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宇從季阿娜身側路過,季阿娜本想跟他打招呼,但意識到現在的情況不適合他們進行寒暄,阻止所羅門還未開始的計劃要緊,並且楊天宇身上背負重任。
楊天宇身高較為矮小,未到一米六,如果要觀察整個一樓大廳的人得尋找一個視野開闊的高處。
站在二樓的貴族區是看不見正下方其他空間,這就是為什麼楊天宇沒有留在二樓的原因。
沒有什麼地方比演講台更為合適。
他快步穿梭于人群之中。
“這是誰家小孩,不要走丟啦。”一位貴婦瞧見楊天宇,嬉笑道。
海拉爾王國內無論男女,平均身高都很高,楊天宇這小個子放在人群中的確很像個小孩子。
楊天宇沒有理會貴婦的話語,直直朝著演講台走去。
“站住!”一位教會騎士伸手攔住登上階梯想要去往演講台的楊天宇,“不準再往前走一步。”
他並不知道楊天宇听不懂西方話,楊天宇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楊天宇抬頭看著騎士,因為那副猙獰的面具,騎士的身形小小地瑟縮一下。
好可怕。
“滾開!”
干啞的西方話從面具之下震出。
一種由內而外的恐懼從騎士心里蔓延開來,身體上的每一塊肌肉都讓他趕緊逃跑。
可他還是顫顫地站在原地未動,他要堅守自己的職責︰“退下!否則我將采取強制措施。”
見騎士沒有動搖,楊天宇立刻放棄硬闖,轉頭就走。
騎士收回手臂,握著長槍的手還在不住地顫抖。
他明白,如果眼前這個矮小男人選擇硬闖,他是沒有一點能力去阻攔他。
楊天宇不可能傷害普通人,那位騎士不是十惡不赦之人,什麼都沒有做錯。
其實仔細觀察這周圍的人也很少,並且宴會廳東北角本就稍微處于地勢高一點的地方,他時不時跳起來還是能看見全場的人。
于是,高大的麋鹿一眼就能看見在自己右手五十米遠處,一個蹦蹦跳跳的楊天宇。
嗯?
是行動前鍛煉自己的身體嗎。
三人中只有麋鹿注意到這一情況,季阿娜和瑞文西斯身高不夠無法進行觀測。不過他覺得沒什麼不對的,就沒告訴另外兩人,甚至覺得楊天宇不愧是組織精英,行事謹慎,還要在行動開始前熱身。
下次要和他學學。
位居高處的二十四擔心自家主子的情況,在空暇時跨過圍欄朝著一樓看去,自然注意到宴會廳東北角蹦蹦跳跳的主子,覺得煞是可愛,將這一幕記在心中。
二樓看台。
除了二十四,還有桑尼在這里行動。
桑尼不急不慢地走到一位穿著華貴,滿頭須發的老者身邊,在空位置上坐下。
他認識亞伯里安公爵,整個海拉爾也只有這位老者的家族姓氏為“亞伯里安”,這位老者正是亞伯里安公爵本人。
看著台上的國王還在整理自己的衣領,桑尼放松自己的儀態靠坐在椅子上,他身側的亞伯里安在桑尼坐下後調整了一下子姿勢,朝左邊沒有人的空位處靠,似與桑尼避嫌。
亞伯里安的左邊手肘靠在座椅扶手上撐著頭,右手整個小臂放在另一邊扶手上,食指慢慢地敲擊著。
一下,兩下……
桑尼隨意晃一眼。
還沒正式開始交談,對方就已經在小動作上暴露自己。
桑尼微笑,目視前方的演講台,摩挲著掌心里的教會紋飾的吊墜,開口︰“最近生活怎麼樣,亞伯里安公爵。”
三秒的空白。
亞伯里安回答︰“托桑尼中樞的祝福,最近日子過得還不錯。”
沒有顫音,是只精明的老狐狸。
“听說你的三兒子最近迎娶桑博坦男爵家的長女為妻?”
“是的。他們很恩愛。”
“看來你已經放棄三兒子繼承你公爵的名號,那你的接班人是誰,在教會擔任騎士長的大兒子、與約契爾森侯爵聯姻的二兒子還是……”桑尼的聲音刻意變小,“你的外室所生,那位已經十二歲的私生子?”
亞伯里安的手指敲擊頻率增加。
噠噠、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噠噠。
正中心的演講台上,特里文三世已經向聖里亞娜做完禱告,在奧莉西婭王後的陪同下一同站在發言台旁。
一位高級修士裝扮的人首先站上發言台上,他將脖子上的項鏈取下,握在右手上,高舉向底下的人展示,意在所有人都沐浴在神聖祭壇教會的榮光之下。
“造物主在上!原主護佑神聖祭壇教會!原主護佑海拉爾王國!”
高級修士的聲音震耳欲聾,台下所有人都抬頭仰望那個項鏈。
每一個人無不用敬仰的眼神看著那枚項鏈,這代表了他們獨一無二的信仰。
金色圓環代表這顆星球,光芒圖案代表光明,樹葉代表孕育造物主以及人類先祖的世界樹。
造物主與世界樹。
多麼偉大的意象!
