天出生的公主。”
戈拉克評價︰“你的故事倒像是童話故事。”
“是的,我這個人也很像童話故事的人物,永遠長不大。”安德烈嘲笑自己一聲繼續說道,“公主是陪同國王和王後一起來森林里游玩,當時我的身份只是平民,只能遠遠地看著公主,守衛騎士攔住我不讓我靠近公主,我連她的模樣都沒見到。”
“後來我回家我將此事告訴的父母這件事,他們就給我說公主與我一樣在出生時遭受詛咒,而她的詛咒效果是‘成年那天一定會被巨龍叼走摔下萬米深淵死亡’。當時我就想我還沒近距離見到這個和我同一天出生的公主呢,至少在她成年就會死掉前見一面吧。我一開始想成為屠龍勇士,但因為身材矮小被淘汰,于是我嘗試去成為一名騎士,成為高階騎士就能靠近王室,見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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