“你別取笑我了,桑尼中樞。”亞伯里安公爵無奈回答,“你從哪兒听來的我有私生子,我只是個七十六歲的老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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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尼沒有接話。
兩人的話語之中皆有未盡之言。
演講台上,高級修士僅僅只說了一句話,就退到一旁,等著特里文三世上台。
就連開場詞都是由神聖祭壇教會在國王之前宣告,可見其重要地位。
特里文三世站上發言台,標志地與台下民眾揮手。
人群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如若是面對先前的修士,人們對其是信仰與感恩,那麼面對他們的王,心里更多是澎湃與激昂。
不同的人們都期待著王的口中能說出對應他們心願的話語。
在喧鬧的鼓掌聲中,桑尼重新坐正。
桑尼吊墜上的世界樹紋樣被他搓熱︰“亞伯里安公爵,放輕松,我來找你不是因為你是否有私生子的。這種時代,誰能說得清明天會發生什麼,你說對吧。”
“桑尼中樞所言極是。”
亞伯里安敲擊頻率恢復正常。
噠、噠、噠、噠、噠……
桑尼覺得亞伯里安很愚蠢,要不是他的公爵位置是從他英年早逝的哥哥手里繼承過來,現在指不定沒有被老亞伯里安公爵接回,還在一個村莊里繼續跟著親生母親種植甜菜。
這個位置從一開始就不是他的。
盡管後天的貴族禮儀讓他學會貴族的行為舉止,一些與生俱來的落差感還是會在他身上某些地方暴露出來。
桑尼提到亞伯里安在外的私生子一事也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記自己是怎麼坐到這個位置的。
看亞伯里安的反應,似乎並沒有听出桑尼話術之下的警告,他只是單純以為桑尼是想警告他出軌對妻子不忠對兒子不養。
真蠢,但也是一條好狗,所羅門看上他是有原因的。
室外。
汪達听見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從他們過來的方向跑來,迅速掠過,而後進入後花園。
一路暢行無阻,沒有遭到騎士阻攔,是所羅門安排在宴會廳里觀察情況的人。
遠處,那人與所羅門開始交談,能分辨出是所羅門和另一個人的聲音,但無法听清他們究竟在說什麼。
“時雨。”汪達小小聲問,“你听得清嗎。”
“不行,我們離得太遠。”
汪達想要是瑞文西斯在這里就好了,她可以操縱風魔法,由風傳進她的耳朵里听清遠方的聲音。
可惡啊,要是他們說的是什麼關鍵計劃自己能听見就好了!
交流很快結束,那人又從後花園原路返回,還是依舊匆忙。
“所有人!到我這里集合!”
汪達心里一驚,這下能听清了,是所羅門的聲音。
他在叫所有人集合。
李時雨悄悄探出半個腦袋。
“特里文已經上台!我們的行動正式開始!今晚過後你們都將是勇士!原主護佑你們!”
多麼高尚的宣言,如果是用于正事上該多麼鼓舞士氣。
所屬于所羅門一方的騎士們以及亞伯里安的親衛軍們都沒有出聲,他們一齊出聲必定會引來宴會廳內其他人們的懷疑。
除了那些士兵,教會里也有反叛軍。
所羅門的勢力可真大。
“騎士們!換上你們的偽裝!讓你的家人們站在你們面前也辨別不出你們的模樣!接著,我命令你們在宴會廳外封鎖所有出口!在我離開宴會廳前不得放跑任何一人!如有違抗者!當即處決!”
無論是誰,當即處決!?
也就是說,無論是騎士、貴族、平民、孩子……
他到底在說什麼!
正義的汪達對所羅門的言行氣極。
雙手緊握成拳,按在泥土上,潮濕泥土中蘊含的冰冷水汽傳遞到汪達的每根手指上,提醒他冷靜。
“士兵們!今晚的你們將參與一場恢弘的史詩!你們將在宴會廳里與其他騎士抗爭!有人會受傷!有人會丟掉性命!但是!這些都不能將你們的名字從勇者之書上抹去!死去的兄弟!你們的家人將由我來贍養!你們是天選之子!是最偉大的人!”
“世界樹的每一片樹葉都代表世界上一個生命的靈魂!無論最後的結果怎樣!世界樹都會記住你們的名字!泥土會吸收你們的遺跡!造物主愛著世間一切生靈!世界樹與造物主將治理權交到我們手上!世間的對錯將由我們來進行判別!”
所羅門聲音亢奮,這一場事前演講真的很有領導力,他對主教之位虎視眈眈也不是沒有道理,他有這個資本在聖里亞娜面前撐開氣場。
他面前的騎士們、士兵們個個熱血沸騰,高舉手中武器,無聲響應所羅門的號召。
如果拋開立場問題,就連李時雨也被他的這番動員言論搞的心潮澎湃。
可是明事理的人都知道,所羅門終歸是錯誤的。
他在將自己往火堆里推搡。
“原主護佑你們!”
所羅門最後高喊,震耳欲聾。
“時雨。”汪達咬牙。
听出汪達語氣的不正常,李時雨也顧不得觀察所羅門接下來的行動,他立刻蹲下拍著汪達背部︰“不要生氣,汪達。我們正是為此而來。”
“嗯。”
剛才所羅門的宣言,讓一向正直的汪達無法理解他癲狂的想法。
所羅門會傷害無辜之人,這根本就是不可取的!
在汪達的認知里,一個人想要得到什麼就要靠自己,哪怕最後得到的並不是一開始所設想的,但自己也盡全力去奮斗過,這並不後悔。
而不是將自己想要的目標建立在他人的苦難之上。
從小時候開始他就將這一信條奉為圭臬準則,于是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認清自己的地位︰一個熱愛冒險喜歡劍的普通人,自己這段人生過得快樂就好,不貪圖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這也是他不靠譜的父母教給他為數不多很有用的道理。
哪怕很生氣,汪達還是輕輕抓住李時雨手腕︰“時雨,如果稍後有和所羅門單挑的機會,我一定要和他打一架。”
感受到汪達傳遞過來的情緒,李時雨冷靜回復︰“好的,我知道了。”
汪達從不進行無意義的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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